邓娟跟在后面,哭得撕心裂肺。
“他爸,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有事!”
何强躺在病床上,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的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
他刚才太冲动了,怎么能这个时候对父亲何伟动手呢?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每一分每一秒对何强和邓娟来说都是煎熬。
邓娟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
何强则被护士推到了走廊里,他死死地盯着抢救室的门,心里充满了忐忑。
终于,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惋惜。
“医生,我男人怎么样了?” 邓娟立刻冲了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问道。
“家属你冷静点。” 医生叹了口气。
“病人本身就患有严重的疾病,这次受到剧烈撞击,引发了并发症,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做好准备吧。”
“什么?” 邓娟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何强也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父亲何伟竟然患有这么严重的病。
何伟被送进了普通病房,昏迷不醒。
邓娟整日守在病床前,以泪洗面。何强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只是常常一个人发呆,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几天后,何伟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处理完何伟的后事,邓娟整个人都垮了。
她看着病床上的何强,又想到死去的丈夫,心里的悲痛和怨恨无处发泄,最终全部都指向了陆屿。
“都是陆屿!都是他害了我们家!”
邓娟坐在何强的病床前,一边哭一边说。
“如果不是他活着回来,你也不会想去害他,更不会被车撞断腿,你爸也不会被你气死!他就是个灾星,我们一定要让他赔钱!让他为你爸的死负责!”
何强听着母亲的话,眼中又燃起了一丝火苗。
他觉得母亲说得对,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陆屿,如果不是陆屿,他的人生不会这么惨,父亲也不会死。
他咬着牙说:“妈,你说得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让他赔钱,赔很多很多的钱!”
邓娟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强子,你放心,妈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几天后,邓娟多方打听,找到了陆屿的住处。
她一进大门,就开始大声哭闹。
“陆屿!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给我出来!”
陆屿租的地方虽说人少,但附近还是有几户人家。
大伙儿听到邓娟的声音,不由被吸引了过来,一时间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陆屿正在屋里清点空间里的存货,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皱了皱眉,走了出去。
邓娟看到陆屿,立刻冲了上去,想要抓住他的衣服,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你来做什么?”
“我家不欢迎你。” 陆屿的语气平静,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做什么?” 邓娟冷笑一声。
“我男人被你害死了,我儿子也被你害得断了腿,你说我想做什么?”
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必须赔钱!赔我男人的命钱,赔我儿子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你男人的死,你儿子的伤,与我无关。” 陆屿淡淡地说。
心里多少却有些讶异。
何伟竟然死了么,这也实在是太突然了。
不过他如此短命,倒是对得起他做的那些缺德阴损事儿。
“何强的所作所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也跟我毫无关系。”
陆屿再次强调出声。
“怎么无关?” 邓娟激动地喊道。
“如果不是你活着回来,他会想去害你吗?会被车撞吗?我男人会因为他气绝身亡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今天必须赔钱,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邓娟可怜,也有人觉得她蛮不讲理。
甚至还有人想要上前劝说,却被陆屿拦住了。
“咱说话要讲证据,不能信口雌黄。”
陆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何强雇凶杀人,被人敲诈,又因为嫉妒不甘想要谋害我,最后自食恶果,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你男人的死,是因为他本身患有重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我只能报警了。”
“报警?你以为我怕你吗?” 邓娟撒泼打滚地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赔钱!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陆屿看着她撒泼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那你尽管试试!”
邓娟没想到陆屿会如此无动于衷。
她撒泼打滚了好一会儿,可陆屿甚至懒得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
邓娟是真的有些没法了,坐在地上嚎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慢慢爬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回到医院,邓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何强。何强听后,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陆屿,太嚣张了!妈,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再去闹,我就不信他不给钱!”
“强子,妈也想闹,可陆屿这人压根不怕,我再闹,就像是重重的拳头砸在棉花上…” 邓娟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
何强思索了好一会儿。
“想动陆屿怕是没有可能了。”
邓娟听了这话,眼皮不由直跳。
“强子,你还想做什么?”
何强眼底流露出几分阴沉。
“我们拿陆屿是没办法,但完全可以拿他家人开刀啊!”
邓娟先是楞了几秒。
“你是说沈时薇?”
何强面上满是狠厉。
“我现在落得这么凄惨的境地,没道理他陆屿家庭美满,坐拥天伦之福…”
嘴上这么说,何强已然是妒火中烧。
陆屿过于谨慎,动不了他,但是想对其他人出手,显然要容易得多…
既然陆屿害他至深,那么就让沈时薇成为他的痛苦来源…
反正他早就垂涎她许久,现在也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何强看向邓娟。
“妈,你现在就去给我买票。”
邓娟反应的很快。
“强子,依我说你现在就好好养伤,别想着去找沈时薇了…”
“你要真对她做了什么,陆屿疯起来…”
邓娟心里有隐隐的害怕。
何强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劝说。
“妈,难道你就甘心我们家破人亡吗?”
“我就算死,也要拉人垫背!”
“弄不死陆屿,我就让他永远活在痛苦的泥沼之中!”
“这次,我要赶在陆屿之前回去…”
两天后。
沈时薇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学校外面走,蓝布褂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却结实的手腕。她刚上完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眼神清亮得一汪泉水。
“沈时薇,等一下!”
不远处传来的喊声带着刻意的殷勤,还夹杂着车轮碾压地面的 “吱呀” 声。
沈时薇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下去。
只见何强坐在一辆自制的木轮椅上,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枯瘦的双腿盖着块灰布,手里拎着一个印着 “为人民服务” 的军绿色帆布包。
而他的母亲邓娟站在轮椅旁,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衫,手里拿着个竹篮,眼神躲闪却难掩算计,两人一唱一和地朝着沈时薇靠近。
沈时薇内心瞬间生出了抵触。
她早从陆屿口中听说了他们一家从农场回了沪市,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找我有事?” 沈时薇把作业本抱得更紧了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她的目光在何强的轮椅和邓娟的竹篮上扫过,心里更是升起一丝警惕。
之前杨树村发生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这两人满肚子坏水,找她必定没什么好事儿。
何强搓着手,脸上堆着憨厚的笑,眼底却藏着贪婪。
“时薇,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都当上老师了。“
“之前的很多事,是我不对,给你们一家造成了困扰,今天我是特意让我妈推着我来赔罪的。”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手帕里裹着几颗糖,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算得上稀罕物。
但沈时薇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图谋,而且陆屿之前就特意叮嘱过,何强对她觊觎已久,为人阴狠,让她务必多加提防。
更何况现在双腿残废,指不定心理扭曲到了什么地步…
她抬手挡回了他的手,语气冷淡而坚定。
“不必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我们之间也没有多说的必要。”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何强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鸷。
他盯着沈时薇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底翻涌着不甘和狠戾。
邓娟在一旁低声劝道:“强子,算了吧,这女人油盐不进。”
“算了?” 何强低吼一声,声音里满是怨毒。
“我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她不就嫌我没有陆屿长得好看?”
“对了,现在可能还嫌我腿瘸…但是等我把她弄到手里,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他转头看向邓娟,眼神变得阴狠。
“妈,你去打听一下,她每天下班走哪条路,找个机会把她弄走。”
邓娟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强子,这可是犯法的事…”
“犯法?” 何强冷笑。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只要能得到沈时薇,狠狠的报复陆屿,就算是死,我也认了!” 他抓住邓娟的手,语气带着哀求。
“妈,你就帮我这一次,我这辈子心里就她一个,眼看着人残废了,如果还得不到,。等死了岂不是要遗憾终老?”
邓娟看着儿子残废的双腿,心里一阵酸楚。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从腿断了后,阴晴不定,整日怨天尤人还寻死觅活…
她心疼儿子,也想着能让他有个坚持下去的念想,便咬了咬牙。
“好,妈帮你!”
何强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他四下张望了一圈,见校门口的传达室大爷正趴在桌上打盹,围墙边的侧门虚掩着,凑到邓娟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邓娟连连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绝。
翌日。
沈时薇在办公室,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给其他老师分别倒了杯热水,忍不住叮嘱。
“最近有不相干的人来找我,表面说是给我赔罪,但我担心别有目的。”
“你们要是看到了,多加提防着点,尤其是他那个妈,看着老实,其实心思挺多的。”
其他老师闻言,不由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年头,图谋不轨坏心思的人可多了,这人摆明了对你不怀好意啊!”
时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以后他们再来,我直接把他们轰走。”
经由上次评优之后的事儿后,大家打心底里喜欢沈时薇,不仅人长得好,心肠也好。
现在陆屿不在家,她们自然要护着沈时薇。
下午的课上完,沈时薇又留在办公室批改了一会儿作业。
等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学校里的老师大多已经走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回响。
走到侧门附近时,忽然看到邓娟提着竹篮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沈时薇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转身走正门,邓娟就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
“沈时薇,你准备回去了?”
“你怎么进来的?” 沈时薇停下脚步,语气带着疏离。
邓娟直接掀开竹篮的盖子,里面放着几个红薯。
“想来看看你,这是刚蒸好的红薯,要不你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凑近沈时薇,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浸湿的手帕。
沈时薇直觉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想躲开,却闻到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像是某种草药混合着酒精的味道。
她心里暗叫不好,刚想喊人,邓娟突然扑了上来,用手帕死死捂住她的口鼻。沈时薇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作业本散落一地,但她的力气远不如常年干农活的邓娟。渐渐地,她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邓娟确认沈时薇已经晕了过去,迅速将她拖拽到侧门后的草丛里。
不远处的巷口,何强早已让几个帮闲的无赖准备好了板车。
邓娟和无赖们一起,将沈时薇抬上板车,用帆布盖好。
何强坐在轮椅上,指挥着无赖们。
“快,往城郊的废弃仓库走,路上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