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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镇子睡了,沉在一种粘稠的、带着水腥气的黑暗里。连狗叫声都稀落下去,只剩下远处运河方向,风掠过水面的、空洞的呜咽。

林昭站在何记绸缎后院最角落的阴影中,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她换上了一身紧窄的深青色粗布衣裤,是何娘子连夜改的,袖口和裤脚都用布带扎紧。头发全数盘在头顶,用油布紧紧包住,再扣上一顶同样浸过油的旧斗笠。脸上、手上,所有裸露的皮肤,都涂了一层何掌柜找来的、气味刺鼻的黑色油膏,据说能防虫避蛇,还能稍微遮掩肤色。

何掌柜蹲在她面前,最后检查着地上的几样东西。一捆结实的麻绳,不长,但够用。一把带皮鞘的短匕首,比她自己那把锋利得多。几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一包特制的磷粉,用蜡封着口;一包气味刺鼻的药粉,何掌柜说是强效的驱鼠驱虫药,兼有微弱的迷烟效果,叮嘱她非不得已不要用在自己上风处;一小瓶火折子,用防水的油布裹了好几层。还有一个用多层油布反复包裹、密封好的扁平布包,里面是炭笔和几张极薄、韧性好的桑皮纸。

“暗渠入口在粮库西墙根,靠近旧城墙拐角。那里堆着些废弃的条石和杂物,平日没人去。”何掌柜声音压得极低,像从地缝里挤出来,“入口被杂草和淤泥堵了大半,你得自己清理。进去之后,是条下坡路,通到粮库地下排水层。里面多年未通,积水深浅不知,可能有沼气,也可能有别的……东西。记住,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别出声。这瓶药油,进去前抹一点在人中,能提神,也能防秽气。”他递过来一个小瓷瓶。

林昭接过,拔开塞子,一股辛辣清凉直冲脑门。她依言在鼻下抹了点,那股凉意让她精神一振。

“进去之后怎么走?”她问。

“不清楚。”何掌柜摇头,“我只知道大致方向。排水层应该连接着各个仓廒底部的泄水口和通风口。你需要自己找路上到仓库内部。记住,你的目标是文书房,那里最可能有你要的东西。但文书房必然在守卫更严的核心区,怎么过去,看你自己。”他顿了顿,看着林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另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

林昭摇摇头,弯腰开始把那些工具一样样绑在身上合适的位置。匕首插在小腿绑带里,药粉和磷粉塞进胸前内袋,火折子用细绳拴在腰间,炭笔和桑皮纸贴身放好。动作麻利,没有一丝犹豫。

“周书吏说,他们为了应付钦差,可能正在疯狂补亏空,甚至销毁证据。我们没时间了。”她直起身,斗笠下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那条暗渠,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何掌柜不再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硬邦邦的东西塞进她手里。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面饼,用油纸包着,已经被体温焐得微温。“带上,万一……用得着。”

林昭握了握那块饼,点点头。然后,她跟着何掌柜,从后院一个极其隐蔽的侧门闪了出去,融入镇外更浓重的夜色。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子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里苟延残喘般闪烁。何掌柜对地形熟悉得惊人,专挑最偏僻、最崎岖的小路,有时甚至是田埂或干涸的水沟。林昭紧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布鞋很快就被夜露和泥泞浸透,冰冷的湿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黑暗中各种窸窸窣窣、不知名的虫鸣与夜鸟的怪叫。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湖州府城黑黢黢的轮廓隐约可见,像一头蹲伏的巨兽。粮库那片区域,反而因为围墙高耸,挡住了后面更低的民房灯火,显得更加黑暗深沉,只有几处望楼上,有灯笼的光晕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像巨兽昏睡中偶尔睁开的眼睛。

何掌柜在一块长满芦苇的洼地边停下,指了指前方:“穿过这片苇子地,再往前百步,就是旧城墙拐角。我不能过去了,那边偶尔会有巡逻的哨兵经过。你一切小心。”他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力道很重,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来时的黑暗里。

林昭独自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带着芦苇清苦和淤泥腥气的空气。心在胸膛里擂鼓,手心冰凉,但奇异的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她猫下腰,钻进一人多高的芦苇丛。

苇叶划过脸颊和手臂,带来细微的刺痛和痒意。脚下是松软的烂泥,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她尽量放轻动作,像一只真正的夜行动物,在苇杆的缝隙中艰难穿行。

终于钻出芦苇丛,眼前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坡地。借着极其微弱的天光,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是那道高大斑驳的旧城墙,墙根下堆着些巨大的、长满苔藓和藤蔓的废弃条石,还有乱七八糟的断木和破碎的瓦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的腐烂气味。

她伏低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朝着记忆中的方位匍匐前进。耳朵竖着,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远处粮库望楼上传来规律的梆子声,更远处有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经过,又渐渐远去。

就是这里了。城墙与粮库西墙形成一个不起眼的夹角,夹角底部,杂草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有一人高。她拨开湿漉漉、带着倒刺的草丛,手脚并用地在泥泞和乱石间摸索。手指触碰到一处异常冰凉、滑腻的石壁,顺着摸下去,在贴近地面的位置,有一个被淤泥和杂草几乎完全封死的、黑乎乎的洞口,只有不到两尺见方,勉强能容一个人蜷缩着挤进去。

洞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像是死鱼、粪便和某种化学物质混合发酵了多年的味道,即使抹了药油,那股气味依然顽固地往鼻子里钻,熏得她眼睛发酸。

没有时间犹豫。林昭取下斗笠,将那个特制的油布包裹顶在头上,绑紧。然后,她趴下来,脸几乎贴着冰冷的、黏糊糊的地面,先将头和肩膀挤进那个狭小的洞口。

洞壁是滑腻的、长满了不知名黏液和厚厚苔藓的石头,蹭在身上又凉又恶心。里面一片漆黑,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她只能靠手指的触觉,一点点向前挪动。身体完全进入洞口后,空间稍微宽敞了一点,但脚下立刻踩进了没到脚踝的、冰凉的积水中,水底是厚厚的、软烂的淤泥。

她打开那个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轻轻一晃,微弱的光亮起,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范围。前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粗糙的石砌通道,墙壁上凝结着浑浊的水珠,顶部有垂下来的、粘结成缕的蛛网和不知名的黑色絮状物。空气浑浊得几乎无法呼吸,带着浓重的霉腐和沼气特有的、甜腥的怪味。火折子的光在这里显得异常微弱和孤独,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和浊气扑灭。

她咬咬牙,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扶着冰冷滑腻的洞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水越来越深,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膝盖。水温低得刺骨,寒意顺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水底除了淤泥,似乎还有什么软体动物滑溜溜地蹭过脚面,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通道并不长,但每一寸都走得异常艰难。寂静中,只有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衣服摩擦石壁的窸窣声,和双脚趟过污水的哗啦声,被狭小的空间放大,回响在耳边,格外清晰,也格外惊心。

突然,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吱吱”的尖利叫声,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扑面而来!是老鼠!数量多得惊人,体型也比寻常老鼠大,眼睛在火光下反射着血红的光,毫不畏人地擦着她的身体窜过,有的甚至试图爬到她身上!

林昭头皮发麻,差点叫出声。她强忍着挥刀砍杀的冲动,只是猛地挥舞火折子,利用动物怕火的天性驱赶。鼠群骚动了一阵,大部分窜向通道深处,少数几只不甘心地绕着她脚边打转。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半跑着冲下了最后一段斜坡。

脚下一空,她踏入一个稍微开阔些的空间。火折子照去,这里像是一个地下蓄水池的底部,空间比通道大了不少,但积水更深,已经到了大腿根部。池壁同样是粗糙的石砌,有几个黑乎乎的洞口通往不同方向,应该是连接各个仓库的排水支渠。头顶很高,隐约能看到木质的梁架结构,那是粮库地板的底部。空气更加污浊,沼气味道浓得让人头晕。

她必须尽快找到上去的路。根据何掌柜的说法和她的判断,文书房不可能在地下,她需要找到一个通往地面的通风口或者检修口。

她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干燥些、似乎有微弱空气流动的支渠,趟水走了进去。这条支渠更窄,需要半弯着腰才能通过。走了大约十几丈,前方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住了去路。栅栏后面,是向上延伸的、砖砌的竖井,井壁上嵌着生锈的铁爬梯,上方隐约透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模糊的人声传来!

到地面附近了!林昭精神一振。她凑近铁栅栏观察。栅栏锁着,但锁已经锈蚀得很厉害。她拔出匕首,插入锁扣的缝隙,用力一撬。“嘎嘣”一声轻响,锁扣断裂。她轻轻取下栅栏,放在一边,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竖起耳朵倾听。上面的人声似乎是在交谈,距离不远,但隔着厚厚的土层和地板,听不真切。她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脚步声靠近,这才小心翼翼地抓住冰冷的铁爬梯,开始向上攀爬。

爬梯锈蚀得厉害,有些横杆已经松动,踩上去吱呀作响。她尽量将身体重量分散,动作放得极轻。爬了约莫两丈高,头顶是一块厚重的木板,边缘有缝隙,光亮和声音就是从缝隙里漏出来的。这里应该是一个地面通风口或者检修口的盖子。

她屏住呼吸,将眼睛贴近缝隙。

外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堆着些扫帚、木桶之类的杂物,像是个工具间。两个穿着仓兵服色的人正靠在门边低声说话。

“……真他妈不是人干的差事,大半夜的还得巡库。”

“少抱怨两句吧,听说钦差大人快到了,上头紧张得很,这几天查得格外严。”

“严有屁用,该空的还不是空着?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糊弄过去……”

“嘘!你找死啊!这话能乱说?”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似乎交接了班,一人留下,另一人脚步声远去。

林昭耐心等着。留下的那个仓兵似乎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脚步声在工具间里踱了几圈,然后停住,渐渐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机会!林昭轻轻用力,试着顶了顶头顶的木板。木板有些分量,但没有锁死。她一点点加力,将木板挪开一条足够她钻出的缝隙,然后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翻了出来,落在地面上,立刻闪身躲在一堆麻袋后面。

工具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那个仓兵歪靠在墙角的麻袋上,已经睡着了。林昭迅速观察环境。工具间外面是一条不宽的走廊,一端通向更深处,另一端似乎连着更大的空间。

她蹑手蹑脚地溜出工具间,借着走廊墙壁上稀疏的油灯光,快速向前移动。粮库内部比她想象得更大,结构复杂。一条条宽敞的通道连接着一个个巨大的仓廒,仓门紧闭,上面贴着封条和编号。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谷物、尘土和防虫药粉混合的复杂气味。

她需要找到文书房。按照常理,文书房应该靠近粮库办公区域,可能在入口附近,或者某个相对中心的区域。她避开偶尔出现的巡逻兵丁,像影子一样在巨大的粮库内部穿梭。

在经过一个半开着门的仓廒时,她忍不住往里瞥了一眼。仓内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一直堆到屋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林昭想起周书吏的话,心念一动。她闪身进去,快速爬到麻袋堆的高处,用匕首划开最上面一个麻袋的封口。

不是米。是颜色发暗、颗粒细小、掺着大量沙土的杂质!她又连续划开几个不同位置的麻袋,有的确实是米,但颜色陈旧,有的则干脆是空的,或者只装了半袋沙子,下面用木板撑着!

她感到一阵寒意。这不仅仅是亏空,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假!整个仓廒,恐怕只有最外面一层是勉强能看的“面子”,里面全是见不得人的“里子”!

她继续寻找。终于,在绕过几个巨大的仓廒后,她看到了一排相对规整的平房,门口挂着“账房”、“文书”、“主事”等牌子。其中一间“文书房”的窗户里还透出灯光,但里面寂静无声。

林昭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附近无人,溜到那扇窗下,用手指蘸了点唾沫,轻轻捅破窗纸,凑近看去。

里面没有人。桌上堆着高高的账册,笔墨纸砚凌乱地摆放着,一盏油灯静静燃烧。墙上挂着几幅地图和章程。她心中一喜,轻轻撬开窗户的插销,翻身跳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墨和纸的陈腐气味。她直奔那些账册。随手翻开几本,都是近年粮库出入的明细,数字工整,格式规范。但她仔细看去,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某些笔迹的墨色新旧不一,同一天的记录,有的字迹颜色深黑,有的则已经微微晕开泛灰;一些关键数字有涂改的痕迹,虽然用了技巧,但仔细看仍能分辨;不同账册之间,对同一批粮食的数量、损耗记录,有时会出现微妙的差异。

她快速翻找,希望能找到周书吏提到的“特殊账册”或者“私记小本”。抽屉、柜子、甚至墙上的画轴后面她都检查了,一无所获。难道在别处?或者已经被销毁了?

就在她有些焦躁时,目光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上了锁的小铁皮柜上。锁是黄铜的,看起来比其他的要新,也结实些。她抽出匕首,试图撬锁,但锁很坚固。

时间不多了。她忽然想起怀里的磷粉。她取出一点,撒在锁孔周围,然后退开几步,用火折子远远地一晃。

磷粉遇热点燃,发出幽蓝色的、几乎无声的火焰,瞬间产生高温。几秒钟后,锁芯的部分金属被烧得微微变形。林昭上前,用匕首用力一别,“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拉开柜门。里面没有账册,只有几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线装册子,还有一个用火漆封口的信封。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册子翻开。里面是用极小的字、密密麻麻记录的流水,时间、数量、经手人代号、接收方(多用隐语或代号),清晰明了。而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接收方代号,正是——“丙字七号”!后面跟着的,是惊人的粮食数量,远远超出正规账册的记载。另一本册子里,则记录了粮库内部如何将好粮调出,掺入沙土霉米填补空缺的具体操作,甚至精确到了哪个仓、哪个垛位、由谁执行!

她的心狂跳起来。这就是铁证!那些见不得光的、真实的账!

她又拿起那个信封,火漆上有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一片花瓣。她小心地剥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只有短短几行字,用的是密码!但并非王氏那种,而是一种更简单的替换密码。她迅速解读出来:

“丙七新粮已入库西三仓,速按老规矩处理。沈处催得急,北边缺口需补。阅后即焚。”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王”字花押。

沈处!北边缺口!

一切串联起来了!“丙字七号”吞噬的好粮,一部分填补粮库亏空做面子,更大的一部分,被秘密调走,去向不明,很可能是为了填补沈砚舟一系在其他地方(比如北境军粮?)造成的“缺口”!而“王”字花押,即便不是琅琊王氏本家,也必然是其重要党羽!

林昭强压住心头的震撼和愤怒,迅速将这几本册子和那封信塞进贴身内袋。然后,她拿出桑皮纸和炭笔,就着桌上的油灯,以最快的速度,将最关键几页账目和那封信的内容,原样拓印下来。手法是她前世练过的,虽然粗糙,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辨。

刚刚拓印完最后一份,还没来得及将原件完全复位,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刚才好像看到这边有光闪了一下?”

“不会是老鼠碰翻了灯吧?进去看看。”

是巡逻的守卫!而且不止一人!

林昭浑身汗毛倒竖。她吹灭油灯,瞬间陷入黑暗。迅速将拓印的桑皮纸折好塞进怀里,把原件胡乱塞回铁皮柜,柜门都来不及关严,锁更是不可能复原了。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来不及从窗户走了!她目光急扫,发现房间角落有一个高大的、用来存放卷宗的书柜。她毫不犹豫地钻到书柜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里,紧紧贴墙站立,屏住呼吸。

“吱呀——” 门被推开了。灯笼的光线晃了进来。

“没人啊?”一个守卫的声音。

“灯怎么灭了?刚才明明亮着。”另一个守卫走进来,灯笼四处照射。光线几次扫过书柜缝隙前的空地,林昭能清晰地看到守卫靴子上的泥点。

“可能是风吹的吧?窗户好像没关严。”第一个守卫走到窗边检查,“嗯,插销开了。真是粗心。”

“总觉得不对劲……”第二个守卫比较警惕,提着灯笼在房间里缓缓走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书柜前。灯笼的光,几乎要照进缝隙里来!

林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握着匕首,掌心全是冷汗。她能闻到守卫身上传来的汗味和皮革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间另一头,靠墙的一个木架子,不知是因为刚才林昭匆忙中碰了一下,还是老鼠作祟,突然“哐当”一声,倒了下来,上面的杂物撒了一地!

“什么声音?!”两个守卫立刻被吸引过去。

“好像是那边架子倒了?”

“妈的,肯定是老鼠!这鬼地方老鼠成精了!”

趁着他们注意力被转移、灯笼光线移开的刹那,林昭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从书柜后闪出,几步冲到窗边,单手一撑,轻巧地翻了出去,落地一个前滚翻,消去声音,随即隐入廊下的黑暗之中。

身后传来守卫骂骂咧咧收拾东西的声音,并没有立刻追出来。

林昭不敢停留,凭着记忆,朝着来时的工具间方向发足狂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撞击着肋骨,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她必须赶在守卫发现文书房失窃、全面戒严之前,从那个排水暗渠原路返回!

黑暗的粮库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远处隐约传来其他方向巡逻兵的脚步声和口令声。她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在巨大的、迷宫般的仓廒阴影间拼命穿梭。

终于,看到了那个工具间半开的门。里面依旧只有那个沉睡仓兵均匀的鼾声。她闪身进去,毫不犹豫地掀开地面那块伪装过的木板,顺着生锈的铁爬梯,快速滑了下去。

重新踏入冰冷恶臭的积水,她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她辨明方向,朝着暗渠入口拼命趟水走去。比来时快得多,也狼狈得多,污水溅湿了上半身,滑倒了好几次,手掌和膝盖磕在石头上,火辣辣地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把怀里的东西带出去!

当她终于看到前方那个透着微弱夜光的、狭小的洞口时,几乎要虚脱。她连滚爬爬地挤出洞口,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夜风拂过,带着芦苇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有几分清新。

她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向那黑暗的、仿佛巨兽之口的粮库方向。怀里的桑皮纸和那几本薄薄的册子,贴着肌肤,滚烫。

拿到了。虽然惊险,虽然只窥见了冰山一角,但足以致命的证据,拿到了。

她不敢久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何记绸缎约定的汇合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一丝极淡的、青灰色的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而她怀揣着的,是足以撕裂这黑暗的秘密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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