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华尔道夫酒店顶层套房。
“先生，东京股市已经连续第三天跌停了。”
大卫·科恩站在沈知渊身后，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手里拿着刚刚从电报机上撕下来的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他眼里，此刻比任何艺术品都更加迷人。
“日经指数，从上周的高点，已经跌去了百分之三十五。所有和军工、重工相关的股票，几乎腰斩。我们的空头头寸，已经获利超过八千万美金！”
八千万！
这个数字让大卫的心脏猛地一抽。这才几天？从摩根财团那五亿美金的授信到账开始算，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星期。
他们就像在用一台巨大的印钞机，把日本人的财富，源源不断地变成自己账户上的数字。
这种感觉，比他人生中任何一次成功的投机，都要来得猛烈，来得刺激。
然而，沈知渊的反应却平淡得出奇。
他只是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张写满胜利捷报的电报纸。
“科恩，我们的对手，不是华尔街那些追涨杀跌的散户。”沈知渊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大卫有些发毛。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国家，一个被军国主义思想武装到牙齿的国家机器。你觉得，他们会这么轻易地认输吗？”
大卫愣了一下，被巨额利润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不少。
是啊，这可不是简单的市场博弈。
他喃喃道：“您的意思是……日本政府会出手干预？”
“不是会，是一定会。”沈知渊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大卫的脸上。
“你以为，东京证券交易所那帮人，真的是因为恐慌才抛售吗？不，他们是被迫的。我们的资金量太庞大了，就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他们除了跟着我们一起砸，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日本政府有。”沈知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
“他们可以关闭交易所，可以宣布所有交易无效，甚至可以直接冻结我们的账户。虽然这会让他们在国际上的信誉彻底破产，但为了战争，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大卫听得后背一阵发凉。他之前光想着怎么赚钱了，完全没考虑过这些盘外的手段。
如果日本人真的掀桌子不玩了，那他们账面上这八千万的利润，就真的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立刻平仓离场？”大卫有些紧张地问道。见好就收，这是他在华尔街学到的第一条生存法则。
“离场？”沈知渊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屑。
“科恩，你还没明白吗？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赚这区区几千万美金的。”
他指了指窗外的灯火辉煌：“我们的目的，是要彻底打断日本的战争脊梁。现在，风暴才刚刚开始，我们怎么能走？”
“可是，风险太大了。”大卫还是觉得不安。
“日本人已经开始调查我们了,纽约领事馆的人，这几天像疯狗一样，到处在打听‘盘古投资’的底细。虽然有摩根财团在前面挡着，但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出问题。”
“让他们查。”沈知渊毫不在意。
“他们查得越清楚，就会越绝望。因为他们会发现，他们的敌人，不是一个两个投机客，而是整个华尔街，是美国！”
沈知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科恩，记住，这是一场战争。金融，只是我们的第一块战场。舆论、政治、外交……每一条战线，我们都要打到底。”
他放下酒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刚刚送来的文件，递给大卫。
“这是什么？”大卫疑惑地接过。
“《纽约时报》明天的头版文章。”沈知渊淡淡地说道。
“我请几位普利策奖得主，连夜赶出来的。
标题是——《东京的谎言：一场由债务和鲜血堆砌的虚假繁荣》。”
大卫迅速地浏览着文章内容。越看，他的心跳得越快。
这篇文章，简直就是一篇针对日本经济的檄文！
它用最详实的数据，最尖锐的笔触，将沈知渊提供的那份绝密报告里的内容，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公众面前。
日本政府高达七成的财政赤字，濒临枯竭的外汇储备，以及为了维持战争，疯狂压榨国内民众，导致民不聊生的惨状……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
“天哪……”大卫倒吸一口凉气，“这篇文章一发出去，整个美国都会炸锅的！那些之前借钱给日本的银行家，还有买了日本债券的投资者，会彻底疯掉的！”
“我就是要他们疯掉。”沈知渊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只有让他们感到切肤之痛，他们才会变成我们最坚定的盟友。只有让普通的美国民众知道，他们的钱，被用来支持一个何等残暴和虚弱的政权，国会里的那些孤立主义者，才会闭上他们的嘴。”
大ve看着沈知渊，这个在他眼中一直温文尔雅的中国人，此刻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这才真正理解，沈知渊所说的“战争”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赌场里的对赌，不是交易所里的数字游戏。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全方位的绞杀！
“那……我们接下来……”大卫的声音有些干涩。
“舆论的炮弹，已经上膛了。”沈知渊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欧洲大陆上。
“现在，我们该去开辟第二条战线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摩根索部长吗？我是沈知渊。”
电话那头，传来亨利·摩根索浑厚的声音：“沈，我的朋友，我正要找你。恭喜你们，在华尔街打了一场漂亮仗。总统先生对你们的‘礼物’，非常满意。”
所谓的“礼物”，自然指的是那份德国U型潜艇的设计图纸。
“部长先生，那只是开胃菜。”沈知渊沉声说道。
“现在，我需要您，或者说，需要总统先生，帮我一个更大的忙。”
“说吧，只要是对我们共同的敌人有利，我想总统先生会很乐意听的。”摩根索的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
沈知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美国政府能够出面，冻结日本在美国的所有官方和私人资产。”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