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军事委员会的地下作战室里，烟雾呛人，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蒋中正脸色铁青，手里攥着一份刚刚从南京发来的绝密电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日军已突破外围复廓阵地，兵临光华门，南京城，最多还能撑三天。
“三天……”蒋中正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无力的愤怒，“唐生智还在那里吹牛，说什么与南京共存亡！现在呢？城里几十万军民，还有我们从上海、南京好不容易抢出来的那些专家和设备，怎么办？都给他陪葬吗！”
在座的军政大员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作声。何应钦、白崇禧等人也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谁都知道，南京守不住了，现在讨论如何守城已经毫无意义，关键是怎么在日军屠城之前，把最宝贵的人和东西弄出来。
“委座，下令撤退吧。政府机关、重要人员，能撤多少是多少。”陈诚叹了口气，打破了沉寂。
“撤？怎么撤？”蒋中正猛地一拍桌子，“下关码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长江航道被日军飞机封锁，陆路也被切断。大部队想成建制地撤出来，根本不可能！”
绝望的情绪，在作战室里蔓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知渊站了起来。
“委座，我有一个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战时工业顾问处主任身上。
“你说。”蒋中正看着他。
“现在组织大规模撤退已经来不及，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和伤亡。”沈知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异常清晰，“我们必须放弃幻想，转而执行‘金蝉脱壳’计划。放弃大部分非战斗人员和普通物资，集中所有力量，在72小时内，将城里最重要的技术专家和最核心的精密设备，秘密转移出来。”
“说得轻巧！”何应钦冷哼一声，“人海茫茫，你怎么找？找到了又怎么送出来？日军的特务和飞机是吃素的吗？”
“我有办法。”沈知渊迎着何应钦质疑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在上海和南京，都预留了一些特殊渠道和人手。只要委座授权，我保证在72小时内，完成任务。”
蒋中正死死地盯着沈知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这个年轻人，总能在最绝望的时候，提出一些匪夷所思却又似乎可行的方案。
“好！”蒋中正最终一锤定音，“我给你这个权力！我任命你为‘南京紧急撤离行动’总指挥，城防部队、警察、所有政府机构，全部归你节制！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如果失败，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是！”沈知渊立正敬礼，没有丝毫犹豫。
会议结束后，沈知渊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立刻关上了门。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那片深邃的星空再次浮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关于南京的情报输入脑海，开始飞速推演。
突然，一片刺眼的红色警报，在星图系统中炸开！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警告！检测到高危暗杀威胁！日军特高课已派遣多支精锐暗杀小组潜入南京，目标：清除中国核心技术专家。】
紧接着，三个名字和对应的头像，被系统用血红色的标记高亮出来。
【一级威胁目标：赵忠尧，中央研究院物理学家，掌握原子核物理关键技术及中国全部的科研用镭。】
【一级威胁目标：李承干，兵工署火炮专家，德制150毫米重榴弹炮总设计师。】
【一级威胁-目标：陈立，德国化工博士，掌握合成氨、合成燃料核心技术。】
沈知渊猛地睁开眼，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三个人，他们是中国军工和未来科技的基石！如果他们落在日本人手里，或者被暗杀，后果不堪设想。
他抓起桌上的笔，迅速将这三个名字写在纸上，然后拿起旁边一条加密线路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杨虎沉稳的声音。
“知渊？”
“杨司令，是我。”沈知渊的语气急促而凝重，“我需要你的人，最精锐的，立刻！化装成难民，从陆路潜入南京，接应我。记住，要快，要隐蔽！”
“出了什么事？”杨虎察觉到了不对劲。
“南京要破城了。我正在组织一场秘密撤离，需要最可靠的武力支援。”
“明白了。我马上安排‘猛虎’小队出发，他们半小时后就能动身。到了南京怎么找你？”
“让他们去城南的夫子庙，找一家叫‘晚晴’的茶楼，用‘江上清风’做暗号。”
挂断电话，沈知渊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是华兴护卫队的内部专线。
“杜兄，是我。”
“知渊，什么事？”杜英鸿的声音永远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
“启动‘影子’计划。你亲率第一小队，搭乘最快的一架运输机，今晚就空降到南京城郊。目标，中央研究院，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并保护赵忠尧教授。”
电话那头的杜英鸿沉默了两秒，随即发出了一声低笑，那笑声里带着嗜血的兴奋：“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告诉兄弟们，把家伙都擦亮点，这次，咱们去鬼子的老窝里，干一票大的！”
沈知渊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顾曼婷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知渊，我听说，你要去南京？”
“嗯。”沈知渊点了点头，他不想瞒她。
“带我一起去！”顾曼婷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知渊皱起了眉：“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我们做的哪件事不危险？”顾曼婷走到他面前，眼神无比坚定，“你别忘了，中央研究院的很多专家，都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也都认识。我去，他们才肯相信我们，才愿意跟我们走！否则，凭你一个军委会的顾问，他们凭什么把身家性命交给你？”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册，放在沈知渊桌上。
“这是我父亲临去香港前，交给我的。上面是南京城里，所有值得我们去救的科学家、工程师、高级技工的名单和地址，一共一百二十七人。没有我，你连人都找不到！”
沈知渊看着那份名单，又看了看顾曼婷决绝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女人的勇敢和智慧，丝毫不亚于任何男人。
“好。”他终于点头，“但你必须答应我，全程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
“我答应你！”顾曼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夜色如墨，一架经过改装的道格拉斯运输机，在三架“霍克”战斗机的护航下，冒死飞向南京。
机舱内，气氛压抑。沈知渊和顾曼婷坐在一起，杜英鸿的“影子”小队队员们，则在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冷峻。
就在飞机即将抵达南京上空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大作！
“发现日军夜间战斗机！六架！他们冲过来了！”驾驶员声嘶力竭地大喊。
护航的三架中国战机立刻迎了上去，在黑暗的夜空中，爆发出激烈的火光。曳光弹像死神的镰刀，在空中交错飞舞。
一架，两架……中国的战机像扑火的飞蛾，用生命为运输机打开通道。
但日军的飞机太多了。
“轰！”一声巨响，机身猛地一震，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左侧引擎中弹！飞机失控了！”
机舱内天旋地转，顾曼婷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撞去。沈知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撞上了坚硬的舱壁。
剧痛传来，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护住怀里的人。
飞机像一块陨石，拖着长长的黑烟，向着地面坠去。飞行员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将飞机拉向城外的秦淮河。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金属摩擦声和巨大的撞击，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咳咳……”沈知渊推开压在身上的杂物，摇了摇头，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顾曼ting，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受伤。
“快！离开这里！”杜英鸿踹开变形的舱门，大声吼道。
沈知渊拉着顾曼婷，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机舱。飞机迫降在了秦淮河边的泥滩上，半个机身都陷入了淤泥里。远处，南京城的天空，已经被炮火映得一片血红，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潜入南京城后，沈知渊才发现，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万倍。
城里的秩序已经彻底崩溃。街上到处都是丢盔弃甲的溃兵，和拖家带口、满脸惊惶的难民。一些地痞流氓，则趁火打劫，砸开店铺的门，公然抢掠。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更危险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敌人。沈知渊能感觉到，一双双阴冷的眼睛，正隐藏在混乱的人群中，像毒蛇一样，搜寻着他们的猎物。
他带着人，抄小路，避开人群，直奔中央研究院。
可当他们赶到时，心凉了半截。
研究院的大门被炸开，里面一片狼藉，重要的文件和资料被烧得一干二净。赵忠尧教授的实验室，更是被洗劫一空，人也不知去向。
“该死！”沈知渊一拳砸在墙上。来晚了吗？
就在他焦急万分，准备让杜英鸿带人分头去找时，一个化装成黄包车夫的护卫队员，悄悄地凑了过来。
“沈先生！找到了！”队员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兴奋，“杜先生他们找到了！赵教授在一个地下防空洞里，身边还护着一个死沉死沉的铅盒子！但是……有三个鬼子特务也摸过去了，正准备往洞里扔毒气弹！”
沈知渊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杜先生他们怎么做的？”
“杜先生他们简直神了！”队员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弟兄在东边院子里弄出点响动，两个鬼子就被引过去了。然后就听‘砰’一声轻响，房顶上埋伏的兄弟，一枪就干掉了一个。最后一个鬼子反应过来，刚想拉燃毒气弹的引信，杜先生的飞刀就到了，正中喉咙！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连点大动静都没有！”
沈知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杜英鸿，从没让他失望过。
他立刻赶了过去。在幽暗的防空洞里，他见到了头发凌乱、满脸烟灰的赵忠尧教授。这位中国最顶尖的物理学家，此刻正像保护孩子一样，死死地抱着一个半米高的铅箱。
看到沈知渊，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你们……你们是政府派来救我们的吗？”
“是的，教授，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沈知渊扶住他。
赵忠尧摇着头，指着怀里的铅箱，声音哽咽：“我没事……只要它还在，就好……这里面，装着50公斤的镭，是霍夫曼先生送给我们的。这是……这是我们中国科学唯一的火种啊！”
深夜，南京城的一处废墟中，沈知渊和顾曼婷靠在一堵断墙下，短暂休整。
冰冷的月光，照着这座满目疮痍的古都，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无声的尸体。远处的哭喊和枪炮声，也渐渐稀落下去。
死一样的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恐惧。
顾曼ting看着这一切，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她忽然转过头，轻声问：“知渊，你说……我们真的能赢吗？”
沈知渊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这些技术还在，中国就还有希望。”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是在逃跑，我们是在为未来的反攻，保存力量。”
顾曼婷看着他，从他温暖的手掌和坚定的眼神里，仿佛也汲取到了一丝力量，心中的恐惧，慢慢消散了。
正当沈知渊准备带着人，去转移下一个目标李承干时，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
无数黑色的老鼠和跳蚤，在拥挤的人群中蔓延，人们成片成片地倒下，皮肤发黑，痛苦地抽搐死去……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脊椎升起。
不对！
他猛地站了起来。
日军的目的，不光是占领南京，不光是暗杀专家！他们还有更恶毒的计划！
一个名字，如同烙印般，浮现在他的脑海里——731部队！石井四郎！
还有一个更具体的名字，山下奉一！石井四郎最得意的门生，一个以研究鼠疫和活人实验而闻名的细菌战专家！
“不好！”沈知渊失声喊道，“他们的目标，是所有撤退的平民！他们要在这里，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