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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凝视着儿子那张酷似自己却又异常安静的小脸,心中涌起一种与抱女儿时截然不同的郑重。

他小心翼翼地按照记忆中的方法,轻手轻脚地将珩珩从婴儿床里抱出来。

比起妹妹的活泼好动,怀里的儿子显得格外沉静,小小的身子带着新生儿特有的奶香。

陆沉舟调整了下抱姿,想让儿子躺得更舒服些。他注视着儿子那双黑葡萄般纯净的眼眸,努力回想白天安抚女儿时的成功经验。

他清了清嗓子,用比对待女儿时更低沉、更缓慢的语调,试探着哼唱起那首《星星》:

我们是天上的星星......在孤单的旅行......

然而怀里的珩珩只是眨了眨眼,小嘴巴动了动,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既没有像妹妹那样被安抚,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仿佛在聆听,又仿佛置身事外。

陆沉舟不甘心,又轻轻晃了晃手臂,笨拙地低语:珩珩,我是爸爸。

珩珩依旧安静,甚至还打了个小哈欠,完全没有要互动的意思。

这种无声的让陆沉舟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面对女儿的哭闹,他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可面对这个过分安静的儿子,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不知该如何拉近和儿子的距离。

苏茶靠在床头,将丈夫的笨拙与无措尽收眼底,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柔声解围:好啦沉舟,先把珩珩放下来吧。他可能就是性格比较安静,不像曲曲那么爱闹腾。慢慢来,不急。

陆沉舟依言,万分小心地将儿子放回婴儿床,看着珩珩立刻自顾自地玩起小手指,心里那种被儿子无视的感觉更明显了。

他回到苏茶身边,握住她的手,眉头微蹙,带着困惑和无奈:他......好像不太需要我。

苏茶被他这难得的孩子气逗笑了,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怎么会?他只是还小,表达方式不一样罢了。你看他多乖,不哭不闹的,这是在体贴爸爸妈妈呢。

在苏茶的温言软语中,陆沉舟暂时将心里的那点小失落放到一边。

午后在静谧的氛围中缓缓流逝,阳光和煦,微风轻拂,静谧的氛围笼罩了整个空间。

夜深人静,医院的VIp病房区陷入沉睡。

苏茶在产后疲惫和止痛药的作用下睡得昏沉,但身体的酸痛和初为人母的本能,让她始终无法安眠。

突然,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是曲曲醒了。

小家伙不知为何,在深夜里彻底清醒,开始放声大哭。

哭声又响又急,带着新生儿特有的委屈,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苏茶几乎是瞬间惊醒,母性的本能让她想立即坐起,可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只能无力地跌回枕上。

别动!身旁的陆沉舟反应极快,他一直保持着警觉,大手稳稳扶住苏茶的肩膀,我来处理。

他迅速起身,只点亮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昏黄的灯光驱散部分黑暗,却照不亮苏茶因疼痛和担忧而苍白的脸颊。

她怎么了?是饿了吗?还是......苏茶的声音虚弱沙哑,目光紧紧追随着陆沉舟走向婴儿床的身影。

看着女儿哭得小脸通红,自己却无力抱起,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心疼攫住了她。

陆沉舟没有回答,先熟练地检查了尿布——是干的。他示意闻声进来的护工去准备温奶。

可当奶嘴凑到曲曲嘴边时,小家伙倔强地别开头,哭得更凶了,小身子在他怀里用力挣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饿......陆沉舟眉头紧锁,看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那颗在商场上历经风雨都岿然不动的心脏,此刻被揪得生疼。

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白天的成功经验,调整了下抱姿,然后低下头,用低沉温柔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轻轻哼唱起来:

我们是天上的星星,我们在孤单的旅行......

是那首《星星》,白天也似乎安抚过女儿的歌。

然而这一次,魔法失灵了。

曲曲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因为爸爸的哭得更凶了,哭声陡然拔高,小腿用力蹬踹,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陆沉舟:......

他身体微微一僵,哼唱声戛然而止。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怎么会不行?白天明明有用的!他抱着哭闹不止的女儿,在原地踱步的节奏明显乱了,手臂再次变得僵硬。

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陆总,面对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女儿,第一次尝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

护工尝试了各种常规安抚方法,轻拍、慢走、模拟子宫环境的声音......均告失败。

小公主今天脾气有点大呢,护工也显得有些无奈,有时候孩子就是这样,特别需要妈妈的味道和声音。

苏茶躺在床上,看着陆沉舟从不轻易示弱的脸上竟露出无措,看着女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心疼和母性压倒了一切。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用胳膊肘艰难地撑起一点身子,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沉舟......把曲曲......抱给我。

可是你的伤......陆沉舟看着她额角因用力渗出的冷汗,心疼地拒绝。

给我!苏茶重复道,眼神是她独有的那种柔韧的坚持,快一点!

陆沉舟拗不过她,只能万分小心地,将哭得抽抽噎噎的女儿,如同交付最脆弱的珍宝般,轻轻放入苏茶的臂弯。

为了避免压迫到苏茶的腹部,他立刻拿来柔软的枕头,垫在她的手臂和身侧,确保母女俩都处在最舒适安全的位置。

当曲曲接触到母亲温暖熟悉的怀抱,闻到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时,震耳的哭声奇迹般地减弱了,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小脑袋本能地在苏茶胸前蹭着。

苏茶调整了一下呼吸,忽略身体的疼痛,低下头,脸颊贴着女儿滚烫的、泪湿的小脸,用她那即使虚弱却依旧空灵温柔的嗓音,极轻极缓地哼唱起来。

小宝贝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产后特有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力量。

她一遍遍地哼唱着,目光温柔地笼罩着怀中的小女儿,仿佛在用声音为她编织一个绝对安全的美梦。

“花儿随流水

日头抱春归

粉面含笑微不露

嘴角衔颗相思泪”

陆沉舟屏住呼吸,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一幕。

壁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母女,苏茶苍白的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圣洁光辉,而她怀中,那个几分钟前还如同小恶魔般哭闹的小家伙,哭声已渐渐止息,只剩下小小的、满足的抽噎,最终,在母亲温柔如水的歌声里,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

护工在一旁看得眼含热泪,悄悄对陆沉舟竖起大拇指,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苏茶直到确认女儿彻底熟睡,才长长地、几近虚脱地松了口气,身体软了下来。陆沉舟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女儿从她怀中抱起,安稳地放回婴儿床,细致地盖好小被子。

他回到床边,握住苏茶冰凉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全是冷汗。

他心中一阵抽痛,俯身用额头抵住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激与后怕:辛苦你了,茶茶。

苏茶疲惫地闭上眼,嘴角却牵起一个满足的、微弱的弧度:她需要我......我能感觉得到。这是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幸福,足以抵消所有的疼痛和疲惫。

陆沉舟凝视着她,心中充满了对妻子坚韧与伟大的全新认知。他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我守着你们。

苏茶安心地握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病房内再次恢复宁静,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陆沉舟的目光从安然入睡的妻女身上,缓缓移向另一张婴儿床。

哥哥珩珩,不知何时也醒了。

他与妹妹截然不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睁着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或者......望着父母的方向?

他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哭不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陆沉舟走到儿子床边,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脸颊。珩珩的眼珠转向父亲的方向,依旧安静。

注:《小宝贝快快睡》原唱:谢思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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