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仍被他紧紧握着，温热而真实，未曾松开。
她的眼眶泛红，可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极了一个刚哭过又忍不住笑出来的人——心里装满了沉甸甸的情绪，却宁愿沉默也不愿说破。
林玄凝视着她，久久未语。
不是因为仪式尚未完成，也不是因为司仪还在一旁静静等候，而是他忽然觉得，这一瞬不该被匆忙掠过。
他想将她的模样刻进记忆深处。
眼角那道淡淡的泪痕，唇角细微的颤动，一缕被风拂乱的发丝轻轻贴在脸颊上，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柔弱与倔强。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身姿挺直如初春的新枝，他知道，她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我承诺你。”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好能落进她的心里，“这一生，只为你遮风挡雨，只为你点亮归途。”
苏瑶没有回应。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另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流至下巴，最终无声坠地。
她却把手攥得更紧了些，仿佛稍一松懈，就会失去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林玄也没有再开口。
他明白，她听懂了。
有些话无需重复，有些人只需一句，便知真意千钧。
他们就这样站着，面对面，十指紧扣，谁都没有移动分毫。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掌声未曾响起，人群寂静无声，连呼吸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时间，仿佛真的停驻了。
五年未见，他曾以为岁月会改变她。
可此刻她站在这里，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如同儿时那般坚定，不曾蒙尘。
她从未变过。
苏瑶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
忽然间，她轻轻笑了，笑意如晨光穿透薄雾，温柔而不张扬。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一秒，发丝轻蹭过他的领口，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但他纹丝未动。
她很快抬起头，依旧望着他。嘴唇微微翕动，终于吐出三个字：“我相信。”
林玄点头。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他只是抬起手，用拇指缓慢而稳重地拭去她脸上残留的那道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一片月光。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
苏瑶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闪，反而微微闭了闭眼，似在默许这份久违的亲近。
林玄低声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嗯。”她轻应一声，声音柔软如絮。
“也不会再一个人走了。”他说。
“好。”她答得认真，像在回应一个跨越五年的承诺。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可气氛却未有丝毫冷场。
相反，空气里仿佛流淌着某种看不见的情感，细腻、绵长、无声无息，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悄然动容。
前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悄悄抬手抹了抹眼角。
她并不认识这对新人，但看得分明——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礼。
有人结婚是因为到了年纪，有人是因为家庭催促，可这两个人不一样。
他们是非彼此不可。
林玄的手始终未曾松开。
他能感觉到苏瑶掌心微微沁出的汗意，但他清楚，那不是紧张，而是太过在乎，太过珍惜。
他也一样。
五年前他离开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时他以为，只要她过得安稳幸福，自己消失便是最好的成全。
可后来他才明白，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躲在远方默默成全，而是堂堂正正地回到她身边，亲口告诉她：我回来了。
如今，他做到了。
苏瑶忽然轻声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的话吗？”
林玄侧头看她：“哪一句？”
“你说，长大了要娶我。”她注视着他，眸光清澈如泉，“我说我等你。”
“我记得。”他说，“所以我回来了。”
苏瑶开心地笑了。
她缓缓抬起左手，低头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
银色的指环在阳光下微微一闪，宛如星辰落入凡尘。
“它不会掉。”她说。
“我不让它掉。”林玄接道，语气坚定如誓。
他们再次对视，这一次比之前更久，久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彼此的身影。
世界悄然退去，只剩下两颗心跳在无声共鸣。
苏瑶轻声说：“你说的话，都要算数。”
“每一句都算。”林玄答得毫不犹豫。
“不准反悔。”
“一辈子都不反悔。”
她点点头，像是终于确认了一件深埋心底多年的事。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站得更加坚定。
林玄也随之调整姿势。他依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未曾偏移半分。
他们都清楚，仪式还未结束。后面还有致辞、宾客祝福、敬酒流程……但此刻，那些都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部分，早已完成。
不是交换戒指，不是宣读誓词，而是在所有人面前，清清楚楚地说出那句话——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苏瑶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一秒，再抬头时已将情绪稳稳压下。
她小声说道：“你刚才亲我额头的时候，心跳好快。”
林玄微微一顿。“你注意到了？”
“嗯。”她轻笑，“我也一样。”
林玄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贴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的温度永远封存在自己的掌心。
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城堡高处的风铃被微风轻推，叮咚作响，发出细碎悦耳的声音。
可他们谁都没有听见。
他们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手掌交握时传来的那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意。
苏瑶眼眶再次泛红。
她咬住下唇，努力不让泪水再度滑落。
她低声说：“其实只要你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玄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如同抚过一首旧日的歌谣，然后缓缓放下。
“我回来了。”他说，“这次，永远不走了。”
苏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像是要把这句话牢牢攥进生命里。
她开心的笑容干净纯粹，一如童年那个阳光洒满操场的午后。
林玄也笑了。
他望着她，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这一刻镌刻进骨血之中。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未曾移动。
斜照的阳光穿过穹顶，温柔地洒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点点微芒，一闪，又一闪，如同命运之河中永不熄灭的星火。
苏瑶忽然轻声问：“接下来呢？”
林玄看着她，眼中映着她的影子。“你说呢？”
她还未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敲碎了这片刻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