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谷地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息,天道宗却迎来了两位出人意料的客人。
来的并非浩荡队伍,仅有一老一少。老者身着星辰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海,正是曾在天道宗山门前铩羽而归的星陨阁长老——辰宿。而在他身旁,则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裙,蒙着面纱,气质清冷如月的女子,虽看不清全貌,但那双眼眸却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灵动而神秘。
两人并未驾驭任何飞行法器,而是如同寻常访客,徒步走上山来,径直来到了山门之外,那刻有林枫亲笔规矩的石碑前。
辰宿长老停下脚步,对着石碑郑重地行了一礼,这才对守山弟子温和道:“烦请通禀,中州星陨阁辰宿,携小徒星璇,特来拜见云逍子宗主,并求见护法长老林枫道友,奉上赔礼,以释前嫌。”
守山弟子不敢怠慢,立刻飞身入内通报。
不多时,云逍子带领冷清璇、墨渊等几位核心长老迎出山门。看到辰宿如此谦卑姿态,云逍子心中虽警惕,却也依礼相待:“辰宿长老别来无恙,请入内奉茶。”
辰宿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云逍子身后,并未看到那个让他心悸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语气依旧恭敬:“云宗主客气了。此前辰某多有冒犯,今日特奉阁主之命,前来赔罪,并献上薄礼,还望贵宗与林道友海涵。”
说着,他双手捧出一枚非金非玉、闪烁着星辉的令牌,以及一卷古朴的兽皮图卷。
“此乃我星陨阁‘客卿长老令’,”辰宿将令牌递上,“持此令者,可自由查阅我阁除核心机密外的大部分典籍,并可借用我阁分布于各域的部分传送阵。此乃阁主一片诚意,愿与天道宗永结盟好,承认贵宗在此方北域的绝对主权。”
云逍子心中一震!星陨阁客卿长老令!这可是中州顶级大宗的友谊象征,其价值难以估量!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贵阁阁主太客气了,云某代宗门谢过。”
辰宿又捧起那卷兽皮图卷,神色更加郑重:“此乃我阁先辈耗费心血绘制的‘诸天星路图’残卷,其上标注了一些已知下位面以及部分隐秘上古遗迹的星空坐标。虽不完整,但或许对林道友……有所助益。”
这一次,连墨渊长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星空坐标!这对于任何有志于探索更广阔天地的修士而言,都是无价之宝!
就在云逍子准备接过星路图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星路图?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给我看看。”
众人回头,只见林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把新换的、帚毛浓密的扫帚,似乎刚打扫完附近的落叶。
辰宿和他身旁的星璇女子,在看到林枫的瞬间,身体都是微不可察地一僵。辰宿是源于内心的敬畏,而星璇那清冷的眼眸中,则爆发出强烈的好奇与探究之意,她下意识地运转了某种瞳术,想要看透林枫。
然而,她的神念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感道境初期,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杂役弟子。可越是如此,她心中的震撼就越强烈。
林枫走到近前,很自然地从辰宿手中拿过那卷兽皮图,随手展开。
图卷上,星光点点,线条复杂,勾勒出许多难以理解的图案和古老的文字符号。寻常修士看去,只会觉得头晕目眩。
林枫却只是扫了几眼,便点了点头:“嗯,画得还行,有几个地方标得挺准,就是这里……还有这里,”他伸出食指,在图卷上几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点,“偏差有点大,过去容易迷路。”
辰宿和星璇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林枫所指的那几处,正是星陨阁历代先辈反复推演、却始终无法确定,标注为“存疑”的坐标区域!他……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谬误?!
这怎么可能?!除非……他对这片星空的了解,远在星陨阁数万年积累之上!
林枫将图卷随手卷起,丢还给辰宿,仿佛那只是小孩的涂鸦:“图我看过了,赔礼我收下了。回去告诉你们阁主,心意到了就行,以后没事别老往北域跑,路远,费鞋。”
辰宿手忙脚乱地接住图卷,额头已然见汗,连忙躬身道:“是,是,辰某一定将林道友的话带到!”
林枫又瞥了一眼辰宿身旁一直沉默的星璇,淡淡道:“小丫头天赋不错,就是心思太重,看东西容易走眼。有时候,最简单直接的,反而最接近真相。”
星璇娇躯猛地一颤,面纱下的俏脸瞬间血色尽褪。她修炼的《星辰幻眸》乃是星陨阁不传之秘,竟被对方一眼看穿根脚,还直接点出了她因过度依赖瞳术而忽视本源感知的弊端!
“多……多谢前辈指点!”星璇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之前的清冷高傲荡然无存。
林枫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他们,提着扫帚转身朝宗门内走去,嘴里嘀咕着:“好了,礼也送了,话也说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还得去扫后山呢。”
辰宿和星璇站在原地,看着林枫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宗门深处,两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师尊,他……他到底是什么人?”星璇声音干涩地问道。
辰宿望着天道宗那云雾缭绕的山门,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知,不可测。璇儿,记住,此界乃至诸天万界,有些人,是连星陨阁都只能仰望的存在。今日能得他一句提点,已是你的造化。我们……回去吧。”
两人再次对着山门和那块石碑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化作两道星光,迅速消失在天际。
云逍子等人看着手中的客卿长老令,又回想刚才林枫点评星路图那随意的姿态,心中对这位护法长老的敬畏,已然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