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顶尖刺客,一死,一重伤嵌墙,一道心崩毁瘫软。消息没有大规模传开,但在真正的高层和情报网络里,这无异于又一场无声的地震。
那些隐藏在暗处、还对建木残枝或其他什么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势力,彻底掐灭了心思。
实力深不可测,丹道鬼神辟易,如今连最擅长隐匿刺杀的“影阁”王牌三人组,都如同土鸡瓦狗般被随手碾碎……这位林前辈,已非“强者”二字可以形容,更像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不可测度,不可力敌。
天阙城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敬畏如潮水般蔓延,之前种种试探、招揽、算计的暗流,仿佛一夜之间平息了下去。至少,表面如此。
皇宫深处,夏无桀砸碎了寝宫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面目狰狞,最终却也只能化为一声无力而愤懑的低吼。他那位贵妃母亲,被皇帝罕见地严厉申斥,禁足宫中。
太子夏无殇,在书房中对着林枫那份简略到极致的情报,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将那份情报置于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他知道,有些存在,已非权谋可以驾驭。
万宝楼、天机阁、醉仙居背后的世家……各方都约束门下,严令不得再以任何形式打扰那位前辈。
一时间,林枫所在的客栈,成了天阙城最特殊也最安静的区域。客栈掌柜每日战战兢兢,却又因为这位爷的存在,无人敢来闹事,生意反而诡异的“好”——没人敢来住店,但总有人高价包下附近的房间或茶楼,只为远远“瞻仰”,或者等着看是否还会有不开眼的上去触霉头。
对此,林枫乐得清闲。每日听听曲,逛逛夜市,尝尝新出的小吃,偶尔去万宝楼用紫晶令买点稀奇古怪但不一定有用的玩意儿,或者去梨芳园包个场听戏,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那坛“烈焰焚心酒”被他灌入了火玉葫芦中,地火玉髓的温养之力似乎让这烈酒更添一分醇厚。他试了一口,果然够劲,一股灼热的洪流从喉咙直冲丹田,仿佛要在四肢百骸点燃烈火,寻常域场境修士,这一口恐怕就得经脉灼伤。但对林枫而言,却恰到好处,如同喝了一杯暖身的辛辣姜茶。
“可惜,少了点佐酒的故事。”某天夜里,他坐在客栈屋顶,对着明月独酌,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天阙城这潭水,被他这几块石头砸下去,看似翻起了惊天浪花,但很快又归于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没意思。
他这份“无聊”的感慨,不知怎的,竟被某些善于揣摩上意的人捕捉到了。
翌日,一封制作极其精美、散发着淡淡龙涎香气的请柬,被一名面白无须、气息阴柔的内侍,恭敬地送到了客栈,指名呈予林枫前辈。
请柬来自皇宫,落款是当朝皇帝,夏弘景。内容大意是:久闻前辈风姿,心生仰慕,特于三日后,在宫中“摘星楼”设宴,诚邀前辈赴宴,别无他意,只为结交,仅备薄酒素菜,望前辈赏光。措辞谦卑到了极点,几乎不像是一国之君的口气。
紧接着,第二封、第三封请柬接踵而至。
第二封来自西域使团,妙音天女亲笔,言说金刚院住持听闻前辈喜好“阿耆尼之泪”,特命人又送来三坛百年陈酿,愿在驿馆设素斋,请前辈品鉴论道。
第三封则来自万宝楼总部,言说三日后有一场顶级拍卖会,压轴之物疑似与上古遗迹有关,特邀前辈莅临,一切消费由万宝楼承担,并附上了一本厚厚的拍卖品预览图册。
三封请柬,几乎代表了天阙城目前最顶级的几方势力,同时发出邀请,时间还都凑在了三天后,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客栈掌柜捧着这三封烫手的请柬,腿都软了,小心翼翼地上楼敲响了林枫的房门。
林枫正在研究图册里一件名为“虚空星砂”的材料,闻言头也没抬:“都放着吧。”
掌柜的如蒙大赦,放下请柬赶紧溜了。
消息不胫而走。皇帝、西域佛国、万宝楼同时邀请!这位林前辈会赴谁的约?还是谁的都不去?这成了天阙城最新的热议话题,甚至有人开了盘口。
然而,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摘星楼华灯璀璨,御厨准备了三天三夜,夏弘景身着便服,早早等候,太子、三皇子(被强令出席)等一众皇室核心成员作陪,气氛庄重而隐含紧张。直到月上中天,楼外寂静无声,那道身影始终未现。
西域驿馆,素斋精致,百年烈焰焚心酒开封,香气诱人,妙音天女与两位老僧静坐等待,梵香袅袅。夜渐深,只有虫鸣相伴。
万宝楼拍卖场,顶级贵宾包厢一直空置,拍卖师几次期待地望向那个方向,最终只能遗憾地开始拍卖。
林枫,谁家的邀请都没去。
他只是在当天下午,去城西一家新发现的、老板是东域逃难来的老夫妻开的小面馆,吃了一碗据说祖传手艺的“阳春面”。面汤清亮,葱花翠绿,猪油喷香,面条筋道。他吃得满头大汗,连汤都喝光了,然后心满意足地丢下一块上品灵石,在老板夫妇惶恐激动的目光中,晃悠着回了客栈。
当晚,他依旧坐在屋顶,喝着自己的酒,看着因为三大宴席主角缺席而似乎有些黯淡的城中灯火,觉得那碗阳春面的味道,比什么御膳、素斋都来得实在。
天阙夜宴,无人敢请动真神。
真神自得其乐,在人间烟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