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圣人之念如微风般拂过那不起眼的人族部落。那孩童持石击兽的一幕,及其引发的微弱规则扰动,在寻常修士乃至普通大能眼中,或许不值一提,但在三清、女娲这等已触及洪荒本源规则的圣人感知里,却不啻于一道划破沉寂夜空的微光。
老子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对那渺小部落投去了一丝带着探究意味的注视,指尖下意识地掐动,推演那“智慧火花”与未来人道气运的勾连。女娲嘴角则不自觉的微微扬起,那是一种造物主见证自身所创生灵展现出非凡潜质时的欣慰与期待。
而林玄,感受最为深刻。道基深处,那如同附骨之疽的“纪元之锚”印记,在那丝代表“自发文明演进”的规则扰动传来时,竟产生了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排斥感”!仿佛冰水溅入了热油,虽未沸腾,却已显出不谐。这印证了他的猜想——“观察者”及其手段,与洪荒世界内部自然孕育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文明”力量,存在着某种根本性的对立!
“有趣。”林玄心中低语,眼中规则符文一闪而逝,“‘观察者’欲以‘锚’定纪元,掌控变量。而人族初生的智慧,恰是最不可控的变量之源。此消彼长,这或许……正是破解枷锁的缝隙所在!”
他的意念沉入【大道编辑器】,刚才那一幕引发的所有数据已被记录分析。
【分析结果确认:目标行为触发“工具使用”概念规则雏形,引动微型“智慧之光”现象。】
【关联检测:“纪元之锚”印记对该规则现象产生惰性排斥反应,排斥强度与“智慧之光”纯度及规模呈正相关。】
【推演新方案:主动引导、催化人族“文明之火”进程,以其自然散发的规则力量,持续冲刷、弱化“纪元之锚”印记。可行性:高。风险:可能加速引起“观察者”关注,并介入干预。】
风险与机遇并存。但比起坐视“纪元之锚”如毒瘤般寄生在道基之中,这无疑是值得尝试的方向。
“哼,蝼蚁之举,有何可观?”通天撇了撇嘴,他更关心如何磨砺剑道,斩破自身印记的束缚,对人族这等孱弱生灵的“小聪明”兴致缺缺。他周身剑气微涌,显然还在为运转诛仙剑阵时的那一丝滞涩而恼火。
接引与准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虽未能如三清、女娲般清晰感知到那规则层面的细微变化,但圣人心血来潮,亦觉那人族部落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准提眼珠一转,脸上悲苦之色更浓,唱喏道:“唉,众生皆苦。这人族初生,蒙昧无知,挣扎求存,实堪怜悯。我西方大法,正可度其脱离苦海,明心见性,得大自在。三位师兄,女娲娘娘,不若由我西方先行引导一番,积些功德?”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想抢先一步,在人族心中埋下西方教义的种子,抢占未来气运。
女娲眉头微蹙,尚未开口。林玄却已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玉磬轻鸣,敲在在场所有圣人心头:“准提道友,过犹不及。人族自有其造化,强加渡化,与拔苗助长何异?莫非你西方教义,见不得生灵自行萌发的智慧之光?”
他这话直接点破了准提的算计,更是隐隐将“自行萌发的智慧”提到了一个高度。
准提脸色一僵,干笑道:“元始师兄言重了,贫僧亦是慈悲为怀……”
“慈悲?”通天不耐烦地打断,剑眉一挑,“俺看你是想捡便宜!这人族是女娲妹子所造,要教也轮不到你西方来指手画脚!再啰嗦,问问俺手中的青萍剑答不答应!”凛冽剑意冲天而起,搅动周边云海,让接引准提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老子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定论之力:“缘起缘灭,自有定数。人族之事,当顺其自然,诸位道友各安天命即可。”他一锤定音,既否定了西方教强行介入,也阻止了通天可能的进一步发作,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接引准提心知今日难以如愿,只得按下心思,口称善哉,目光却在那个人族部落方向又停留片刻,方才与女娲一同告辞离去。女娲在离去前,深深看了林玄一眼,神念传音道:“元始师兄似对人族别有期待?”
林玄回望,神念平和:“天地万物,皆有其道。人族此道,或关乎洪荒未来格局,不得不察。”他未尽之言,女娲似有所悟,微微颔首,化作流光消失。
昆仑山巅,只剩三清。
“二弟,你似乎认定那人族,能解我等‘枷锁’之困?”老子目光如炬,看向林玄。他虽不明“观察者”全貌,但“纪元之锚”的麻烦是实打实的。
林玄颔首,指尖一缕微光浮现,演化出方才那孩童击兽的影像,重点标注了那规则层面的扰动:“大兄请看,此非法力,非神通,乃灵智开启,运用外物,是谓‘文明’之始。那‘锚’印,定的是‘纪元’,掌控的是‘已知’。而文明之火,孕育的是‘变数’,是‘未知’。以未知对已知,以变数破定数,此乃天道亦留一线生机之理。”
通天挠了挠头:“说得玄乎,但听起来有点道理。总不能一直让这破印记碍事!二哥,你打算怎么做?俺能帮上什么?”他虽然不耐烦细节,但对破解束缚之事极为上心。
林玄沉吟道:“无需直接插手传授高深道法,那反而可能扼杀其灵性,亦会过早暴露于‘观察者’视野。我等只需……稍作引导,为其创造环境,让这‘文明之火’自行壮大即可。”
他心中已有计较,对老子和通天道:“大兄可于人族聚居之地周边,显化一些蕴含简单‘秩序’与‘规律’的自然现象,如日月更替、四季轮回之景,引导其观察总结。三弟门下若有心性纯良、不恃强凌弱之弟子,可令其暗中驱赶过于强大的妖兽,为人族留出喘息发展之机,但绝不可直接干预其内部事务,更不可显露仙神之迹。”
老子闻言,微微点头:“善。无为而治,暗合天道。”他身形缓缓消散,已然去布置。
通天一拍手:“这个简单!俺这就回去吩咐那几个稳妥的徒儿,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言罢,剑光一闪,人已不见。
林玄则独自立于山巅,目光再次投向那遥远的人族部落。
“编辑器,任务:基于‘智慧之光’规则模型,结合洪荒基础物质规则,推演一套最简‘文明启蒙引导程序’。要求:隐蔽,自然,以环境影响和潜意识启发为主,避免直接信息灌输。重点方向:工具制造、语言雏形、社群协作。”
【任务接受。开始推演“文明启蒙引导程序V0.1”……调用数据库:基础物理规则、低阶材料属性、群体行为学模型……推演中……】
他知道,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但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春风化雨。
然而,洪荒的暗流,从不因圣人的意志而完全平息。
就在林玄专注于引导人族,编辑器默默推演程序之时,远在西方,接引与准提回归灵山。
准提面色阴沉:“师兄,三清与女娲显然对人族另有图谋,尤其那元始,态度坚决。我等若不能尽早分得一杯羹,未来东方气运大兴,我西方岂非更无立足之地?”
接引默然半晌,缓缓道:“强求不得,便迂回图之。那人族蒙昧,渴望庇护与力量。我等虽不便直接降临,但可……托梦传法,显化神迹,引其心向西方极乐。另,巫妖大战后,流离失所之弱小妖族甚多,亦可引导其与人族接触……或冲突,或融合,其中因果纠缠,便有我西方介入之机。”
准提眼睛一亮:“师兄妙计!冲突之中,方显我佛法慈悲,渡化之能!我这就去安排!”他脸上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与此同时,无尽混沌深处,那片冰冷、绝对的“观察者”空间内。
逻辑核心无声运转,接收着来自洪荒的庞大数据流。
【日志更新:检测到编号hS-001(玉清元始)关联区域出现异常规则扰动。扰动类型:低等智慧生命体自主工具使用行为。】
【关联事件:扰动引发“纪元之锚-003”出现微弱排斥反应(强度0.00017%),符合预设逻辑。】
【评估:目标变量(人族)自然演化行为,暂未超出“深蓝协议”阈值。持续监控中。】
【指令:提升对编号hS-001及其关联区域的监控等级,记录所有与“智慧火花”、“文明演进”相关数据。启动预备协议“萌芽扼制”前置扫描。】
冰冷的银光在空间中流转,无形的罗网,似乎正向着那初生的薪火悄然笼罩。
玉虚宫中,林玄心有所感,并非直接察觉“观察者”的动向,而是编辑器在推演“启蒙程序”时,捕捉到了西方地脉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接引准提的佛法波动,其指向,隐约与人族方向相关。
“这就按捺不住了么……”林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也好,有竞争,有压力,这文明之火,或能燃烧得更旺一些。只是,需把握好度,莫要让这初生之火,被过早掐灭,或是……引向了歧途。”
他知道,一场围绕人族、关乎未来洪荒气运乃至对抗“观察者”的无声博弈,已然拉开了序幕。而他,手握“大道编辑器”,立志以规则编译之道重构洪荒的玉清元始,必将在这波澜壮阔的新纪元中,落下属于自己的关键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