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看到那几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人，明妮女士比涂娇娇还要慌。
这是女儿的族人吧？
她们不会抢走女儿吧？
她慌慌张张地到处张望，生怕有人看出女儿和她们的关系，赶紧确认了一下女儿的发色。
还好，娇娇的头发染得很好，完全看不出一问题。
只要发色藏住了，即使眼睛是黑的，也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妈，我……”
涂娇娇刚想解释，就见涂青山大步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娇娇，你以后离那个卫祖远一点！”
涂娇娇：“啊？”
“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假的，不知道之前用了什么手段伪装……这种连真实样貌都不敢露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涂娇娇愣住了，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假的？”
“他们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跟‘女巫’一模一样。”
“所以？”
涂青山看着妹妹一脸茫然的样子，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恨铁不成钢地低吼：“什么所以？你忘了村里老人说的？黑头发黑眼睛就是不详的象征！跟‘女巫’沾上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闹瘟疫，全 村死绝的多得是……”
他的声音又急又响，院子里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压不住，不仅涂娇娇和明妮女士听得清清楚楚，连不远处正帮忙安置村民的卫祖、鹊老，还有路过的几个村民都能听见。
显然，涂青山根本没打算藏着掖着，甚至像是故意提高音量，就是说给卫祖二人听的。
明妮女士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涂娇娇身前，慌忙解释：“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娇娇分得清轻重，不会跟他们走太近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欲盖弥彰的模样，反倒显得格外可疑。
涂青山何等聪慧，妹妹的茫然、母亲的紧张，再加上母亲这反常的举动，他心里瞬间咯噔一下，眼神锐利地扫过涂娇娇，又看向明妮女士，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妈，你在紧张什么？”
不会这件事，明妮女士也参与了吧？
明妮女士被问得一噎，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怕你吓着娇娇……”
话没说完，就被远处瑞加娜奶奶的声音打断。
只见瑞加娜奶奶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安排：“轻伤的村民各自回家休养，让家人多照看；重伤的都抬到村头的空屋，鹊老待会儿过去诊治，记得多烧点热水；带回来的土匪交给壮丁看管，别让他们跑了；地牢救出来的那几个人，先找间干净屋子看着，等雨小了再慢慢问情况……”
她语速飞快，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任务，村民们也都各司其职，可院子里的气氛却没因此缓和——涂青山还盯着明妮女士，眼神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明妮女士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涂娇娇站在母亲身后，心里又慌又乱，生怕哥哥再追问下去，把她藏着的秘密给捅出来。
雨还在下，打在院中的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却冲不散这满院的紧张与疑云。
卫祖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模样，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药箱，缓步走了过来。他停在涂青山面前，目光坦荡，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知道你担心村子安危，也明白‘黑发黑眼’在这片大陆的含义。但我可以向山神大人发誓，我与鹊老绝非‘女巫’，更不会对娇娇、对罗萨斯村有任何恶意。我们留下，只为帮村子度过难关。”
这番话没有刻意拔高音量，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涂青山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却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在科布伦茨大陆，向神灵发誓是极重的承诺，没人会轻易违背。
就在这时，瑞加娜奶奶也出了声：“青山！别在那儿愣着了！快过来帮忙！”
她手里的本子还夹着笔，快步走到涂青山身边，压低声音补充，“村里的壮丁大多受伤了，那些被抓回来的土匪和地牢里的人，保不齐藏着魔法师或武者，你身手好，盯着点才放心。特别是那几个‘女巫’，虽说鹊老作保，但关于她们的可怕传说太多，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涂青山看了眼卫祖，又瞥了眼母亲和妹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跟着瑞加娜奶奶往村头走去。
眼下村子的安全确实更重要，关于卫祖的疑问，只能等后续再查。
院子里的气氛稍稍缓和，明妮女士攥着衣角的手终于松开些，却仍拉着涂娇娇往屋里走，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而不远处的墙角下，被救回来的通兰娜正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还拉着身边的同伴，头埋得低低的，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这边瞟。
方才涂青山那句 “跟女巫沾边没好下场” 还在耳边回响，她生怕自己哪怕流露出一丝不满，就会被对方当成 “不祥之物” 处置，只能低眉顺眼地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涂娇娇回头看了眼通兰娜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 同样是黑发黑眼，她靠着染发和母亲的遮掩能安稳生活，可这些人却要承受 “女巫” 的污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刚进屋子，明妮女士就反手关紧房门，又贴着门缝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跟来，才转过身紧紧抓住涂娇娇的手。
她的掌心还带着冷汗，眼神里满是焦虑与坚决：“娇娇，你听妈说，不管那几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人和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你的族人，你都绝对不能插手！”
她顿了顿，语气更重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妈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他们有多可怜，我只知道‘女巫’的名头太危险了！一旦你和他们扯上关系，要是被村里人发现你的头发是染的，后果不堪设想！妈不希望你出任何事，你听到没有？”
涂娇娇看着母亲满眼的不安，心里又暖又酸，连忙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抚：“妈，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有土地大人在，会护着咱们的。”
可她心里却早已做了决定 —— 就冲着那些人和自己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冲着她们此刻惶恐不安的模样，她也不能不管。
只是这话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说，只能先顺着母亲的话安抚，等之后再找机会偷偷去见她们，弄清楚她们的来历，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明妮女士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涂娇娇面上应着，心里已经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