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临海老街区还裹着层薄得像纱的雾，青石板路缝里的青苔沾着露水，踩上去 “滋溜” 滑，林溪昨天就差点摔着，今天陈姐特意穿了双带防滑纹的胶鞋。她攥着测煞罗盘往 “宝源斋” 赶，罗盘壳子磕在路边的老槐树桩上 —— 那树桩上还留着去年台风刮断的茬，糙得硌手，她也没顾上揉，就听见身后老郑的咳嗽声，闷得像堵了团棉花。
老郑揣着玄真碎片的蓝布包，布包角磨得毛边蹭着衣襟，走得急了点，胸口还带着上次变石雕没完全缓过来的闷劲，每走两步就得扶着墙喘口气：“陈姐，你慢点儿…… 这老街区的路跟迷宫似的，上次跟你找王记馄饨铺，绕了三圈才找着，还是人老板出来喊的。”
陈姐回头等他，指尖碰了碰罗盘 —— 指针已经开始轻微晃动，像刚睡醒的小虫子似的：“快到了，宝源斋的招牌挂在巷口第二家，红漆字都掉皮了，你瞅，王老板都在门口踮脚呢。”
果然，巷口传来王老板的急声，带着点颤：“陈姐！郑老先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袖口沾着点瓷粉 —— 早上擦文物蹭的，看见两人就往店里拽，力道大得差点扯破陈姐的袖口，“快进来！店员小李还在里头缩着呢，脸白得跟刚从冰窖里出来似的，连口热粥都喝不下。”
宝源斋的门是两扇老式木门，推开时 “吱呀” 响，合页都快锈住了，一股混着霉味和檀香的气扑面而来 —— 檀香是王老板早上点的，想压霉味，结果混在一起更怪。店里的博古架摆得满满当当，青瓷碗、铜香炉、旧字画挤得连缝都快没了，最显眼的是柜台中央的宋代官窑瓷瓶：白釉泛着淡青，瓶身上有几道细如发丝的冰裂纹，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裂纹里像藏着点黑影，忽明忽暗的，看着渗人。
角落里，店员小李缩在藤椅上，椅子还是王老板爷爷传下来的，藤条都松了。他手里攥着杯热水，杯壁凝的水珠滴在裤子上，湿了一小块，指尖还在抖：“陈姐，郑叔…… 昨天我擦这瓷瓶，刚碰到瓶身就觉得头晕，像被人用闷棍敲了后脑勺似的。晚上回家更邪乎，看见窗户上飘黑影，长胳膊长腿的，吓得我一晚上没敢睡，灯开了一宿。”
陈姐赶紧把测煞罗盘凑到瓷瓶前，罗盘刚挨近半尺，指针 “唰” 地转起来，比上次在西郊古墓测阴煞时还急，针尖泛着灰光，连罗盘壳都跟着颤：“是噬魂阴煞！这东西最缺德，专挑人的精神钻，轻则头晕乏力，重则吸灵识，要是再晚个三五天，小李的魂都得被它缠上，到时候连自己叫啥都忘了。”
老郑凑过去，眯着眼睛看瓷瓶的裂纹，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手指轻轻碰了碰釉面，凉得像冰：“这是宋代官窑的‘冰裂纹’瓷瓶，裂纹是烧造时自然形成的，不是后来碰的。但里头的阴煞是后来渗进去的 —— 估计是之前藏在潮湿的地方，比如老宅子的地窖、坟头土底下，吸了几十年阴湿气，才养出这么凶的煞。”
正说着，门外传来 “噔噔” 的脚步声，林默和苏晚赶来了。林默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古镜复制品 —— 真品被他锁在守护站的铁盒里，垫着软布，只有紧急情况才用；苏晚背着个竹篮，是她奶奶留下的老物件，竹编的纹路里还沾着点陈年的茶渍，里面放着除煞符和装灵液的小瓷瓶，竹篮把手缠着她奶奶织的蓝布条，磨得发亮。
“情况怎么样？” 林默把复制品掏出来，刚靠近瓷瓶，镜面就泛出淡白光，连裂纹里的黑影都清晰了点，像被照透的薄纸，“阴煞藏在瓶胆里，光靠符纸压不住，得用灵液把它逼出来，再用碎片的灵力净化。”
他转头分工，声音干脆，没多余的话：“苏晚，你把除煞符剪小点，每道裂纹上都贴半张，注意别贴歪了，灵液得顺着符纸的纹路渗进去才管用；陈姐，你调灵液时多放半勺玄真花粉 —— 上次破诅咒剩的，克噬魂煞最管用，记得用温水搅开；老郑，你用碎片的灵力压着瓶口，别让阴煞往外面飘，店里文物多，沾着就麻烦了。”
众人立刻动起来。苏晚从竹篮里拿出小剪刀，剪符纸时手指捏得稳，连最小的裂纹都贴上了小半张，黄表纸的边对齐裂纹，比量得仔仔细细：“得贴严实了，不然灵液漏出来，煞就跑了。” 陈姐蹲在柜台后调灵液，小瓷瓶里的灵液原本是透明的，加了玄真花粉后泛出淡金色，她还特意用指尖搅了搅，直到花粉全融了才停：“得让花粉融开，不然灵液没劲儿，白忙活。” 老郑从布包里掏出碎片，指尖蘸了点灵力，轻轻点在瓶口 —— 刚碰上，就 “滋” 地冒了点白烟，带着股焦糊味，他眉头皱了皱：“这煞还挺冲，得再加点力，别让它窜出来。”
突然，瓷瓶 “咔嗒” 响了声，一道最长的裂纹里，黑影猛地往外窜，像条小黑蛇，差点缠上苏晚的手。“小心！” 老郑赶紧加了灵力，指尖都泛出金光，像层薄网罩着瓶口，黑影才缩回去，在裂纹里扭了扭。苏晚也慌了，赶紧补了张符纸在那道裂纹上，还多滴了两滴灵液：“这煞还会躲，得快点逼出来，别等它藏得更深。”
陈姐把调好的灵液递过来，苏晚用小银勺往符纸上滴，灵液顺着符纸的纹路渗进裂纹，每滴一下，裂纹里就冒点白烟，像水浇在热石头上。老郑的指尖一直没离开瓶口，灵力像层看不见的网，把逼出来的阴煞都裹住净化，连店里的霉味都散了不少。
几分钟后，测煞罗盘的指针慢慢稳了，不再转圈，只轻轻晃了晃，针尖的灰光也淡了；瓷瓶上的符纸金光也弱了，贴在裂纹上像层薄纸。林溪背着罗盘跑进来，头发都跑乱了，刚进门就喊：“怎么样了？我在巷口就看见金光了，还以为出啥事儿了！” 她凑到瓷瓶前一看，罗盘指针纹丝不动，屏幕上显示 “阴煞指数：0.0”，瞬间笑了：“成了！阴煞全清了！小李，你现在感觉咋样？”
小李从藤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之前的头晕感没了，连手都不抖了：“好多了！刚才还觉得脑子沉，现在清爽多了，谢谢你们！” 王老板攥着衣角的手终于松开，抹了把额头的汗，汗都把褂子浸湿了：“可算没事了！这瓷瓶是我上礼拜从乡下收的，那户人家说埋在院里老槐树下几十年了，我想着是老物件，能卖个好价钱，没多想就摆出来了。早知道有煞，给我钱我都不收，差点害了小李！”
陈姐笑着递给他张简易除煞符，符纸是她早上特意剪的，比平时的大一圈：“王老板，以后收文物记得先看三点：有没有莫名的黑影、闻着有没有腥臭味、摸上去是不是比别的东西凉。要是占一样，就别收，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 这是守护队的联系方式，印在符纸背面了。”
林默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店里的博古架：“咱们趁今天，把老街区的古董店都查一遍吧。这地方老店多，文物堆得密，保不齐还有藏煞的，别再出第二个小李这样的事。”
众人都点头，分成两组。林默、林溪、小周一组走街东 —— 小周背着个笔记本电脑，还带了个便携扫描仪，是他用攒的零花钱买的，能测文物的阴煞指数，比罗盘快多了：“我这扫描仪连微煞都能测出来，0.1 以上就报警，省得你们一个个看。” 苏晚、小李、张叔、老郑走街西 —— 小李扛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剪子、胶带、备用符纸，还有块擦文物的软布：“要是遇着难清的煞，我帮着搭把手，搬文物、递东西都行，我力气大！”
街东的 “聚古阁” 里，店主李婶正拿着块玉佩擦，玉佩是清代的，上面雕着朵莲花，她擦得可仔细了，连缝隙里的灰都用牙签挑。小周的扫描仪一扫，屏幕上跳了个 “0.3” 的指数，不算高：“婶，这玉佩有点小煞，贴张符纸就行，不影响用。” 林溪赶紧递过符纸，还手把手教李婶怎么贴：“贴在玉佩的孔上，别贴反了，符头朝上，这样灵力才顺。” 李婶学得认真，还特意找了个小夹子夹着符纸，怕掉了：“谢谢你们啊，不然我天天戴这玉佩，还不知道有煞呢。”
街西的 “老物件” 店里，张叔发现个铜香炉里藏着煞 —— 香炉是明代的，炉底还刻着字，就是太模糊看不清。小李帮忙把香炉搬到门口通风处，搬的时候还特意用软布垫着，怕碰坏了：“这玩意儿沉得很，得轻拿轻放。” 苏晚贴符时，老郑还在旁边跟店主说：“这香炉以后别放在卧室，煞气重的物件得放通风的地方，最好再摆盆仙人掌，能挡点小煞，还不用费心养。”
排查到傍晚，夕阳把老街区的砖墙染成橘红色，连青石板路都透着暖光。守护队回到老郑的古董店（也就是守护队的联络点）开例会，桌上摆着王老板送的绿豆汤 —— 冰糖放得多，甜滋滋的，还冰过，喝着解暑；还有陈姐带的韭菜馅包子，是她早上特意蒸的，小李最爱吃，一下就拿了两个，啃得满嘴油：“陈姐，你这包子比巷口张记的还好吃！”
“今天共查了 23 家古董店，清了 5 件带煞文物，发了 120 份防护手册，没出啥意外。” 林默翻着小周记的表格，字迹工工整整的，还标了重点，“老街区的店主们都挺配合，‘聚古阁’的李婶还说要给咱们送她腌的咸菜，‘老物件’的店主也留了电话，说以后收文物先跟咱们打声招呼。”
老郑喝了口绿豆汤，从抽屉里掏出个小本子，是他记账用的，还带着点墨味：“我琢磨着，这两天整理份《文物阴煞鉴定指南》，把常见的带煞文物特征、简单处理方法都写进去，再印点小册子，发给临海所有古董店，从源头把把关，省得以后再出这样的事。”
小周立刻接话，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敲，屏幕上跳出个文档：“我在 App 上加个‘文物鉴定’板块，店主拍张照片传上来，我用程序先初筛，指数高的咱们再上门，省得跑冤枉路。要是店主不会用，我还能上门教，反正我周末有空。”
小李啃完包子，抹了把嘴，凑到老郑身边：“郑叔，下次再遇着噬魂煞，我帮你压瓶口呗！今天看你手指头都冒金光，太酷了！我也想学两招，比如怎么用碎片的灵力，以后能帮上更多忙。”
老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轻不重：“行啊！等这两天不忙了，我教你认玄真符文，先从最简单的‘镇煞符’学起，不难，你力气大，学起来快。”
窗外，老街区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金子。有居民路过，看见店里的灯亮着，还探头进来打招呼 —— 是住在巷尾的张奶奶，手里拎着个菜篮子，刚从菜市场回来：“郑老先生，林队长，今天辛苦啦！上午你们发的符纸，我都给家里的老花瓶贴上了，还教我家老头子怎么看煞气，他现在看啥都先摸一摸，说要当‘家庭守护员’呢！”
老郑挥挥手，笑得眼睛都眯了：“张奶奶，您太客气了！记得有情况随时喊我们，24 小时有人在！”
林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像喝了口热粥。之前跟老魔斗的时候，他总担心能不能守住临海，怕自己能力不够，怕辜负老郑的托付。现在看着守护队一点点融入这里，看着居民们安心的样子，才明白 “守护” 不是只靠打打杀杀，不是只有破大诅咒才叫守护 —— 帮店主清个煞，教居民认个符，甚至只是听老人唠唠嗑，提醒一句 “天冷加衣”，都是在护着这片土地的平静，护着这里的人。
夜色渐深，守护队的例会散了，大家各自回家，约定明天一早继续巡逻 —— 街北的废品站还没查，得去看看有没有带煞的旧物件。老郑锁店门时，摸了摸布包里的玄真碎片，碎片泛着点温意，像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像是在跟他说：这才是玄真子要的守护啊，不是轰轰烈烈，是细水长流，是把每一个人的平安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