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胡丹闻言一愣,明显有些急了,
“你耍我!?”
“我还没说......”
话没说完。
易安已经抬手打断了她,面色平静地摇头道:
“你不够格。”
“让主教来。”
“你!”
这番话在胡丹看来,跟赤裸裸的羞辱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她眼里,她和易安同为圣教执事。
并且她还是拿着主教令过来,如同主教亲临。
对圣教中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但易安竟然说她不够格!
还要让主教大人亲自过来跟他谈!
她身为市长夫人、圣教西南区主教之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太嚣张了...易安!”
胡丹此刻竟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易安当场生吃了。
可惜她打不过易安。
“好好好。”胡丹一把收起主教令,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易安,
“希望你到时候见到主教大人,也能这么嚣张。”
说完,胡丹一甩手,大步走出了会客厅。
一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
易安也缓缓起身,朝着市长办公室走了过去。
顺便让市长助理送饭过来。
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让他感到有些想笑的一幕。
马志宏明明已经跟阶下囚没什么差别,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居然看起了还没处理完的工作文件。
见易安来了,马志宏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马正南和高山两人,则像是知道自己死期的死刑犯一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该说不说,马志宏的心态还是要好不少。
等助理送来四份饭菜。
易安便让三人也吃一点。
哪怕是死刑犯,也得吃饱了才能上路。
这饭吃到一半。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笃笃笃。”
“易将军,西南军区的马靖远将军来了。”
听见这声音。
易安还没什么反应。
马志宏和马正南却是猛地抬起了头。
父子俩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易安本想放下碗筷,去一趟会客厅。
还没开口。
办公室的门便自顾自打开了。
进来一位灰白短发,穿着军装,肩扛中将军衔,一脸刚毅的老人。
马靖远的目光在办公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易安身上。
“易将军,久仰大名了。”
他两步上前,来到易安面前,先是敬了个礼,而后伸出右手。
易安见状眸子一凝,也站起身来,回了个标准的军礼,再与对方握手。
马靖远的手挺大,很粗糙,明显是当了一辈子兵。
“长话短说。”
马靖远收回手,声音的嗓门中带着明显的疲惫,
“我才听闻这件事,刚从平南城赶回来。”
“马将军,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
“不。”
马靖远摇摇头,转身走到了马志宏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啪——!”
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
伴随着马靖远压抑不住的怒火,传遍整个办公室,
“你还有脸吃饭!?”
“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让老子死后再也没脸进烈士陵园!再也没脸上纪念碑!”
“操你妈!”
“啪——!”
又是一声耳光。
马志宏堂堂一市之长,六品中期强者。
此刻半边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崩开裂口。
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可见马靖远气到了极点,却是收着力的。
否则两巴掌怎么也给他儿子打死了。
“爹...我...”
马志宏忍着剧痛,用能动的左臂撑着办公桌站起身来,垂着头,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老子在部队里待了一辈子,在界域里跟尸族打了半辈子!”
马靖远气得声音都开始发颤,指着马志宏的手指都抖个不停。
易安却听出这颤抖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些许哭意。
“老子原以为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在界域里,跟尸族的尸王一命换一命!死后也能在纪念碑受大夏后来的战士们尊敬!”
“你!马志宏!你让老子这辈子再也没有脸面了!操你妈的!”
说到这,马靖远忍不住又给了马志宏一巴掌,抽得市长大人几乎站不稳。
“好,你好得很!”马靖远咬着牙,狠狠地吐出几个字来。
而后来到瑟瑟发抖的马正南身前。
想要动手,但忍住了。
他怕自己一巴掌直接把马正南打死。
马靖远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转身走到易安跟前。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人,此刻却像个受尽委屈,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他颤抖着敬了个礼,
“易将军,对不起!”马靖远面朝着这个,比他孙子还小几岁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在界域里待了太久,教子无方。”
“马将军不应该向我道歉,应该向锦城的百姓道歉。”
易安摇了摇头,将马靖远扶了起来。
“唉...我没脸给大家道歉......”马靖远自问,自己身为马强军的儿子,这辈子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身为马强军的儿子,一辈子都扎根在界域里,与异族血战无数,庇佑大夏百姓。
到头来,全部的骄傲,都被自己的儿子给碾了个稀碎。
马靖远嘴唇颤抖着,眼神之中满是悲哀,看着易安说道,
“我会申请前往东北前线。”
“之后的一切,就麻烦易将军了。”
说完,马靖远再度敬礼,标准的大夏军礼。
此话一出,马志宏猛地抬起头,瞳孔缩小,
“爹...”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遗言了。
马靖远现在去东北前线,除了将自己一身武道境界报国,以死明志,还能做什么?
易安也知道这一点。
他郑重地回了个军礼,“马将军,保重。”
这次,带上了如山般厚重的敬意。
易安也看出来了,马靖远确实是想死的。
他几乎一辈子都在界域里。
川省马家的事,大多都是借着他和马强军的名头。
两位老人虽然算不上无辜,但至少心是没变的。
“易将军,告辞。”
“马将军,一路走好。”
马靖远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室内忽然响起了哽咽声。
是马志宏。
他几乎撑不住身子,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这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终于落下了眼泪。
他后悔了。
哪怕之前易安问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马志宏也只是认命,但并不后悔。
但现在他真的后悔了。
他的父亲要去送死了。
用一场一心向死的战斗,向国家、向百姓,表明自己全部的心意。
父亲死之前,遗言不是对他说的,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终于明白,自己让父亲失望了。
“爹...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