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渠的水流进育婴堂第七日,那株希望种突然疯长。
清晨推开门,林怡希就看见它撑破了原先的陶盆,嫩绿的茎秆缠着沙枣枝往上窜,顶端蜷着的新叶泛着珍珠母贝似的银辉——像极了母亲笔记里画的“圣树初叶”。可走近细瞧,叶背却爬着几缕青灰色的纹路,像尸藤的触须,摸上去凉得像块冰。
“不好!”阿依汗的冰焰草汁囊差点掉在地上,“这纹路是沙蝎子残党的‘尸藤咒’!他们去年在沙海埋过这种藤,专吸活物的生气!”
小满抱着阿囡跑过来,娃的指尖刚碰到银叶,就被那股寒气激得缩回手:“怡希姐,叶子在哭……呜呜的,像阿娘走那天。”
尸藤缠根的“偷生计”
沙七用沙枣核铲小心刨开树根旁的沙土,果然露出几缕青灰色的藤蔓——它们像蛇一样缠在希望树的主根上,藤身布满倒刺,刺尖挂着细小的“尸油珠”。“这藤靠吸树汁活,树长多快,它就吸多狠。”他皱着眉,“再拖两天,树就得枯死。”
王婶用沙棘枝拨了拨藤蔓,倒刺“唰”地扎进枝桠,渗出黑血:“你娘笔记提过‘尸藤畏三物’:圣树汁、童谣声、母乳暖。”她翻开母亲留下的旧本,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株银叶树,旁边写着:「藤缠根时,以心为弦,弹醒树魂」。
阿囡突然拽住林怡希的衣角,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母乳罐残片,丝线上还沾着干涸的乳渍:“怡希姐,阿娘说这残片能‘听树说话’。”娃的声音发颤,却把残片按在了希望树的银叶上。
银叶里的“树魂谣”
残片刚贴上银叶,叶背的青灰纹路突然开始蠕动。阿囡闭上眼睛,用细细的童音哼起育婴堂的“哄睡谣”:“沙宝宝,盖沙被,娘的歌,绕树飞……”歌声像根温柔的线,穿过银叶的脉络,竟让青灰藤蔓微微颤抖起来。
“有效!”林怡希赶紧让沙婴尸们都围过来——小豆子拍着陶鼓,云种部落的姑娘摇着沙柳铃,王婶用沙枣核敲着陶埙,连沙盗们都压低嗓门哼起了“疏渠谣”。各种童谣声混在一起,像涨潮的海,漫过希望树的每一片叶子。
银叶上的青灰纹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金色脉络——那是树魂苏醒的征兆。阿囡睁开眼,惊喜地指着叶心:“看!有字!”
众人凑近,只见银叶的叶脉间浮着一行极小的字,像用乳汁写的:「藤根在三尺下,以圣树汁浇之,可化藤为肥」。
三路“醒树计”
“分三步走!”林怡希将母亲笔记摊在石桌上,“第一,用圣树汁定位藤根;第二,童谣声稳住树魂;第三,沙枣核铲挖藤根——记住,挖的时候要唱‘醒树谣’,别惊了树!”
第一路:汁寻藤根
阿依汗割破指尖,滴了滴血在圣树汁囊里(血能增强汁液的感应),然后沿着希望树的根系洒下。汁液遇到青灰藤蔓的地方,立刻泛起荧光,像撒了把星星——藤根的位置,就在树底三尺下的沙土里,缠着团黑乎乎的东西。
第二路:谣稳树魂
小满带着沙婴尸们站成圈,阿囡举着母乳罐残片领唱“醒树谣”:“银叶摇,沙枣笑,树宝宝,快长高……”歌声里混着沙枣核坠子的脆响,希望树的银叶跟着摇晃,像在点头回应。王婶往树根浇了勺沙蜜,蜜水渗进沙土,竟让藤蔓的青灰色又淡了几分。
第三路:核铲除藤
沙七和张姐用沙枣核铲轻轻挖开藤根处的沙土。那团黑东西竟是个陶瓮,瓮口封着尸油,里面蜷着条拇指粗的尸藤根须,根须上还挂着几个干瘪的沙枣——是沙蝎子残党故意埋下的“偷生种”。“这藤想借希望树的气生根发芽!”张姐用冰焰草汁烧断根须,藤身“滋啦”冒黑烟,化作滩脓水。
银叶中的“母亲信”
藤根除尽后,希望树的银叶突然发出柔和的光。阿囡凑过去,发现叶心的字迹变了,变成了段更长的话:
「吾女怡希:见字如晤。若见银叶泛灰,知是藤咒作祟。然树魂不死,心谣可醒。此树名‘希望’,非独为结沙枣,更为聚人心。囤货者,囤粮囤水,终有尽时;囤心者,囤谣囤爱,方得永恒。汝今护树,亦是护天下娃的笑。母字。」
林怡希的眼泪砸在银叶上,字迹竟微微发光,像母亲的手在抚摸她的脸。小满抽噎着说:“怡希姐,你娘早就知道会有这天……”
驼铃婆婆抹着眼泪笑:“你娘啊,一辈子都在囤‘看不见的货’——囤童谣、囤信任、囤女人间的手拉手。”
希望树的“新生礼”
傍晚,希望树彻底恢复了生机。
银叶舒展着,叶背的金脉络像撒了把碎金,树顶竟结出颗拇指大的沙枣,果皮透亮如水晶,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小豆子踮着脚想摘,被王婶拦住:“这是‘心枣’,得留给最需要的人。”
阿囡把母乳罐残片系在树干上,用沙枣核画了朵沙枣花:“娘亲,树醒了,以后我天天来给您唱谣。”林怡希摸着树干上新长的嫩枝,突然听见树里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芽。
“是‘心芽’!”沙七指着树干,“你娘笔记说,希望树种活后,会在树心里长‘心芽’,能治沙毒。”
远处的沙蝎子残党营地,探子慌慌张张跑进来:“老大!断喉谷的希望树活了!银叶发光,还结了水晶枣!”残党头目一巴掌扇过去:“废物!那是林秀的女儿搞的鬼!传令下去,抢不回树,就把你们的尸油全喂尸藤!”
渠边的“新囤货”
夜幕降临,女人们围坐在希望树下,分享王婶煮的“银叶羹”(用银叶煮的沙芦根汤)。沙七用沙枣核敲着陶埙,沙婴尸们唱着“醒树谣”,阿囡把水晶枣塞进每个娃的手心:“这是树给我们的糖,甜着呢。”
林怡希望着甘霖渠的方向,渠水映着月光,像条银色的丝带。她突然明白,母亲说的“囤货”从来不是金银,而是这些:
圣树汁囊里装的不是药,是阿依汗的血、王婶的沙蜜、所有人的心意;
母乳罐残片不是碎片,是阿囡的信任、母亲的牵挂、娃们的笑声;
希望树不是树,是所有女人用童谣、用协作、用爱“囤”起来的明天。
风掠过树冠,银叶沙沙作响,像在说:“囤心吧,囤下这些看不见的‘货’,末日就打不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