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熄灭时,傅斯年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却带着欣慰:
“傅总,母子平安。是个女孩,虽然早产,但身体还算健康,需要在保温箱里观察几天。苏小姐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
“谢谢……谢谢医生。”
傅斯年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视线死死盯着被推出来的保温箱,里面的小婴儿裹在粉色襁褓里,小脸皱巴巴的,却有着和苏晚卿相似的眉眼。他想伸手触碰,却又怕惊扰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指尖悬在半空,眼底满是珍视与愧疚。
病房里,苏晚卿醒来时,窗外已是黎明。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床头,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侧头看向保温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听到脚步声,立刻恢复了疏离。
傅斯年端着粥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极轻:
“晚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我让厨房熬了小米粥。”
苏晚卿没有看他,目光始终落在女儿身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孩子呢?我想看看她。”
“在保温箱里,医生说过两天就能抱出来了。”
傅斯年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却被她侧身避开。他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晚卿,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把傅振海和祖母交给警方了,傅家的烂摊子我会处理好,以后我会全心全意陪着你和孩子,再也不会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不必了。”
苏晚卿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恨,没有爱,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傅斯年,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你把我送进看守所的那一刻,在我独自承受那些折磨的时候,在我以为孩子保不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完了。”
“不是这样的!”
傅斯年急忙辩解,声音带着哀求,
“我那时候是被家族牵制,我已经后悔了!我为你对抗傅家,为你受伤,为你输血,晚卿,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机会?”
苏晚卿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
“你给过我机会吗?第一次我等你还我清白,等来的是无尽的折磨;这一次我等你信任我,等来的是再次被抛弃。傅斯年,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等了,也没有勇气再相信你了。”
她顿了顿,看向保温箱,语气坚定,
“这个孩子,我会自己抚养,她姓苏,和傅家没有任何关系。”
“不行!”
傅斯年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是她的父亲,我有权利照顾她,陪伴她长大!晚卿,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
“残忍?”
苏晚卿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红痕,
“你当年把我送进看守所,让我和念念骨肉分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残忍?你利用我的信任,毁掉苏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残忍?傅斯年,你现在的愧疚,不过是因为我和孩子活下来了,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就不会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病房门被推开,陆景琛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凝重:
“晚卿,手续都办好了。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私人医院,明天就能安排你和孩子过去,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也能避开傅家的纠缠。”
傅斯年的瞳孔骤缩,看向陆景琛,眼神里满是猩红的杀意:
“陆景琛,你敢带她走?”
“我只是在帮晚卿做她想做的事。”
陆景琛挡在苏晚卿身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傅斯年,你伤害了晚卿太多次,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承受了。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和孩子,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用你的执念捆绑她。”
“尊重她的选择?”
傅斯年的心脏像被狠狠撕裂,
“她的选择就是带着我的孩子远走高飞,让我永远见不到她们?陆景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想趁虚而入!”
“傅斯年,你冷静点。”
苏晚卿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是我自己要走的,和景琛哥无关。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带着孩子好好生活,远离傅家的恩怨,远离你。”
她看向傅斯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傅振海和祖母的事,谢谢你。U盘里的证据,不仅还了我清白,也为我父亲翻了案,这份人情我记着,但我们之间,两清了。”
“两清?”
傅斯年的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两清?晚卿,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伤害了你,我可以用余生来弥补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别离开我,别让孩子没有父亲。”
“孩子不会没有父亲,她有我,有景琛哥,有苏氏的人疼她。”
苏晚卿的声音带着决绝,
“至于你,傅斯年,你最好的弥补,就是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母女面前。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只会让孩子活在仇恨和恩怨里。”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傅斯年立刻伸手想去扶,却被她再次避开。
“我想看看孩子。”
苏晚卿对陆景琛说,语气柔和了许多。
陆景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向保温箱。傅斯年站在原地,看着苏晚卿温柔地凝视着女儿,看着她眼角的笑意,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却不是为他而发。
“她叫苏念安。”
苏晚卿轻声说,像是在对陆景琛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念念的念,平安的安。我希望她一辈子平安顺遂,远离所有纷争。”
傅斯年的喉咙发紧,他多想告诉她,他也想给孩子这样的生活,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晚卿,时间不早了,你需要休息。”
陆景琛扶着她回到床上,
“我已经让佣人收拾好了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苏晚卿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看傅斯年。
傅斯年站在病房里,像一个多余的人,每一秒都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他看着苏晚卿苍白的侧脸,看着保温箱里的女儿,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爱人,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晚卿,”
他声音沙哑地说,
“我会等你。不管你走多久,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等你。我会处理好傅家的一切,会为你父亲守好苏氏,会成为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孩子原谅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苏晚卿没有回应,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泪水。
傅斯年知道,再多的挽留都是徒劳。他最后看了一眼保温箱里的女儿,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晚卿,转身走出病房,背影落寞而决绝。
走到走廊尽头,秦叔迎上来,语气沉重:
“傅先生,傅振海和老夫人已经被警方带走,傅氏集团的股份已经被冻结,需要您回去主持大局。还有,苏小姐留下了一样东西,让我交给您。”
秦叔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锦盒,傅斯年打开,里面是一支熟悉的珍珠发簪——那支被魏坤用来栽赃苏晚卿的发簪,也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发簪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苏晚卿熟悉的字迹:
“傅斯年,念安和念念,我会护好。傅苏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不必找我,各自安好。”
傅斯年紧紧攥着锦盒,指节泛白,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纸条上,晕开了字迹。他抬头看向病房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痛苦与坚定。
“秦叔,”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傅氏集团的事交给你处理,我要去找晚卿和孩子。”
“傅先生,苏小姐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地址,我们怎么找?”
秦叔为难地说。
“找不到也要找!”
傅斯年的眼神变得偏执而狂热,
“她带着两个孩子,不可能走得太远。动用所有力量,查遍国内外所有机场、港口、酒店,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她们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