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默就醒了。
他没急着下床，右手伸进床垫底下摸出那张草纸，上面四个字还清晰可见：血月、天缺、六百年、封印。
昨晚铁擎天走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些词像钉子一样扎在脑子里。
上一章的事不能提，但线索得接着查。
他把草纸折好塞进袖袋，起身洗了把脸，拎起布袋直奔文书房东廊。
周执事每天巳时办公，差一刻都不行。
路上碰见几个外门弟子在练拳，喊声震天。
陈默低头快走，不想惹注意。
到了东廊，果然看见周执事站在一堆竹简前，正皱眉清点。
陈默没上前搭话，而是绕到旁边默默看着。
这人动作利索，翻卷册时手指沾唾沫，每看完一捆就用红绳绑好。
他记下了节奏——每刻钟换一批，中途不喝水，也不歇脚。
等又一捆搬下来时，陈默立刻上前接住。
“我来。”
周执事愣了下，“你是谁？”
“外门弟子陈默。”他说，“炼器坊刚做完一批工具，顺路来归还。”
其实工具早就还了。
但这话听着合理，周执事也没多问。
陈默二话不说开始搬。
竹简沉得很，一趟下来手臂发酸。
但他一声没吭，来回跑了六趟，直到所有卷册码整齐。
周执事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勤快。”
“干活顺手。”陈默擦了把汗，“其实……我还想请您帮个忙。”
“说。”
“我想查点古法炼器的资料。”陈默掏出一张纸条，“比如寒铁粉和玄银融合的比例，有没有前人试过？”
周执事眯眼，“乙字号区才收这类文献，外门弟子进不去。”
“我知道规矩。”陈默点头，“但我改良臂甲时用了狼筋内衬，效果不错。药尘长老说，要是能找出更多古方，说不定能做出防御更强的护具。”
周执事犹豫了一下，“你真懂这个？”
“不敢说懂。”陈默笑，“就是爱瞎琢磨。网上管这叫‘技术流’。”
周执事没听懂最后一句，但态度松动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过去，“半个时辰，只能看乙字号西侧架。超时扣你一个月月俸。”
陈默接过令牌，道谢后转身就走。
藏书阁乙字号区在主楼三层，守阁的是个老学究，戴着圆框眼镜，说话慢吞吞。
陈默递上令牌，对方盯着看了十秒才放行。
他直奔西侧书架，按分类找“异象录”和“禁地志”。
这些卷册大多残破，有的连标题都掉了。
翻到第三排时，一本封面剥落的《青阳纪略·残卷三》引起他的注意。
纸页泛黄，边角卷曲，但字迹还能辨认。
他快速浏览，在中间一页停住。
“癸亥年血月现，天缺裂，地脉动。有高人携‘灵髓’入北岭幽谷，布阵镇邪，自此六百年一轮回。”
陈默心跳加快。
灵髓？
北岭幽谷？
他立刻掏出炭笔，在草纸背面抄下这句话。
然后对照记忆中的地形，画出一条路线。
北岭离宗门不远，半日脚程就能到。
守阁人突然咳嗽一声，“还有两刻钟。”
陈默合上书，又扫了几本无关的卷册做掩饰。
时间一到，准时交还令牌离开。
回到住所，他把草纸铺开，用指甲在“北岭幽谷”四个字上划了道痕。
这地方必须去一趟。
但私自离宗是重罚。
得找个理由。
他想了想，背起布袋去找药尘子。
炼丹房里，药尘子正蹲在炉边挑药材，小口袋堆得跟山似的。
“师父。”陈默开口，“我想采点稀有材料，试试改进臂甲。”
药尘子抬头，“哪种？”
“听说北岭有种寒雾藤，韧性极强，混进护甲层可能提升抗撕裂能力。”
“哦？”药尘子放下镊子，“你从哪听来的？”
“炼器坊有人提过。”陈默面不改色，“说是百年前的老配方。”
药尘子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小子，总能搞出点新花样。”
他拿出一张任务凭证，签字盖印，“去可以，别深入险地。寒雾藤长在谷口附近，够你用了。”
陈默接过凭证，心里松了口气。
下一步，是见铁擎天。
他在后山训练区找到人时，铁擎天正挥锤砸桩，地面震得嗡嗡响。
“长老。”陈默递上凭证，“我要去北岭采药。”
铁擎天停下动作，抹了把汗，“就这事？”
“嗯。”
“你最近很拼。”铁擎天盯着他，“先是炼器，又是查书，现在又要跑深山。图什么？”
陈默低头，“想变强。”
“变强没错。”铁擎天声音低了些，“可有些地方，不是随便能去的。”
陈默抬眼，“您知道北岭？”
“废话。”铁擎天哼了一声，“后山封印的事，你以为没人察觉？”
空气一下子安静。
陈默没说话。
铁擎天盯着他许久，忽然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每日辰时传讯吗？”
“怕失联。”
“对。”铁擎天点头，“三日内回来。带上通讯符，一天不报信，我就派人搜山。”
“明白。”
“去吧。”
陈默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铁擎天从腰间解下一个青铜小符，“这个给你。遇险捏碎，能发一次紧急信号。”
陈默接过，感觉符片有点烫手。
他回住所收拾行装。
干粮、水囊、备用武器、通讯符、草纸地图，一一塞进背包。
最后戴上新做的臂甲，活动手腕。
窗外天色已暗。
明天拂晓出发。
他坐在桌前，右眼下的泪痣在烛光下微微发亮。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青铜符片。
北岭幽谷。
灵髓。
六百年轮回。
这些词在他脑子里转。
他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
只知道不去，末世来了还是死。
他吹灭蜡烛，躺上床。
闭眼前三秒钟，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
咚——咚——咚——
第一声刚落，门外突然响起敲击。
三短一长。
陈默猛地睁眼。
这是慕容枫上次教他的暗号。
只有紧急情况才会用。
他翻身下床，拉开门。
外面没人。
地上只有一块炭块，摆成箭头形状，指向后山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