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上的字刚浮现,陈默的右眼泪痣猛地一抽,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静修阁剧烈震动,墙上阵纹接连爆闪红光,禁制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睁开眼,一脚踹开石门冲了出去。
天空黑了。
不是傍晚那种暗,是整片天穹像被泼了墨,云层翻滚得跟煮沸的水一样。空气里全是乱窜的灵力,打在皮肤上像小刀子划过。远处山体轰然塌陷,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道道灵气乱流从地底喷出,像疯了一样四处乱撞。
陈默站在台阶上,呼吸一顿。
不对劲。时间没到,怎么就来了?
他低头看手,掌心还在滴血,那是刚才修炼时划破的。血顺着指尖往下落,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吸走,连痕迹都没留下。
这不正常。
他刚想抬步,林清雪从侧面冲了过来,脸色发白,左手还掐着冰诀。
“你总算出来了!”她喘了口气,“北岭方向有动静,阿宝说……要开始了。”
陈默点头。他知道阿宝说的是什么。
他一把抓住林清雪手腕:“所有人去指挥所集合!关外门,启动一级战备!”
话音落下,他掏出一枚留影玉符,用力捏碎。
这是他闭关前留下的紧急信号,代号“天塌了”。三息之内,药尘子收炉撤退,铁擎天双锤砸下山门锁链,鲁班七遥控机关兽回防,纳兰瑄拨动琵琶,音波扫过人群,让慌乱的弟子稳住心神。
混乱中,有人尖叫,有人摔倒,也有武者被灵气乱流掀翻在地,真气失控,口吐鲜血。
陈默没管这些。他拉着林清雪快步往指挥所走,路上顺手扶起一个跌倒的小弟子,塞了颗固元丹进他嘴里。
“别乱跑,去东侧棚区等命令。”
那弟子愣愣点头,爬起来就往指定位置跑。
指挥所设在主峰演武场后的高台上,原本是议事用的露天平台,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临时指挥部。墙上挂了块大木板,上面画着青阳宗地形图,标满了红蓝标记。
陈默一上去就看到阿宝蹲在角落,两只眼睛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破妄之瞳开启的状态。
“哥!”阿宝抬头,“地脉波动越来越强,北岭那边……有东西在动。”
陈默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看得准吗?”
“准!”阿宝咬着半根鸡腿,“跟上次秘境里的妖王苏醒前一模一样,就是更猛。”
陈默嗯了一声,转身看向台下。
人陆续到了。苏璃带着医队在东侧搭起急救棚,慕容枫坐在传音阵旁调试情报网,暗夜站在边缘,身影几乎融入空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残余的阴阳乱流,站到中央。
“听好。”他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这不是演习。灵气紊乱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有妖兽、狂化者,甚至更糟的东西。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守住这里,活到明天。”
台下没人说话。
他知道这些人心里怕。换了谁都会怕。天地规则都变了,谁还能稳得住?
但他不能怕。
“第一,苏璃带医队设立急救区,优先处理真气失控和重伤人员。”
“第二,慕容枫开启情报网,扫描周边三十里异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上报。”
“第三,暗夜潜入外围侦查,带回第一手情报,不要硬拼。”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贴在木板上。
那是他在识海里推演过的首波防御阵型,画满了箭头和符号。
“等它们来了,我们就按这个打。”
林清雪走过来,站他左边:“需要我做什么?”
“控场。”陈默说,“一旦有妖兽突破防线,用寒气封锁行动路线。别留手,也别犹豫。”
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腰间软剑。
陈默又看向阿宝:“继续盯着地脉,有任何变化马上喊。”
阿宝把最后一口鸡腿吃完,抹了抹嘴:“放心吧哥,我耳朵都竖着呢。”
就在这时,地面又是一震。
比之前更强。
指挥台上的水杯全倒了,水洒了一地。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像是某种巨兽在咆哮。
陈默眯起眼,望向北岭方向。
那里已经看不到山形了,只有一片翻腾的黑雾,中间夹杂着紫红色的闪电。
“来了。”他说。
苏璃迅速带人撤离平台,慕容枫坐到传音阵前,手指飞快结印。暗夜身形一闪,消失在栏杆边。
林清雪抽出剑,寒气缓缓蔓延开来,在她脚下结出一层薄冰。
阿宝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双眼金光大盛。
“哥!”他突然喊,“北岭地下……有七个点同时爆发!距离不到三里!”
陈默抓起墙边的长刀,刀柄上缠着钢丝。
“所有人,各就各位。”
他走到台前,抬头看天。
黑云翻滚,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正慢慢压下来。
“这次不一样。”他低声说,“我不再是那个只能逃的人了。”
远处,第一声兽吼撕裂空气。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大地震动频率加快,碎石从山顶滚落。一群低阶弟子抱头蹲在棚下,有人开始哭,但没人敢乱动。
陈默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妖兽潮会从北岭涌出,数量远超前世。狂化者会在人群中爆发,有些人会当场失控杀人。紫雾会弥漫,吞噬一切生机。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林清雪!”他喊。
“在。”
“等我下令,立刻冻结主通道。”
“明白。”
“阿宝!”
“在!”
“盯住第七个爆发点,那是头领的位置。”
“收到!”
他举起刀,指向北岭。
“所有能战之人,列阵!”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炸开。
北岭山腰炸出一个巨大豁口,黑影冲天而起,伴随着腥风与嘶吼。
第一波妖兽,到了。
陈默双脚分开,稳住身形,刀尖指向地面。
钢丝从袖口滑出,缠上刀柄。
他的右眼泪痣还在跳,但这一次,他笑了。
“欢迎来到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