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的手指停在那行小字上。
“当持晶者见自身倒影于紫雾之中，解法自现。”
屋里没人说话。药尘子盯着图看了半天，忽然抬头：“紫雾是活的？它能映出人影？”
“不是镜子那种反光。”陈默走到墙边，拿起炭笔在石板上画了个圈，“是共振。图像里的黑色太阳波动频率，和晶体震频差不到0.3秒。这说明——它在同步。”
鲁班七猛地站起来，冲到机关兽残骸堆里翻出几块金属片，又拆了投影镜筒，咔咔几下拼成个简易装置。他把晶体放在底座，启动阵纹，光晕投到墙上。
光影晃动，像水波一样起伏。
突然，一道细线从光雾边缘延伸出来，弯弯曲曲，像是地脉走向。
“这是什么？”阿宝凑过去。
“解法线。”陈默声音低下来，“我在前世见过类似的地磁偏移。三次灵气暴动前，地下能量流都出现过这种断裂纹路。”
药尘子赶紧翻笔记：“西北方向！荒原深处有座古祭坛，三百年前被封印过一次，后来没人敢去。”
“那就对上了。”陈默用笔圈出位置，“祭坛是阵眼，有人在那里重启‘引劫大阵’。我们之前只查到了符文痕迹，没找到源头。”
铁擎天走进来，听见这话直接开口：“你要去？那地方连飞鸟都不落。”
“必须去。”陈默收起炭笔，“资料损毁、线索中断、病毒扩散，所有事都卡在这里。不去，三年后我们还得重演一遍死局。”
“你一个人去送死？”林清雪皱眉。
“不是一个人。”陈默看向屋内所有人，“是挑最精锐的人，带最硬的装备，悄悄进，快准狠地破局。”
阿宝跳起来：“我去！我是首席助理！我能看穿幻术！”
“你留下。”陈默按住他肩膀，“前线补给调度官不能缺人。三台备用机关兽归你管，每天等我传讯符消息。”
“那你答应我每天发简报！不准断更！”
“行，保证日更不断。”
鲁班七已经开始列清单：“飞行侦察机得改，加防雾涂层；通讯符要双备份；每人配两枚爆炎符，再塞个微型净血阵盘。”
“暗夜。”陈默转向角落那人，“行动期间，据点情报全部加密处理。留声玉佩残片还能用吗？”
“能。”暗夜点头，“我已经录好一段假情报，说我们在筹备东南海域远征。”
“放出去。”陈默说，“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往南走。”
药尘子忽然咳嗽两声，递上一份报告：“晶体稳定性下降了7%。如果紫雾真是意识集合体，它可能已经察觉我们在研究它。”
“那就别让它反应过来。”陈默把报告收好，“行动越快越好。”
他走出研究室，直奔矿区。
工人们正为积分兑换的事吵成一团。有人听说研究组可以换辟秽油，立刻要求调岗，矿洞口堵了一堆人。
陈默没说话，拿过一把镐，跳进最深的矿道。
三个时辰后，他满身煤灰爬出来，背了两大袋低品灵矿放在登记台前。
“代工一日，兑现承诺。”他说完，转身就走。
人群安静了。
没人再提调岗的事。
当天傍晚，青阳五杰核心成员齐聚临时指挥厅。门一关，陈默直接摊开地图。
“目标：西北荒原古祭坛遗址。任务：确认解法线真实路径，摧毁阵眼核心，带回证据。时限：七日内返回。”
鲁班七举手：“机关兽最多撑五天续航，第六天必须补能。”
“沿途设两个中继点。”陈默指着路线，“我会提前埋好能源匣。”
“敌人呢？”林清雪问，“永夜不会没防备。”
“肯定有埋伏。”陈默说，“所以分两步走。第一步，放出南下假消息；第二步，我们半夜出发，走地下排水渠绕出据点。”
铁擎天拍桌：“守备怎么办？主力走了，据点空虚。”
“轮防制照常。”陈默说，“你带外门弟子接管城防，每六小时换一次岗。暗夜负责外围警戒网，有任何异常立刻传讯。”
“我有个条件。”林清雪看着他，“如果你没回来，全局由谁接手？”
陈默沉默两秒，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
《三年纪事》。
他打开，撕下第七十三页，递给林清雪。
“按这个推演重走一遍。里面有三次失败记录，也有一条成功路径。”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这次我想亲眼看看，能不能走出第四条路。”
会议结束，所有人开始准备。
鲁班七带着学徒连夜改装六具机关兽，加装防雾罩和自动返航系统。最后一台飞行侦察机测试成功，信号灯稳定闪烁。
暗夜坐在情报台前，删掉所有纸质记录，烧毁备份文件。他把伪造的航行日志上传到公共频道，然后穿上黑袍，消失在夜色中。
药尘子交出最后一份数据报告，趴在桌上睡着了。嘴里还在念：“频率……越来越像心跳……”
阿宝戴上特制通讯环，坐在指挥台前啃干饼。眼睛亮得吓人。
“我是前线补给调度官！谁敢断我信号试试！”
陈默回到房间，检查装备。
长刀磨过，刀刃反光。背包里装着三天口粮、五枚爆炎符、两套急救包、防水火折子。他把一块小型留影石放进内袋，那是阿宝偷偷塞的。
“老大出任务，必须直播！”
校场凌晨集结。
六名队员全员到齐，穿着轻便护甲，背着标准配置。鲁班七亲自调试最后一台飞行机，确认信号通畅。
陈默站在队前，扫视一圈。
“记住三条红线。”他说，“第一，遇不明紫雾立即撤退；第二，任何人生命受威胁，任务可以放弃；第三，七天内无音讯，判定行动失败，后续由林清雪接管。”
没人说话。
远处高台上，林清雪站着，手里紧握玉匣。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没有动。
铁擎天扛着锤站在城门上，远远朝这边点头。
陈默转身，迈步向前。
队伍跟上。
他们穿过据点暗道，进入地下排水渠。通道狭窄，只能一人通过。前方是漆黑的隧道，尽头有一点微弱光亮。
鲁班七打开侦察机开关，机器嗡鸣一声，飞入黑暗。
通讯符显示信号正常。
陈默走在最前，右手按在刀柄上。
他们一步步往前走。
排水渠的墙壁潮湿，脚踩在积水里发出轻微声响。
突然，陈默停下。
他低头看脚下。
积水表面，映出他的脸。
但那不是他现在的样子。
而是满脸血污、瞳孔涣散、喉咙被划开一道深口的自己。
他眨了眨眼。
水面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