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在掌心发烫,陈默没松手。他盯着纸上画出的缺口形状,呼吸平稳,手指却用力掐进纸缝。这标记他见过,在末世前三年,一个藏在地脉裂隙里的邪修据点墙上刻着同样的图案——“蚀骨盟”。那地方后来塌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现在看来,有人活下来了,还钻进了他的体系里。
他把纸折好塞进怀里,转身走出指挥室。
“传令兵。”
“在!”
“通知所有核心岗位,今晚轮值加倍。老执事带队,实体玉符传递紧急命令,七条通道全部封锁,改走地下暗道。”
“是!”
“再发一道通令:所有推广组必须两人以上同行,随身携带定位玉符,遇袭即碎。教学玉简不得离身,丢失必须立刻上报。”
传令兵低头记录,笔尖一顿:“那……西漠那边?王彪还在闹。”
陈默看了他一眼:“你去联系李三,问他一句——北沙七个人昏迷那天,是谁坚持要继续引气的?原话发过去。”
传令兵点头跑出去。
陈默走进机关房,鲁班七正趴在桌上画图纸,头也不抬:“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新外壳设计好了?”
“防篡改锁扣加了三层,信号屏蔽层用的是陨铁粉混灵胶,焊死后想拆得拿刀凿。”鲁班七抬头,“但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用什么频率共振的?除非……咱们内部有人往外递消息。”
“不是除非。”陈默把那块金属碎片放在桌上,“是肯定有。”
鲁班七拿起碎片翻看,忽然停住:“这个缺口……不对劲。毒蚀合金本该是整块浇铸的,不会磕出这种角状断口。这是人为掰断的,故意留下痕迹。”
“对。”陈默说,“他们在引导我们查血煞盟。可血煞盟早被清了,连骨头都烧成灰。现在跳出来的,是另一拨人。”
“那你还让推广组继续行动?”
“不行动,才真中计。”陈默看着光幕上闪烁的红点,“他们想让我们停下,我们就偏不停。但得换个玩法。”
他拿起笔,在桌案上写下三条命令:
一、所有已培养的武道新人,凡曾驻留东岭、黑脊谷周边者,全部召回中转营地复训;
二、新一批定位玉符加入预警石能量波动,一旦接近同类金属自动碎裂报警;
三、成立安全巡查队,由传令兵与老执事联合带队,不定期抽查各据点指令来源。
鲁班七看完,咧嘴一笑:“够狠。表面是复训,其实是隔离排查,谁有问题,一试就露馅。”
“我不抓人。”陈默收起笔,“我要让他们自己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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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第一道召回令就发了出去。
名义是“升级培训”,内容写着“提升操作精度,优化导灵沟布局”。语气平和,像日常安排。但收到玉简的推广员都知道,这次不一样——必须两人结伴归营,途中不得使用公共传讯阵。
西漠第三据点,王彪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那枚召回玉简,脸色阴沉。
“又是他搞这套。”他低声骂,“先卡我丹药,再换我指令,现在又要调走我的人?”
旁边副手李三蹲在地上,小声说:“头儿,昨夜静默密语的事……你真不查?”
“查什么?”王彪瞪眼,“我能不知道被人冒名顶替?可我要是认了,以后说话还有分量吗?”
“可陈默已经把证据甩脸上了。”李三压低声音,“他还提了北沙的事。您当时……确实没说实话。”
王彪沉默。
他知道陈默在逼他表态。要么配合清查,承认自己被利用过;要么继续硬扛,变成破坏行动的帮凶。
他不想当英雄,也不想当罪人。
“派人去中转营地。”他终于开口,“盯住那几个从黑脊谷回来的家伙。要是他们真有问题,别让我动手。”
李三点头离开。
王彪望着远处山影,把玉简攥得咯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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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阿宝被带到指挥室。
他揉着眼睛,嘴里还叼着半块烤饼:“大半夜叫我,有糖吗?”
陈默没说话,把桌上几块金属碎片推过去:“摸一下。”
阿宝愣了下,伸手就抓。鲁班七吓得差点跳起来:“脏!有毒素!”
“没事。”阿宝咬了口饼,“我不怕毒,上次吃腐肉都没事。”
他把碎片挨个捏了一遍,忽然皱眉:“这个……闻起来像坏掉的糖。”
“哪个?”
他指着其中一块边缘带缺口的:“就是它。甜味后面一股酸臭,像是放太久发霉了。”
陈默和鲁班七对视一眼。
这不是能力发动,也不是破妄之瞳显效,只是一个孩子的直觉。但恰恰是这种毫无修饰的感知,最接近真相。
“记下这块的编号。”陈默说,“所有同批次回收物全部封存,交巡查队重点查验。”
阿宝打了个哈欠:“我能走了吗?下午学堂轮我讲经脉路线,我说火锅汤底分九宫格,大家都爱听。”
“去吧。”陈默拍拍他肩,“顺便告诉石生,今晚守夜换双岗。”
阿宝蹦跶着出门。
鲁班七看着他的背影:“你说……他是不是其实懂更多?”
“他不懂阴谋。”陈默望着窗外,“但他知道什么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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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第一批复训人员抵达中转营地。
六个人,两男四女,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武者,来自黑脊谷周边三个村子。他们穿着统一的练功服,背着教学包,看起来和其他学员没区别。
但陈默站在高塔上,通过晶盘观察每一个人的动作节奏。
有一个女孩走路时左手总是轻微抽动,像是压制某种不适;另一个男孩在登记时,目光多次扫向营地外的树林。
“就是他们。”他对传令兵说,“安排单独授课,内容照常,但全程监控。饮食加安神散,夜里安排‘偶遇’谈话。”
“你要劝他们?”
“他们不是敌人。”陈默说,“只是被人骗了。以为跟着新主子能变强,结果成了棋子。”
“万一他们不回头呢?”
“那就只能按叛变处理。”陈默声音没变,“但我希望他们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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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鲁班七完成了新定位玉符的原型测试。
他在机关房摆出十二枚成品,一一注入灵气。当其中一枚靠近那块带缺口的金属碎片时,玉符瞬间发出红光,接着“啪”地炸开,碎片溅了一地。
“成了!”鲁班七大喊,“共鸣警报系统上线!只要敢拿那种合金靠近,立马自毁示警!”
陈默走过去捡起一片残骸:“明天开始,全量配发。”
“那旧版呢?”
“回收销毁。”陈默说,“一片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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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巡查队完成首轮暗线交接。
老执事带回三枚异常玉符,均来自西漠方向,签名波纹模仿得极像陈默,但频率尾段有细微抖动。
“是人工伪造的。”传令兵分析完数据,“需要至少三天训练才能掌握这套手法。说明对方有专门的情报小组。”
“把这三人列入黑名单。”陈默下令,“暂停一切权限,等复训后重新验证。”
他走到光幕前,看着地图上的红点分布。
十七个新增接入点已恢复运行,三个遭伏击的推广组完成撤离,伤员接受治疗。中转营地一切正常,六名可疑学员尚未触发警报。
他拿起一枚刚激活的新定位玉符。
玉符温热,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纹。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传令兵。
“报告!王彪派人送回消息——他已经控制住内部两个假传令员,要求继续接收正确指令。”
陈默点头:“回复他,明天会有新一批机关阵列送达,由巡查队亲自押送。”
传令兵顿了下:“他还问……能不能派两个人去中转营地旁听复训。”
陈默笑了下:“让他派,但只准听,不准问。”
传令兵转身要走。
“等等。”陈默低头看着手中玉符,“让阿宝明天再去摸一次回收的金属片。”
“为什么?”
“因为他说它闻起来像坏掉的糖。”
“而我知道,真正的毒,从来都不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