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露兰垂眸片刻,似在沉思。
随后抬起头,露出一抹温婉柔和的笑容,回握住沈玉灵的手。
“妹妹说得对,是我先前太过疏忽了,没考虑到这些礼节大事。多谢你提醒,今晚我就跟夫君好好提一提,务必安排妥当。”
沈玉灵眼里飞快掠过一丝不屑。
“为了这次百花宴,我特地请了宫里的绣娘,赶制了一件金雀羽衣。整整花了半个月,就为赶上这场盛会。衣上用纯金丝线绣了整整一百根孔雀翎羽,能折射出七种颜色,流光溢彩,恍若仙衣。可惜工期太紧,明日才能送过来。等明日送到,你可一定得来瞧瞧。”
她说完,又殷勤地拉着姜露兰说了几句闲话。
姜露兰一一应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终于,在又寒暄了几句后。
沈玉灵满意地起身告辞,莲步轻移地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房门刚刚合上,姜露兰脸上的笑容顷刻间碎成粉末。
一想到那件金雀羽衣,她就觉得头上戴的这套珠翠,霎时间黯然失色。
“夫人……”
白荷察觉她脸色忽然发青,呼吸急促,心下一惊,连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不就是个宴会嘛?”
她咬了咬唇,强挤出几分笑意,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宽慰。
“您是正经的长媳,名分摆在那儿,想出席,还用得着低声下气去求人?只要您开口说一句,谁敢拦您?长公子还能不给这个面子?”
一句话?
说得倒轻巧。
她何尝不想开口?
可这几晚,沈晏礼虽照常宿在她房中。
可两人之间,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进屋时不吵不闹,躺下后便翻身朝外,背对着她,连一句寒暄都不曾多给。
姜露兰猛地抬手。
“啪!”
一声脆响,震得屋内烛火都晃了三晃。
桌面上那一排精心摆好的珠钗,全被她狠狠扫落在地。
珠子滚的滚,玉坠碎的碎。
盒子翻倒时撞出清脆的磕碰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稚鱼站在屏风后的暗处,影子被烛光投在墙上。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珠宝,嘴角轻轻一扬。
“夫人!”
白荷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煞白,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手忙脚乱地去捡满地滚落的珠子。
“夫人息怒……夫人消消气……”
稚鱼依旧没动。
她忽然想起前世,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亲手为姜露兰梳头更衣,哄她开心,忍她无端的怒火。
还要操持王府上下几十口人的琐事。
夜里累得骨头酸痛,刚合眼,又要被唤起伺候。
她不敢睡沉,不敢顶嘴。
而姜露兰呢?
她只管享受,只管发脾气,把她当牛做马,视作理所当然。
姜露兰哭了好一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话说了一箩筐。
又是奉茶,又是递帕,又是拿熏香来安神。
终于才将她的情绪稍稍稳住。
等哭声停了,屋内终于恢复了些许安静。
白荷喘了口气,脸色依旧发白,额角渗着冷汗。
她猛地转身,冲着门外厉声吼道。
“都愣着当木头吗?还不快去打热水来给夫人洗脸!水温要正好,凉了热了都不行!再去小厨房,给我炖一碗血燕!要最嫩的那盅,慢火细炖两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丫鬟们早就缩在门外偷听。
一听这声吼,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白荷缓缓回过头,目光死死盯住站在暗处的稚鱼。
“你这扫把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二小姐一来你就出现?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就盼着夫人丢脸,你好趁机在公子面前装乖卖好,博个忠心耿耿的名声?我告诉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雪鸮急忙带着晏宇泽去找稚鱼。
到了院子,看见稚鱼还在悠闲自得地喝茶吃桃,这幅情景让晏宇泽心里一阵恼火,“我要回去!”
“好啊,我让雪鸮送你回去。”
稚鱼没问原因便点头同意,还吩咐身边的丫鬟给晏宇泽装了一筐新鲜的蜜桃。
这完全出乎晏宇泽的意料,他有些崩溃地叫道:“不行,是你带我来的,现在必须你也送我回去。”
“不行哦!”
稚鱼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她继续说道,“我不是来玩的,还有任务要完成。”
晏宇泽急得顾不上那么多礼节,直接上前想要拉住稚鱼,“快走吧!什么任务也没性命重要。”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已经打算对你动手了,到时候碰到强盗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晏宇泽一边说一边向稚鱼走去,显得十分着急。
还没碰到稚鱼,雪鸮就挡住了他,“大公子放心,少夫人不会有事的,我们早知道他们有这个打算。”
“你知道?!”
晏宇泽愣住了,觉得自己刚才匆匆忙忙跑过来警告稚鱼的行为真是太傻了。
稚鱼还不依不饶地添油加醋,“泽哥儿真是贴心,还会担心母亲的安全,母亲很感动。”
“谁……谁说我是关心你了,我只是怕被你连累,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因为你就没了命。”
晏宇泽反驳道,脸上的表情既焦急又不满。
放完狠话,晏宇泽准备冲出去。
结果刚转身就被雪鸮拦住,“既然知道这里危险,就别乱跑让少夫人为你担心了。”
雪鸮的语气坚定而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仿佛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得不听从他的建议。
“行了,别闹了。”
稚鱼递给晏宇泽一片切好的蜜桃,蜜桃鲜嫩多汁,色泽诱人。
她轻轻揉着他的头顶,用一种温柔而又略带挑逗的语调缓缓说道:“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发现的?”
晏宇泽的眼睛猛然一亮,仿佛点亮了一颗星星般璀璨夺目,显然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整个神情都变得专注起来。
晏宇泽仿佛被某种力量牢牢地定在了原地,整个人像被施展了魔法一样动弹不得,好久才回过神来。
虽然嘴上没有明确答应,但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稚鱼的脚步慢慢向前走去,就像是有一种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他前行,根本无力反抗这种牵引力的作用。
到了后院,稚鱼微微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似乎是在召唤什么人,紧接着只见到四面八方都有黑影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