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的晨雾还未散尽,萧凛便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站在了林羡的吊脚楼下。
他身上的劲装沾着露水,袖口还残留着昨日战斗的血渍,脸色苍白得吓人,唯有一双眼睛,褪去了往日追随苏卿卿时的痴迷与盲从,多了几分挣扎后的清明。
楼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林羡推开窗棂,看到楼下的萧凛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侧身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一枚银蝶蛊卵,语气平淡:“萧公子这是……有事?”
萧凛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硬生生停住脚步。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林羡……我来道歉。”
这三个字,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真说出口时,却还是带着难以言喻的羞耻与难堪。
他想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跟着苏卿卿围堵吊脚楼,对林羡恶语相向,甚至不惜用蛊虫暗中使绊。那些愚蠢的行径,如今想来,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苏卿卿的温柔乡是假的,团宠剧本是编的,就连那些看似对他的青睐,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家世背景,为她的系统任务铺路。昨日决战时,他亲眼看到苏卿卿为了自保,将身边的舔狗当成挡箭牌,推入蛊潮之中,那副冷漠狠戾的模样,彻底击碎了他心中的幻象。
“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做了很多混账事。”萧凛低下头,不敢看林羡的眼睛,“我被苏卿卿骗了,被她的鬼话迷了心窍……那些蛊虫,那些刁难,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他说着,猛地屈膝,竟要朝着吊脚楼跪下。
林羡眼疾手快,指尖一弹,一道微弱的重生之力化作无形的屏障,将他稳稳托住。“跪就不必了。”林羡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你是萧家少主,跪我,折我的福。”
萧凛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他知道,林羡这话,听似客气,实则是不愿轻易原谅。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身影从林羡身后走了出来。蚀月神负手而立,墨色衣袍在晨风中微微飘动,眼尾的银纹在晨光中流转,自带一股迫人的威压。他扫了萧凛一眼,淡淡开口:“知错,便只是开始。”
萧凛的身体又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蚀月神。这位神秘的药郎,如今已是苗寨人人敬畏的蚀月神。昨日一战,他亲眼目睹对方以银蝶破蛊潮,以神威压巫峤,那份力量,强大得让人心悸。
他知道,林羡与蚀月神关系匪浅,若是能得到蚀月神的认可,或许……
“我知道,一句道歉,弥补不了我犯下的错。”萧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捧着,高高举起,“这是萧家的传家宝——清蛊玉,能净化邪蛊,化解蛊毒。我把它献给苗寨,只求能弥补我的过错。”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还有,我愿意留在苗寨,听从林羡你的调遣。苏卿卿心术不正,定然还会回来作祟,我熟悉她的手段,我想帮你们,守住苗寨。”
这话一出,连林羡都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萧凛最多是道歉赔罪,没想到,他竟愿意留下。
蚀月神转头看了林羡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林羡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萧凛那双写满悔意与坚定的眼睛上。他想起前世,萧凛虽然愚蠢,却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最后也是被苏卿卿当作弃子,落得个万蛊噬心的下场。
今生,他既然能迷途知返,倒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清蛊玉,我替苗寨收下了。”林羡缓缓开口,“至于留下……”他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肃,“苗寨不养闲人,也容不得二心。你若留下,便要守苗寨的规矩,效苗寨的力。若是再敢勾结外人,里通外敌……”
“我愿以萧氏宗祠起誓!”萧凛立刻接话,声音铿锵有力,“若我萧凛日后再有二心,勾结苏卿卿或外敌,便叫我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这誓言,重逾千斤。
林羡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你先下去吧,去找许南枝,她会安排你的住处和差事。”
萧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狂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林羡!多谢蚀月神!”
他捧着空了的锦盒,如蒙大赦般转身离去,脚步虽还有些踉跄,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快。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蚀月神走到林羡身边,轻声道:“你倒是心软。”
林羡轻笑一声,转过身,靠在蚀月神的肩头,指尖划过他袖口的银纹:“不是心软,是觉得,他也算个可塑之才。”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更何况,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苏卿卿那条疯狗,肯定还会回来的。”
蚀月神低头,看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眼中满是温柔。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林羡的头发,声音低沉而笃定:“无妨。她若敢来,我便让她……有来无回。”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苗寨的吊脚楼上。银蝶在两人周围盘旋飞舞,翅尖的银光,映照着彼此眼中的坚定。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这一次,他们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曾经的敌人,如今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