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逵那凄厉的惨叫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秽役峰多年来的麻木与沉寂,也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一个旁观者的心里。
谷地中,死寂持续了足足三息。
随即,如同冰面炸裂,压抑的、难以置信的哗然声低低地蔓延开来。所有杂役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个依旧平静站立、青衫微动的少年,又惊恐地扫过远处在地上蜷缩抽搐、右臂乌黑腐烂的张逵。
筑基初期的执法堂弟子,被一掌废掉!
这不是侥幸,不是取巧,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式的实力展现!
黄管事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处迅速洇湿一片,刺鼻的腥臊味混入山谷的恶臭中。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向韩绝的眼神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最大的倚仗,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表侄,在对方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那自己之前的刁难、算计……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冻结。
韩绝没有理会瘫软的黄管事,也没有去看那些敬畏混杂着恐惧的目光。他缓步走向仍在痛苦呻吟的张逵。
脚步声不重,却如同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张逵感受到阴影笼罩,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因剧痛而扭曲,汗水混着泥土,狼狈不堪。他看着走近的韩绝,眼中充满了怨毒,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那诡异的腐蚀灵力还在他体内肆虐,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和生机,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筑基初期的境界正在摇摇欲坠。
“你…你敢伤我…执法堂…绝不会放过你!”张逵从牙缝里挤出威胁,但声音颤抖,毫无底气。
韩绝在他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淡漠如冰。“张师兄,看来你还没明白现在的处境。”
他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灰败气流萦绕,缓缓点向张逵那乌黑腐烂的右臂肩胛处。
“不…不要!你要干什么?!”张逵惊恐地想要后退,却牵动了伤势,痛得几乎晕厥。
韩绝的指尖轻轻点下。那缕灰败气流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张逵的手臂。下一刻,那肆虐的腐蚀死寂之力如同遇到了君王,瞬间变得温顺,停止了扩散和侵蚀,但已经造成的损伤却并未恢复,那条手臂依旧废着,乌黑肿胀,只是不再恶化。
“我给你三天时间。”韩绝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条手臂,是警告。若三日内,执法堂或其他任何人,再因你或黄管事之事来寻我麻烦……”他顿了顿,指尖那缕灰败气流再次变得活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下次碎的,就不是手臂,而是你的金丹道基了。当然,前提是你能结丹的话。”
他这话半真半假。那缕潜伏的浊气确实能在三日后爆发,足以重创张逵根基,但直接碎掉金丹道基是夸张之言。不过,用来震慑一个已被吓破胆的筑基初期,足够了。
张逵浑身一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钻入体内的诡异气流潜伏了下来,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经脉要害,随时可能给予他致命一击。这一刻,什么执法堂的威严,什么报仇雪恨,都被求生的欲望压了下去。
“我…我明白!绝不会!绝不会再来打扰韩…韩师兄!”张逵忍着剧痛和屈辱,连忙保证,连称呼都下意识地变成了“师兄”。
韩绝不再看他,站起身,目光扫向瘫软在地的黄管事,以及周围噤若寒蝉的众多杂役。
“即日起,腐毒沼为我清修之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边缘三十丈内,违者……”他目光微冷,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杀意让所有人心头一寒。
“至于秽役峰的日常管理……”韩绝略一沉吟,他志不在此,但需要一个相对安稳且不受打扰的环境。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虽然同样瘦弱但眼神中还残存着一丝韧性的老杂役身上。此人之前在他被刁难时,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甚至曾隐晦地提醒过新人腐毒沼的危险。
“你,叫什么名字?”
那老杂役一愣,没想到韩绝会点到他,连忙上前几步,躬身恭敬道:“回…回韩师兄,小的名叫赵柱。”
“赵柱。”韩绝微微点头,“日后,秽役峰一应杂务,由你代为管理。每日所需上交的各类秽物份额,由你统筹分配,确保完成。可能做到?”
赵柱身体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激动与坚决。他在这秽役峰熬了十几年,早已认命,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机缘!他立刻深深鞠躬:“能!一定能!赵柱必定尽心竭力,绝不负韩师兄所托!”
韩绝嗯了一声,随手抛给他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十块下品灵石和一些得自黑煞矿坑的、他用不上的低阶药材。“这些拿去,打点也好,自用也罢,随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无事,莫来扰我。”
“是!谨遵师兄之命!”赵柱接过布袋,手都有些颤抖,心中更是死心塌地。
安排完这些,韩绝不再停留,提起他那桶特殊的瘴泥,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步履从容地再次走向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腐毒沼深处。
他没有杀黄管事,也没有杀张逵。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没有必要,且留着他们,比杀了更有用。黄管事是警告所有底层宵小的鸡,张逵是震慑执法堂乃至外门某些人的猴。经此一事,至少在查明他这“道源废体”为何拥有如此诡异实力之前,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不开眼的人轻易来触他霉头。
而他,则需要这片难得的“净土”,加速修炼,为不久之后的外门大比,以及更重要的——凝结浊世金丹,做好万全准备。
看着韩绝的身影消失在灰绿色的毒瘴之中,谷地内的众人才仿佛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窃窃私语声轰然响起,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那个神秘的青衫少年。
赵柱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多年来一直佝偻的腰背,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黄管事,开始履行他 newfound 的职责。秽役峰,从这一刻起,规矩变了。
而此刻,腐毒沼深处,韩绝已重回那隐藏的洞口。他盘膝坐下,神识内视,丹田内浊世仙天稳固,筑基巅峰的力量圆融无暇。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他闭上双眼,再次沉浸到修炼之中。外界的风波,于他而言,不过是登仙路上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的目标,始终在那更高远的九天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