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绝与幽梦璃无视混乱战场,信步踏入那混沌翻滚的洞府入口。在他们身影没入其中的刹那,外界震天的厮杀与咆哮声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抹去,变得模糊而遥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寂静,以及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古老岁月气息。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亭台楼阁或仙家胜景,而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笔直向下的巨大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青铜色,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繁复到极致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某种古老而强大的禁制残留,虽然历经无穷岁月,大部分已然失效,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波动。甬道顶部每隔百丈,便镶嵌着一颗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明珠,勉强提供着微弱的光线,让甬道显得幽深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远古的檀香,与外界感知到的磅礴药香略有不同,更显沉凝。更为奇特的是,这里的空间法则异常稳固,远胜外界那脆弱不堪的陨星墟,甚至连韩绝都感觉到自身的空间挪移能力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此地禁制虽残,根基犹在,建造者修为恐怕深不可测。”幽梦璃凝神感应着墙壁上的纹路,轻声说道。
韩绝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禁制纹路的节点上,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是一种偏向于“封禁”、“稳固”与“炼化”的法则,与战斗杀伐类的禁制大相径庭。这让他对这洞府主人的身份与目的,更多了几分猜测。
两人没有急于深入,而是收敛气息,沿着甬道谨慎前行。脚下是同样材质的青铜地面,落步无声。神念在此地也受到了限制,无法及远,只能探测周围数十丈范围。
前行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甬道延伸向不同的黑暗深处,每一条入口处的墙壁上,都以一种古朴的文字镌刻着标识。这些文字并非现今界海通用符文,但韩绝与幽梦璃皆博闻强识,加之神魂强大,略微辨认,便明白了含义。
左侧甬道标识为:“丹室”。
中间甬道标识为:“器阁”。
右侧甬道标识为:“经窟”。
显然,这古府内部功能分区明确。
几乎在两人驻足观察的同时,身后甬道入口处光影闪动,数道气息不弱的身影也迅速跟了进来,正是星盟、玄黄大世界、古神教等势力的部分精锐,以及几名实力强横的散修。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与煞灵搏杀的痕迹,气息略有起伏,看到韩绝二人先一步抵达岔路,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与异色。
“哼,倒是腿脚利索。”星盟队伍中,一名身着银甲、面容冷硬的青年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三条岔路,最终定格在中间的“器阁”上,显然对法宝更感兴趣。
玄黄大世界那边,一位气质儒雅、手持书卷的中年文士则对“经窟”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古神教的狂信徒们则似乎对具体分路不太在意,他们更关注的是这古府中可能存在的、与信仰相关的“神迹”。
没有人贸然行动,也没有人互相交谈,气氛微妙而紧张。机缘当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敌人。
韩绝略一思索,对幽梦璃传音道:“丹室或有余丹,器阁或有遗宝,但历经岁月,恐灵气流失或禁制难破。经窟所藏,或许是功法传承、见闻秘录,于我等了解上古、印证大道,或许更有价值。”
幽梦璃点头赞同:“便去经窟。”
两人不再迟疑,径直走向右侧标有“经窟”的甬道。他们的选择,让其他几方势力的人目光闪烁,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面露讥诮,显然认为功法传承虚无缥缈,不如丹药法宝实在。
进入“经窟”甬道,环境与主道类似,但两侧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零散的浮雕,描绘的似乎是开坛讲法、弟子聆听、或是某种祭祀天地的场景,风格古朴宏大,人物形象模糊,却自有一股道韵流转。前行不久,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石窟出现在眼前。
石窟呈圆形,高达数十丈,方圆数百丈。洞壁并非人工开凿,而是天然形成,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每一个孔洞之中,都存放着一枚或数枚颜色材质各异的玉简、骨片、金册、乃至某些奇异的皮质卷轴。石窟中央,是一座早已熄灭的青铜丹炉,炉身布满灰尘,炉盖紧闭。
粗略一扫,这石窟内存放的承载知识的物品,怕是不下数万之巨!这哪里是什么“窟”,简直是一座上古图书馆!
然而,令人心悸的是,石窟的地面上,散落着数十具枯骨!这些枯骨形态各异,有的还保持着盘坐阅读的姿势,有的则倒在通往不同孔洞的路上,更有几具纠缠在一起,显然在死前有过争斗。他们的衣物早已风化,骨骼也呈现出黯淡的灰白色,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某种力量抽干。
更诡异的是,整个石窟内,弥漫着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死寂”之意,与古府入口处感知到的那一丝让韩绝内宇宙共鸣的“归寂”气息,同源而更加明显!正是这股气息,让那些枯骨历经岁月而不朽,却也断绝了此地的一切生机。
幽梦璃神色凝重:“看来此地并非善地,这些前人……恐怕并非正常坐化。”
韩绝的目光则落在了石窟深处,那最巨大、也是唯一一个被一层淡淡灰色光膜笼罩着的孔洞上。那孔洞中存放的,并非玉简,而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漆黑如墨、却又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石块。那股“归寂”本源气息的源头,正是那块黑石!
与此同时,石窟入口处光影再次闪动,又有数批人先后抵达,看到这满壁的传承与满地的枯骨,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尤其是那些对功法传承感兴趣的修士。
“上古传承!这么多!”有人忍不住惊呼。
但很快,也有人注意到了地面的枯骨和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死寂气息,兴奋之情稍减,变得谨慎起来。
没有人敢贸然去动那些孔洞中的传承,地面上的枯骨就是最好的警示。
就在这时,石窟中央那尊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丹炉,炉身之上那些早已黯淡的符文,突然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在场所有人,包括韩绝在内,都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紧接着,距离丹炉最近的一具盘坐枯骨,其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冰冷的灰白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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