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浩劫,本是足以撼动古星的全域之难,可在东、北、南三域,这份危机却淡得像天边流云。掌权者翻阅着急报,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案几,只当是西域常年的边境摩擦;平民百姓听闻传闻,也只摇着头感叹“西荒又不太平了”,转身便继续操持生计。这也难怪,古星大陆广袤无垠,域与域之间动辄相隔万里,灾祸未烧到自家门前,谁愿将他人的危难当真?
灵矿山的闭关洞内,秦义周身萦绕着淡紫色的灵气,大冶洪炉悬于头顶,炉口吞吐的霞光将他年少的脸庞映得愈发清亮。这些时日他日夜苦修,上品水灵石在炉火中化为精纯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气海之中的皇庭金殿已凝出清晰的殿宇轮廓,魔天正印也似有了温度。在故地时他已过而立,自吸附大法金丹后,容貌倒退回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这般返老还童的奇遇,让他少了几分故作的沉稳,多了些少年人的飞扬,周身真气充盈得几乎要溢出来,脚步轻抬便似御风而行,连呼吸都带着清灵的灵气,畅快得让他忍不住想放声长啸。
西域共有四座主力灵石矿山,秦义已逐一提点巡查过。开矿看似只是凿石取宝,实则牵涉开采、运输、人力、脉矿遴选等诸多环节,环环相扣,错一步便会效率大跌。此前华天辰与他提及矿山积弊时,他尚觉笼统,亲自主持后才知其中繁杂。好在他故地曾参与考古工作的制度构建,将那套“流程标准化、权责明晰化”的思路稍加改造,便量身定制出一套完整的灵石管控体系。
新制推行之初,阻力不小,老管事们习惯了中饱私囊,对“按产量计酬、定期核查脉矿”的新规百般抵触。可秦义手握华天辰授予的战时全权,当机立断:将三名带头闹事、克扣灵石的管事当众杖毙,革职流放二十余名怠工的小吏,又提拔张白等一批干练的采工执掌关键岗位。“乱时用重典”的铁腕之下,积弊一扫而空,整个灵石系统焕然一新,开采效率较之前翻了一倍有余;战时保障周期更是缩短一半,前线灵石供应源源不断。朝中大臣与高修们纷纷称赞“矿务革新有功”,唯有华天辰知晓,这背后是秦义的心血与魄力,心中满是欣慰。
秦义望着矿道中往来穿梭的运石车,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曼姝倩临别时所赠。他早已渴望奔赴抗妖前线,可经受过锁魔处之困、火域死劫后,他的心智已远胜同龄人:北玄大帝期许他成为北天后主,这份重任容不得半点冲动;更何况“异人”身份尚未正明,贸然现身只会给华天辰添乱。“无为非不作为,是藏锋待时。”他轻声自语,将奔赴前线的念头压下,保障灵石供应,便是此刻最稳妥的助力。
夜色中的西华城,结界流光如彩练,城外营寨连绵数十里,东域、北域的三万援军已在此安营。更让华天辰振奋的是,玄真教牵头的除妖联盟也于今日抵达,数千修士组成的队伍井然有序,带队者正是教主玄法的亲传弟子锋秀道人。这支队伍中不乏真法境、轮海境的高修,更有不少人身携宝器,单论战力,堪比西域半数精锐。华天辰不敢怠慢,特命天师相夷亲自出城迎接,当晚又亲往修士驻地慰问。战时多一份助力,便多一分胜算,这份诚意必须做足。
“这该是开战以来,我们最强的抗妖力量了。”华天辰立于城头,望着远处修士驻地的点点灵光,轻声感慨。身旁守卫见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低声劝道:“殿下,天快亮了,您已三日未合眼,歇息片刻吧。”华天辰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队近臣,转身露出一抹疲惫却温和的笑意,寒暄几句后便令众人退下,他想独自守着这黎明前的寂静,再梳理一遍作战部署。
此时的林上道人,正驾着法马疾驰在防线通往西华城的古道上。他将机要密信贴身藏好,双眼警惕地扫视着下方!妖兽群的踪迹在半空中望去如黑色蚁潮,声势骇人。行至中途,那片“蚁潮”竟突然消失,林上道人心中一沉,刚要俯身细查,一股狂暴的神力便从侧后方袭来!他惊得回头,只见身后备用的一匹法马已身首异处,鲜血溅满了戈壁。
不等他催动真气应战,一道暗紫色光波已破空而至。林上道人翻身伏在马背上,法马吃痛嘶鸣,带着他直直坠向地面。千钧一发之际,他掐诀引动真气,双足在地面一点,借势跃回马身,再度冲上高空!这才看清,偷袭者竟是一名半人半妖的怪物,正举着巨斧在下方怒吼。“这般怪力,寻常兵士怕是一触即溃!”林上道人不敢耽搁,催动全身真气,法马四蹄生风,化作一道流光向西华城飞去。
东域帝宫之中,气氛却有些沉闷。北域姚光之女姚穆英与东域大皇子姜玉龙的联姻吉日将近,可西域兽潮的消息传来,百姓们早已没了欢庆的兴致,街头巷尾尽是对“妖兽会不会打过来”的担忧。姜玉龙无奈,只得下令加固圣祖山的防御,又亲率仪仗祭拜圣祖,试图提振民心。
东域圣祖山,堪称古星第一圣境。远望去,山脉如一条沉睡的巨龙,北起北域高原,南抵南域边境,绵延数十万里,将汹涌的阴极海牢牢拦在外侧。山脉环抱的海西之地,便是东域古纪国的核心疆域。这里四季如春,沃土千里,河流如银带纵横,与北域的冰封雪原、中域的魔火戈壁形成鲜明对比。
这片宝地,是当年北玄大帝遍寻古星后选定的英灵安息之所。古星大能、姜氏宗祖,乃至与北玄大帝并肩作战的英烈,皆葬于此。也有传闻说,圣祖山的风水格局暗藏玄机,实则是震慑阴极海妖兽的天然法阵。无论真相如何,圣祖山都是东域乃至全域民众的精神图腾,每逢节庆,前来祭拜的修士与百姓络绎不绝。
姜玉龙站在圣祖山山巅,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语气低沉:“西域防线若破,东域怕也岌岌可危了。”身旁的侍从不敢接话,只低头望着脚下的石阶。谁都清楚,圣祖山虽险,可面对能催生出半人半妖的兽潮,这份“险”又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