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山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惊得险些脱口大呼,又猛地捂住嘴,死死贴在土丘背面。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攥着拳头连喘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等规模的妖兽集群,是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稍定心神后,他再次探出头,借着星光仔细打量。
只见高低不平的戈壁滩竟如涨潮的海面般起伏涌动,那“浪涛”不是流沙,而是密密麻麻的妖兽!离土丘最近的一头妖兽清晰可辨:通体呈暗黄色,皮毛与戈壁沙砾色浑然一体,伪装得堪称天衣无缝;一双灯笼大的眼睛透着幽蓝冷光,正是那片诡异蓝光的源头;硕大的头颅占了身躯三分之一,尖嘴外凸,獠牙外露,丑得令人心悸;最骇人的是它胸前那对巨刃般的前肢,刃口泛着森寒白光。胡山认得,这正是前番战役中,让无数西域将士尸首分离的致命凶器。
一股复仇的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胡山攥得指节发白,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拼杀。可他猛地想起自己肩负的探查重任,硬生生压下冲动。他猫着腰溜下土丘,翻身上马便往军营疾驰。蓝光之谜已解,妖兽大军已然压境,第二次抗妖之战,已是箭在弦上!
胡山的急报第一时间送到林成吉手中,林成吉不敢耽搁,当即交由林上道人转呈第二道防线统帅华天民。西华城作为西域腹地的最后屏障,其安危关乎全域存亡。华天民接到情报后,一边召集相夷、东域援军将领、北域先锋及锋秀联军统帅紧急议事,一边快马将军情送往西域帝宫。西华帝宫之内,华天辰看着军报,指尖微微颤抖,心中的忐忑愈发浓重。
面对妖兽二次来袭,华天辰当机立断,率领百官以西华城为核心,构筑第三道防御阵线。西域原有五路军马,此刻尽数调动起来:北路军将领刘正率十万将士镇守北域边境,严防妖兽迂回包抄;南路军将领陈沐国领八万大军驻守南域接口,阻断妖兽向南蔓延的可能;西路军林成吉率二十万主力镇守第一道防线,直面妖兽锋芒;王师中军华天民统领二十万抗妖大军,辅以玄真教千人除妖联盟及东域、北域三万援军,构成第二道防线;另有皇族灵士组建的八万“皇灵军”,原由天师相夷统管,现交由灵石产矿主帅秦义调度,专职为各防线输送灵石,非万不得已绝不投入战场;最后是华天辰亲率的左右禁卫军,由总教头郑武辅佐,为全域总预备队。
抗妖联军开赴前线后,华天辰命郑武火速扩充新军。郑武在禁卫军中威望卓着,更因常年赈灾抚民,在西域百姓心中是“果敢仁义”的代名词。他登高一呼,应募者络绎不绝,青壮年男子争相投军。新军经过紧急训练编排后,编入禁卫军序列。华天辰计划将这支新军扩至三十万,如今已募集近二十万——他早已盘算清楚,若第一道防线失守,便调北路、南路军回援,以新军为骨干,在西华城与妖兽决一死战。
西华城内依旧熙熙攘攘,酒楼茶肆人声鼎沸,商贸往来不绝;可城外防线上,却是尘土飞扬,练兵的呐喊声与兵器碰撞声昼夜不息。华天辰站在宫墙上眺望这一幕,暗自庆幸:幸亏提前扩充军备,否则此刻早已人心惶惶。
第一道防线上,将士们已多日不敢合眼。虽个个抱着必死之心,可这般日夜对峙、不见刀兵的煎熬,最是磨人。林成吉与副将们反复推演,也猜不透妖兽为何迟迟不动。山顶先锋营中,胡山更是憋得心头冒火。一边是数十万生死与共的弟兄,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妖兽集群,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对峙,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要命!
这几日,他连与妖兽厮杀到力竭而亡的场景都在脑海里过了千百遍,可妖兽始终按兵不动,营中的豪情壮志渐渐被焦虑消磨。胡山的心情从恼怒转为莫名的恐惧,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他灌下一口烈酒,强迫自己冷静:“不对劲,妖兽在玩心理战!它们就是要磨掉我们的锐气,这仗,怕是比上次更惨烈!”
又僵持了数日,先锋营将士们早已熬得双眼通红,不少人站着都能睡着。胡山见状,果断下令:“全军转入战前休整,轮班值守,其他人抓紧睡觉!”将士们如蒙大赦,倒在军帐里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西风裹挟着漫天黄沙席卷而来,白日瞬间沦为昏黄,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一阵刺鼻的恶臭猛地钻入鼻腔,将胡山从睡梦中熏醒。“哪个混账在营边乱拉!”他怒喝着正要起身,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如万千马蹄奔腾。胡山脸色骤变,连鞋都来不及穿,嘶吼道:“全军集结!点燃烽火!”
“终于来了!”林成吉望着天际升起的狼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腰间佩剑“呛啷”出鞘。
先锋营兵力单薄,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胡山见妖兽集群已逼近山脚,下令:“撤!向主防线靠拢!”将士们翻身上马,朝着防线疾驰而去。胡山亲自断后,驱马行在队伍末尾,不时回头张望。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西边天际:“那是什么?”
只见一片“乌云”正以惊人的速度涌来,遮天蔽日。“要下暴雨了?”有士兵喊道。
“不是雨!是巨鸟!”另一名士兵惊声尖叫!那“乌云”竟是无数只先前见过的尖嘴巨鸟!它们翅膀扇动的风声如雷鸣,凄厉的尖鸣穿透黄沙,像一张黑色天网正从天际压下。
“加速!快进防城!”胡山嘶吼着,挥鞭抽打战马。待先锋营全员撤入防城,将士们各司其职关闭城门时,胡山已提着染沙的披风,直奔林成吉的帅帐。
“将军!天上有大股巨鸟来袭,与地面妖兽形成合围!”胡山的声音还未落地,帐外又有士兵奔来:“报告将军!妖兽已兵临城下,地面集群与空中巨鸟同步逼近!”
林成吉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出帅帐。胡山与副将们紧随其后,只见防城之外,黄沙之中,无数半兽人正疯狂冲击城防,头顶上空,巨鸟群盘旋俯冲,尖爪与巨喙如暴雨般落下。
“传我命令!弓兵射鸟,盾兵护城,刀兵守垛!此战,有死无生,唯有死战!”林成吉的声音在狂风中回荡。军鼓震天响起,无数箭矢呼啸着射向天空,成片的巨鸟坠落在黄沙中;城下,半兽人的嘶吼与将士们的呐喊交织在一起,西域第二场抗妖大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