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紫都皇宫之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新帝姜玉龙破境历劫后迟迟未归,此事如一块巨石压在文武百官心头。丞相府的灯笼连燃三夜,老丞相鬓角又添了几缕白霜,先后遣出五波亲信奔赴海防探查,却连帝踪都未寻到。新皇初登大宝,正是根基未稳之时,破境之际突然失踪,简直是天塌下来般的大事。老丞相当机立断封锁消息,对朝臣只谎称“帝于海防查勘边情,暂离紫都”,可私下里,府中已是愁云密布。
“丞相,依老臣之见,陛下迟迟不归,会不会是国师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话到嘴边,终究不敢把“加害”二字说出口,只以眼神示意。
“噤声!”老丞相猛地拍案,茶水溅出杯沿,“国师乃陛下亲封,助陛下破境有功,休得妄议!再等等,陛下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话虽如此,他紧握的指节却泛着青白。连他自己,都难掩心中的疑虑。而紫都街头,百姓们仍在翘首以盼,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祈福的灯笼,盼着新皇破境成功的捷报,无人知晓皇宫深处的惊涛骇浪。
圣祖山深处,上古神兽封印之地的隐秘洞穴内,烛火摇曳映出两道身影。白无黑盘膝坐于洞壁前,指尖萦绕着淡黑色的妖力,正缓缓注入姜玉龙体内。姜玉龙此番走火入魔,皆因他仗着姜氏宗主嫡系血脉的特殊体质,急于追赶相夷的脚步,破境时操之过急。虽侥幸冲破五境桎梏,却被天雷之力趁虚而入,震碎了轮海境根基,连神识都变得支离破碎。
白无黑先用独门妖法强行聚拢他涣散的神识,又闯圣祖山禁地,斩杀守护英灵的红毛神兽,取其兽心石为姜玉龙注入上古神力,总算保住他一条性命。可这般重伤之下,稍有不慎便会真气逆行而亡,白无黑摸清了姜玉龙急躁冒进的性子,索性在他昏迷时,以秘术封印了他的轮海,断了他妄动修为的可能。
“唔……”三天后,姜玉龙终于睁开双眼,头痛欲裂间,只觉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他茫然环顾四周,洞穴内弥漫着淡淡的兽血腥气,石壁上刻着看不懂的上古符文。“国师,这是何处?”
“别动。”白无黑头也未回,声音依旧沙哑,“你的神识尚未稳固,需静养。”
姜玉龙挣扎着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洞穴,当即心头一紧,下意识运转真气。可轮海之内空空如也,往日奔腾的真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国师!你为何封印我的修为?”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怒,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虽破境,却已重伤。”白无黑终于转过身,烛火照亮他丑陋的面容,“天雷余威仍困于轮海,此时妄动真气,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封印你的修为,是为了保你性命。”
姜玉龙胸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为东域之主,慌乱无用。可想到自己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焦虑仍如潮水般涌来:“何时才能恢复?”
“兽心石的神力正在滋养你的轮海。”白无黑指了指洞穴角落那具庞大的红毛兽尸,“十日之内,神识重结,届时自会为你解印。”
姜玉龙瞥见兽尸,瞬间明白过来,心中的惊悸化作一丝庆幸。若非白无黑出手,他早已命丧天劫。他望着白无黑的背影,恭声道:“多谢国师相救。只是圣祖山乃东域禁地,国师竟能自由出入?”
“古星之地,本法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白无黑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随即重新闭目入静,不再多言。姜玉龙暗自感慨,有此大能相助,东域一统古星之日,当真不远了。
北域帝宫内,姚光大帝正与两位皇子议事,殿中气氛同样凝重。姚光手中捏着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西域相夷破境已让他心有不甘,如今东域姜玉龙也历了破境天劫,北域的颜面几乎要被踩在脚下。“一群废物!连个破境的消息都探不真切!”
“父王息怒。”大皇子姚穆雄上前一步,从容道,“姜玉龙纵使破境,身为东域之主,也不可能事事亲征。他若敢嚣张,我们未必没有制衡之法。”
“大哥说得对!”二皇子姚穆真性子急躁,拍着桌子道,“得好好敲打敲打他,免得他真以为东域能压过北域!”
姚光瞪了次子一眼,转向姚穆雄:“你有何良策?”
“联姻。”姚穆雄微微一笑,“上次我们取消与东域的婚约,如今主动提亲,既能示好,又能绑定两域关系。姜玉龙刚登帝位,急需盟友稳固地位,绝不敢拒绝。”
“出尔反尔,岂不让人笑话?”姚穆真皱眉。
“东域有四位公主,我们求娶一位便是。”姚穆雄解释道,“如此一来,两域关系拉近,他便不会轻易与我们翻脸。况且,妖兽之患未除,他也需借北域之力。”
姚光眼前一亮,抚掌大笑:“好计策!姜玉龙求之不得!这门亲事,能为北域争取足够的时间布局。”不出三日,北域的联姻文书便由专人送往东域,可偏偏赶上姜玉龙失踪,丞相领着百官束手无策。以往凡事皆由帝主亲断,这般大事,他们怎敢擅自做主?只能将文书暂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南域幽林城,法教总坛之内,法尊立于殿中,望着下方的护法,脸色沉凝。自南域改国为教,民风日渐清明,可姜玉龙破境的消息传来,让她如芒在背!若南域不能尽快崛起,纵使立了法教,也难获三域尊崇。更关键的是,法教缺一件镇教圣物。
古星诸教皆有圣物镇坛:玄清老祖创玄真教,铸玄真炉为镇教之宝;大魔天凭魔天正印,坐稳第六天主之位。如今玄真炉遗失,玄真教便日渐不稳;大魔天虽败,魔界仍因魔天正印而秩序不乱。可见,无圣物者,难成大业。
“魔天正印……”法尊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法尊英明!”身旁一名护法立刻附和,“若能夺得魔天正印,我教便能获得整个魔界的支持,届时别说古星,连第六天也尽在掌控之中!”
“传闻此印现身西域,击杀妖王的正是印主。”法尊缓缓道,“若能将此印纳入法教,便可统御古星教法,无人敢不服。”
“据查,携带魔天正印者就在西域!”另一名护法上前禀报。
“传我法旨!”法尊声音陡然拔高,“命各分坛即刻出动,查访印主下落!一旦找到,本尊重自前往擒回!”法令如雷,迅速传遍南域各地。自法教建立,幽林城至各属地皆设分坛,分坛主统御教众,此刻各坛能人异士尽数出动,一张搜寻魔天正印的大网,在西域悄然铺开。
而在无人知晓的幽林后山,万年冰层之下,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深水暗流如春风拂过,带着细碎的嘤嘤之声,秦义周身被密密麻麻的青藤覆盖,藤叶如碧玉般包裹着他的身躯,竟让他生出几分“覆水妖灵”的诡异感。他盘膝悬浮于水中,周身大法毫无波动,口鼻间的气息近乎停滞,整个人陷入一种亘古般的死寂,仿佛与这片万年冰层,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