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内照气海,那枚曾与他心神相通的魔天正印已踪迹全无。定然是被南域法尊夺走了!他心头一沉,莫名泛起对南域的担忧:法尊本就野心勃勃,得了这号令第六天的魔器,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稍定心神,他又猛然醒悟:自己能凭空出现在这陌生天地,必然是法尊操控魔天正印时,无意间将他卷入了印中世界。这里,就是第六天!
围在身旁的村民仍以好奇又警惕的目光审视着他,秦义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朗声道:“诸位放心,我绝非歹人,只是身受重伤,想在此借地休息几日。”他抬手示意自己沾满血污的衣衫,那干涸的暗红痕迹,倒是比任何辩解都更有说服力。
“大哥哥,你这伤,是被魔君打的吗?”先前递饼的女童凑上前来,羊角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关切。这女童精灵乖巧,正是之前给秦义递饼的孩子。
“小妹妹,你知道魔君?它在何处?”秦义心头一动!昔日他曾以魔天正印救下三位魔界人士,如今既到了第六天,或许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小伙子,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旁的樵夫突然长叹一声,脸色凝重,“魔君没取你性命已是万幸,你竟敢主动寻它?”说罢,他摇着头起身离去。其余村民见状,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陆续散开,唯有四五个懵懂的孩童还围在秦义身边。
秦义正想解释,却见村民已走远,只得苦笑摇头。那女童却捧着半块麦饼又凑过来,踮着脚递到他面前:“大哥哥,你再吃点吧。”
“这孩子倒与我有缘。”秦义心中一暖,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道:“哥哥已经吃饱了,蜜香自己吃。”他刚问过女童名字,这“蜜香”二字,倒与她甜糯的声音、粉雕玉琢的模样相得益彰。
真气反噬的伤势仍在作祟,秦义虽已进食,体力却迟迟无法恢复。他清楚,若不能尽快闭关调理,气海伤势恐会留下隐患。他撑着身子起身,准备寻找一处僻静之地,几个孩童便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雀。
员桥山果然钟灵毓秀,青山如黛直插云霄,清冽的溪流穿村而过,倒映着岸边的野花。可这溪水虽清,却暗藏剧毒,连野物都不敢饮用,实在可惜。秦义望着这般景致,不禁想起火域的仙境!那里虽炽热,却处处生机盎然,远非此处的“美丽”能比。
村子本以农耕为生,除了错落的茅草屋,便是层层叠叠的五彩农田,种着秦义从未见过的作物。初来乍到已引人猜忌,他不敢再惊扰村民,便又唤来蜜香:“蜜香,出了村子,附近有没有大一点的村落?就是住了很多人的地方。”
蜜香眨着圆眼睛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伸着小手指向村外的密林:“那边!”秦义刚要道谢,女童已像只小鹿般跑回了家。他顺着蜜香指的方向,穿过成片农田,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可走了半个时辰,眼前仍是员桥山的余脉,他这才惊叹:“此山竟如此广袤!”
又行出数里,秦义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前方根本没有什么“大村落”,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好在深渊边缘阳光充足,山风和煦,他寻了块平滑的青色磐石躺下,打算先小憩片刻再做打算。
“哇呜——”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将秦义从梦中惊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心脏骤然缩紧:一条巨蟒正从深渊中缓缓爬出,仅蛇头便有一间茅屋大小,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巨蟒怒视着他,血盆大口张开,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秦义瞬间明白。定是自己血衣上未散的血腥味,引来了这巨蟒!他暗自叫苦:受伤状态下根本不敢强运真气,否则气海伤势会彻底恶化;可眼前这巨蟒,显然是要将他囫囵吞下。难道刚才蜜香把“大村落”听成了“大虫窝”?他悔不当初,却已没时间细想。
就在巨蟒猛地弓起身子,准备扑击的瞬间,秦义突然摸到了背上的九河洞箫。有了!他颤抖着将箫管凑到唇边,刚要吹奏,却见巨蟒看到九河洞箫的刹那,竟猛地向后缩了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秦义心中一松,随即定了定神,指尖按上箫孔,《神极曲》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都说蛇类通音律,今日他总算见识了。可巨蟒的反应却并非起舞,而是在地上疯狂翻腾,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像是中了剧毒般痛苦。
秦义本无意伤它性命,见状急忙放缓节奏,调整箫音。一曲将尽时,巨蟒身上突然腾起一阵青烟,烟雾散去,原地竟跪着一位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
秦义惊得停了箫,走上前细看。这男子生得极为妖娆,眉如远山含黛,肤若凝脂,身形纤长挺拔,活脱脱一副“蛇仙美男”的模样。“你是仙是妖?竟能化为人形?”
青年男子恭敬地拱手行礼,声音温润如玉:“小蛇法名落魄,本是员桥山的护法,早年被一位真君施了咒术,才沦为巨蟒之身。今日多亏高人以箫音解咒,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秦义闻言失笑。这“落魄”之名,倒与自己此刻的境遇有几分契合。他见对方并无敌意,彻底放松下来:“举手之劳罢了。你说被真君所咒,不知是哪位真君?为何要对你下此狠手?”
落魄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是极渊城的真君。说起来惭愧,并非他与我有仇,实在是……他长得太过丑陋。”见秦义挑眉,他急忙补充:“头大且尖,满脸红须像极了田里的玉米棒子,若不是顶着‘火魔真君’的名号,活脱脱就是个‘火棒子’!”说罢,他捂嘴轻笑,声音却带着几分阴柔,听得秦义头皮发麻。
“火魔真君?!”秦义猛地惊呼,随即面露欣慰,竟是老熟人!“何止认识,他这条命,还是我救的!”
落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站在原地。秦义见状哈哈大笑:“放心,你方才的话我早忘了。况且,他的模样确实……不敢恭维。”
玩笑过后,秦义话锋一转:“你刚才提到极渊城,那是什么地方?”
“极渊城便是第六天的魔都,是全域统御中心。”落魄的神色凝重起来,“当年大魔天主曾集结八百万魔兵,欲荡平北天,可惜最终功败垂成。”
“大魔天太过自负,北天岂是轻易能吞并的?”秦义一语中的。
“高人说得极是!”落魄连连点头,“可吞并北天是整个魔族的执念,若你到了极渊城,便会明白他们的疯狂。”
“如何才能抵达极渊城?”秦义追问。他必须尽快找到火魔真君,或许能借其之力夺回魔天正印,重返南域。
落魄指了指身后的万丈深渊:“就在这深渊之下。只是城外设有九重法禁,外人根本无法破解。”
秦义走到深渊边缘,探身向下望去。一股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隐约的呐喊与哀怨,似有百万魔兵在深渊底部嘶吼。那声音里的悲愤与绝望,竟让他心生悲悯,灵魂仿佛都要被这股怨气牵引,坠入无尽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