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达三米的骸骨守护者缓缓站直身躯,无数苍白的骨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它眼眶中跳动的苍白火焰,冰冷地锁定着林凡一行人,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弥漫在葬骨之地的精神污染更加凝实、更具攻击性。
罗霆的“狰”式装甲瞬间进入战斗姿态,肩部小型混沌飞弹发射器解锁,发出细微的充能声。苏婉和“影锋”队员们也瞬间散开,占据有利地形,武器对准了那具活动的骸骨,气氛剑拔弩张。
林凡却抬起了手,示意队员们稍安勿躁。
他能感觉到,这骸骨守护者与之前遇到的审判庭处刑官截然不同。它身上没有那种冰冷的、试图将一切纳入轨道的秩序感,反而充满了苍凉、悲壮以及一种执拗的守护意志。它的力量核心,与深坑中心那朵“不灭的余火”同源,带着一种拒绝消亡、于死寂中燃烧的顽强。
“我们受‘地殛’的指引而来。”林凡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与骸骨守护者眼眶中的火焰对视。他没有释放力量对抗那股威压,而是任由其拂过自身,同时将一丝蕴含着“地殛”残留气息的混沌原力,通过左手掌心微微释放出来。
骸骨守护者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冰冷的苍白火焰跳动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辨认。
【“‘地殛’……大地的愤怒之魂……”】守护者的精神波动中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它……还活着?”】
“它被囚禁于千重山之下,但意志尚存。”林凡回答道,“它告诉我们,契约者已背誓,守护者已沉睡。它让我们来此,寻找‘不灭的余火’。”
【“背誓……沉睡……”】骸骨守护者发出低沉的呢喃,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愤怒。它抬起由指骨构成的利爪,指向深坑周围那些焦黑的人形轮廓和暗金碎片,【“那些……就是背誓者的爪牙!他们试图玷污余火,将其熄灭,彻底抹去最后的‘回响’!”】
它的精神波动变得激动起来,周身的威压再次提升,苍白的火焰在骨缝间窜动:【“你们!虽然带有‘地殛’的气息,但你的力量……充满了不确定与毁灭!尤其是那只手!我感受到了……与那些爪牙同源,却又更加可怕的气息!你,是否也是为熄灭余火而来?!”】
指向的,正是林凡的左手。
小队成员的心再次提起。这古老的守护者显然感知到了林凡左手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本质,并将其视作了威胁。
林凡没有否认,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掌心的衔尾蛇纹路在苍白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神秘而深邃。
“你感知得没错,守护者。”林凡的声音清晰而坦诚,“我的力量,确实源于混沌,能够吞噬秩序,瓦解规则。审判庭,那些背誓者的爪牙,他们的力量是我的食粮。”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但是,毁灭与新生,本就是混沌的一体两面。我吞噬秩序,并非为了建立新的枷锁,而是为了打破现有的牢笼!审判庭想要建立的‘最终序列’,是一个抹杀一切变量、一切可能的死寂世界,那与我的道路背道而驰!”
他指向那朵苍白的余火:“这‘不灭的余火’,代表着被背弃的契约,代表着不屈的意志,代表着另一种可能性!审判庭想要熄灭它,而我……”
林凡的左手上,混沌原力缓缓流转,却没有散发出吞噬一切的霸道,反而呈现出一种包容、衍化的韵味,仿佛在模拟着世界的生灭。
“……我想知道它守护的‘希望’究竟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让这余火,燃烧得更旺,而不是看着它在背叛与遗忘中彻底熄灭。”
骸骨守护者沉默了。眼眶中的苍白火焰明灭不定,显示着它内心的剧烈挣扎。它能感受到林凡话语中的真诚,也能感受到那股混沌力量本质上的“中立”与“无限可能”。这与审判庭那纯粹、冰冷、充满排斥性的秩序截然不同。
它守护在此太久太久,见证了无数的背叛与消亡。希望之火日渐微弱,而敌人的力量却不断渗透。或许……引入一个强大的、不可控的“变量”,是打破这绝望僵局的唯一方法?
【“余火……是‘星灵’最后的不甘……”】良久,守护者终于再次开口,精神波动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然,【“它并非力量之源,而是一段被凝固的‘历史’,一个未曾履行的‘承诺’,也是……唤醒其他沉睡者的‘钥匙’。”】
它巨大的骨爪挥动,指向葬骨之地无尽的骸骨:【“这些,都是昔日‘契约’的见证者与参与者。它们的沉眠,并非死亡,而是等待……等待承诺被履行,或者……等待最终的复仇。”】
【“背誓者害怕这段历史被唤醒,害怕沉睡的怒火被点燃。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熄灭余火。”】守护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凡的左手上,【“你的力量……很危险,但或许,正是打破这死局所需要的。我可以允许你靠近余火,感受其中的信息。”】
【“但是!”】它的精神波动骤然变得严厉,【“若你心怀不轨,试图吞噬或熄灭余火,我即使燃尽最后一丝魂火,也要将你永世埋葬于此!”**
林凡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条件。”
他示意罗霆和苏婉等人在原地等待,独自一人,迈步走向那暗银色的湖泊。
脚步踏上湖面的瞬间,并没有沉下去,那暗银色的物质仿佛凝固的水银,承载着他的重量。一股冰冷、沉寂、却又蕴含着庞大信息流的感觉从脚下传来。
他一步步走向湖心,走向那朵苍白的火焰。
越是靠近,左手掌心的灼热感就越发强烈,但那衔尾蛇纹路并未表现出吞噬的欲望,反而像是在……解析,记录。
终于,他站在了“不灭的余火”面前。
近在咫尺,他能看到火焰中心那不断变幻的、如同融化星辰般的物质,那似乎是一滴……眼泪?或者说,是某种高度凝聚的精神实体。
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并非去触碰,而是将掌心,悬停于余火之上。
刹那间!
庞大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左手的混沌符文,疯狂涌入林凡的意识!
他“看”到了:
· 璀璨的星河文明: 并非人类科技,而是某种与星辰共鸣的古老种族——“星灵”。它们并非侵略者,而是观察者、守护者。
· “旧日契约”的缔结: 在人类文明面临某种终极灾难(并非简单的核战,那只是表象)时,初生的、代表着人类集体意志的“方舟”(并非现在这个扭曲的内城)与“星灵”达成了协议。星灵以自身部分本源为代价,帮助人类稳定了濒临崩溃的世界规则,避免了彻底的湮灭。作为回报,人类承诺与星灵共享未来,共同守护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 背叛: 随着时间流逝,人类内城势力逐渐攫取了“方舟”的权限,他们恐惧星灵的力量,贪婪其知识,更无法容忍一个“非我族类”的契约者分享权柄。他们利用从星灵那里学到的技术,结合某种源自“宇宙暗面”的秩序力量,发动了突袭!无数星灵被屠杀、封印,它们建立的圣地被摧毁,化为了如今的“葬骨之地”。
· 最后的星灵: 画面聚焦于一个散发着柔和星辉的身影,它在陷入永恒沉眠前,流下了一滴蕴含了所有记忆、承诺与不甘的“眼泪”,化作了这朵“不灭的余火”。它既是历史的丰碑,也是……唤醒同伴的信号。
信息流冲刷着林凡的意识,让他深刻理解了这场背叛的始末,以及审判庭那冰冷秩序力量的来源——那源自“宇宙暗面”,是一种追求绝对控制、抹杀一切不确定性的终极秩序!内城和审判庭,早已不再是纯粹的人类势力,他们成为了那种暗面秩序在人类的代理人!
“原来如此……”林凡喃喃自语。
他收回左手,信息的洪流渐渐平息。他看向那朵苍白的余火,眼神复杂。这不仅仅是一段历史,更是一个沉重的责任。
就在这时,他左手掌心的衔尾蛇纹路,在记录并解析了余火中蕴含的、属于“星灵”的独特规则信息后,竟然自主地、模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星辉波动的混沌原力!
这丝原力,似乎……能够与这余火,以及这片葬骨之地,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骸骨守护者猛地踏前一步,眼眶中的苍白火焰剧烈跳动,显示出它内心的极度震惊!
【“你……你竟然能模拟‘星辉’?!这不可能!这是星灵一族独有的……”**
林凡看着自己左手掌心那缕微弱的星辉,再看向震惊的守护者,以及湖中心那朵仿佛感受到同源气息而微微明亮了一丝的余火,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或许,他不需要直接吞噬这余火。
他可以……成为新的火种?或者说,成为一个能够点燃更多余火的……混沌之火!
葬骨之地的沉眠者们,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