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声轻响传来。
是黑猫的尾巴，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地面，像是在为JKY的精彩分析鼓掌。
它那幽绿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不错，人类，你很聪明。”
得到肯定的JKY，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心，正一点点沉入深渊。
“所以，这场游戏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死局。”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我们既要面对天灾的威胁，又要提防人与人之间的斗争。”
“就算我们侥幸拿到了一把钥匙，又能怎么样？”
“当活下去的机会摆在面前时，谁不想成为那被选中的十分之一？谁又甘心成为那被抛弃的十分之九？”
“到时候，我们手里的钥匙，不是救命的船票，而是引来鲨鱼的血腥味。”
JKY的话音落下，张东升那张憨厚的脸上，表情在不断地变幻。
困惑、震惊、恐惧、恍然……
最终，所有的表情都化作一种异样的平静。
他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直播间瞬间炸锅的话。
“Y哥，那我明白了。”
“既然传送的人数是按比例算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分母变小一点？”
“比如说，我们想办法把岛上其他人都杀了，最后只剩下二十个人。”
“这样，就算只有一把钥匙，我们不也一样可以出去了吗？”
话音刚落，JKY转头看向张东升，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看着这位一路走来的伙伴。
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天真与残忍的表情。
还得是你啊，东升。
直播间在寂静了三秒之后，彻底沸腾了！
“！！！！！！我草草草草草！东升，我的升哥！你他妈是魔鬼吗？！”
“Y哥不愧是大主播！这一顿分析，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我直接跪了！已经录屏发到粉丝群三群，大家可以去下载学习！”
“前面的分析都很好，直到东升开口……画风突变啊！从悬疑推理直接跳到黑暗森林法则了！”
“东升是个狼人啊！比狼人还狠一点！我咋就没想到把人都杀了就行了呢！”
“楼上的你可拉倒吧，你能打得过谁？”
“那如果只杀到剩下自己一个人，最后传送出去的是什么？一条胳膊吗？”
“不，是把你切成十段，先传送一段出去探探路。哈哈哈哈！”
“@天海市公安局网络安全监察支队，东升，这里是天海市公安局，看到请回答，麻烦你从景区出来之后，主动来局里报备一下思想动态。”
张东升假装没有看到直播间里那条@天海市公安局的弹幕，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干咳一声。
气氛，因为他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变得有些诡异。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旁陷入沉默的JKY，试探着开口。
“Y哥，我们在这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JKY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胸口的沉闷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抬起头，目光从张东升那张努力装出无辜的脸上移开，投向了无尽的黑暗。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也只能先这样碰碰运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身，黑猫跳上了JKY的肩膀，一起沉默地走进了丛林深处。
夜风吹过，却带不来丝毫凉意。
反而像从鼓风机里吹出的热浪，裹挟着草木枯萎的气息，黏腻地糊在皮肤上。
黑暗中，虫鸣声似乎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烦躁。
JKY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张东升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但那句“把分母变小一点”，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JKY的心里。
他知道，张东升或许只是无心之言，是一种最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的直线思维。
可他更清楚，当生存的压力将人逼到极限时，这种直线思维，往往会成为最多人的选择。
这才是最可怕的。
……
与此同时。
凌空岛，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开阔地。
白日里被烈阳炙烤到焦黄卷曲的草叶，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枯草混合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干。
“小子！你别说我们人多欺负你！”
一声暴喝划破了夜的寂静，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燥意。
火光摇曳，映出一张因缺水而微微泛红的精瘦脸庞。
男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撅下来的树枝，与其说是武器，更像是一根象征着权力的指挥棒。
他用树枝遥遥指着包围圈的中心，唾沫横飞。
“水资源本来就应该共享！这是为了大家好！”
在他的身后，十几道身影影影绰绰，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将唯一的猎物团团围住。
人群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地附和着，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舆论压力。
“是啊，小伙子，你就把碗交出来吧，别那么自私。”一个中年妇女苦口婆心地劝道。
“也不是说交出来，就是我们大家轮流用，谁也吃不了亏。”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试图让这番话听起来更合理。
“没错没错，我们应该互帮互助，共渡难关不是吗？”
“小子！我警告你！如果你不主动交出来，待会儿让我们抢到手，你可是一滴水都别想分到！”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阴恻恻地传来，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领头的精瘦男子听到这么多人支持自己，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我这是在给你机会”的姿态。
“小子，把碗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会少你一口水喝。”
在包围圈的最中央，火光勾勒出一个年轻人的轮廓。
方炎手里正端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碗。
碗底有一些黄绿色的植物。
那碗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凝结出晶莹的水珠。
在这片干涸死寂的土地上，这只碗，就是神迹。
方炎看着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哦？我的东西，凭什么要交给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