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秋意渐深。梵曦埋首于她的棋局之中,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悄然布网。通过“墨韵斋”层层转手的资助与那些看似无意、实则精心设计的“建议”,她在边境几位中级将领心中,已悄然播下了信任的种子。虽远未到能调动军队的程度,但这股暗流已开始缓慢流淌,只待时机成熟。
然而,高强度的筹谋与精神紧绷,让她付出了代价。镜中的容颜虽依旧绝丽,但眼底却染上了挥之不去的青黑,连胭脂水粉也难以完全掩盖。她已经一个多月未曾真正安眠,脑海中充斥着各种信息、算计,以及……那道挥之不去的玄色身影。
汀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不敢多言,只能更加细心地伺候。
这日,梵曦在翻阅一批从江南送来的、混杂在“墨韵斋”普通书稿中的旧书时,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前朝野史杂记。书中字迹斑驳,记载了一些尘封的秘闻。她本是随意翻看以作消遣,目光却被其中一段关于“北疆兵事”的记载吸引。
那段记载语焉不详,言辞闪烁,却隐约提及了当年的“赤焰军”,并非如官方所言是“通敌叛国”而被剿灭,其覆灭似乎与朝中某位权贵为排除异己、构陷忠良有关,甚至暗示可能与当时的军需调配、贻误战机等龌龊事牵连……
梵曦的心猛地一跳!
赤焰军……玄隐……
如果这本野史杂记所言非虚,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玄隐的父亲,那位玄副将,可能并非叛徒,而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意味着玄隐背负的,并非血海深仇,而是……沉冤未雪?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响!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却又隐隐生出一丝连自己都害怕的……希冀来。
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立刻合上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只是一本不知来历的野史杂记罢了,可信度能有几分?或许是有人故意杜撰,或许是道听途说。绝对不能仅凭此就下定论。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便难以根除。
这个发现,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本就纷乱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连日来的疲惫、筹谋的压力、以及对玄隐那复杂难言的情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这个人都压垮。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倦怠,不仅仅是身体,更是源于灵魂深处。这深宫,这无尽的算计,这沉重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需要透口气。立刻,马上。
“汀兰,”她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去准备两套寻常富家小姐的衣物,我们出宫走走。”
汀兰吃了一惊:“公主,此刻出宫?是否……”
“不必多言,按本公主说的做。”梵曦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低调些,不要惊动任何人。”
她需要暂时逃离这座黄金牢笼,哪怕只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