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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修回到老宅时,钟夏夏正站在院子里。

她穿着单衣,头发披散,赤脚踩在青石板上。晨光初现,照在她身上,像层薄霜。她盯着那棵枯树,盯着树上新发的绿芽,一动不动。

像尊雕像。“夏夏。”洛景修开口,声音沙哑。钟夏夏没回头。

只是盯着树,盯着那些挣扎着要活下来的嫩芽。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可有些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你爹……”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死了?”

“嗯。”洛景修走到她身后,“突发心疾,暴毙。”

钟夏夏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嘲讽。“你下的手?”“是。”

一个字,承认所有。钟夏夏转身,看着他。晨光照着他苍白的脸,照着他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痛。

还有他衣襟上的血。

已经干了,变成深褐色。像某种烙印,刻在他身上,也刻在她心里。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不是说……我动手吗?”

“你的手不该沾血。”洛景修看着她,“我说过,你的仇,我帮你报。”钟夏夏眼泪涌出来。

她别过脸,看向别处。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鸟鸣,和风吹过枯枝的声音。像哀歌,像挽歌。

“毒呢。”她问。

“没用。”洛景修从怀里掏出瓷瓶,“他承认了所有事,用不着毒。”

他把瓷瓶递过来。

钟夏夏接过,握在掌心。冰凉的,像块墓碑。她想起皇后的话,想起那个七天之约。

现在,才第二天。“皇后那边……”她声音发抖,“你怎么交代。”

“不需要交代。”洛景修转身,朝屋里走,“我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她不敢动你。”钟夏夏跟进去。

屋里很乱,地上碎瓷片还没扫。洛景修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账册,扔在桌上。

“看看吧。”他说,“真相。”钟夏夏拿起账册,翻开。

第一页,就看见父亲的名字。旁边批注:“已除”。再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军需,兵器,粮草……

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李茂才。秦月。皇后。

她手指颤抖,一页页翻过去。越翻,心越沉。原来父亲查到的,不只是军需贪墨。

是通敌。是叛国。是整个朝堂,烂到根子里。

“所以……”她声音嘶哑,“我爹是因为这个……才死的?”

“嗯。”洛景修坐下,揉着眉心,“他查到皇后和北境王的交易,想告发。皇后先下手,借我爹的手,除了他。”

他顿了顿。“我爹,只是皇后手里一把刀。”钟夏夏跌坐在椅子上。

账册从手里滑落,散了一地。她盯着那些纸张,盯着那些墨字,盯着那些沾满鲜血的交易。

忽然觉得恶心。想吐。“那你爹……”她看向洛景修,“为什么要听皇后的?”

“权力。”洛景修扯出个笑,“还有把柄。皇后手里,有他更致命的证据。”

“什么证据。”洛景修沉默。良久,他开口:“我娘。”

钟夏夏心脏骤缩。“你娘……不是他毒死的吗?”

“是。”洛景修点头,“但皇后知道。她手里有我爹下毒的证据,还有……我娘死前写的遗书。”他顿了顿。

“遗书里说,如果她死了,就是我爹害的。皇后用这个威胁他,让他听话。”钟夏夏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破碎的痛。原来每个人都活在局里,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遗书呢。”她最终问。

“在皇后手里。”洛景修起身,走到窗边,“但现在,我们有这个。”他指着地上账册。

“这个,能换你爹清白,也能换我们活路。”钟夏夏盯着账册。

晨光从窗户照进来,照亮那些泛黄的纸页。像照亮真相,也像照亮更深的黑暗。“你想怎么做。”她问。

“进宫。”洛景修转身,看着她,“见皇帝。”

钟夏夏愣住。“皇帝?他……会信吗?”

“必须信。”洛景修眼神坚定,“这是他亲政的机会。皇后垂帘听政三年,他早就想夺权了。”他走回桌边,捡起账册。

“这个,就是他扳倒皇后的最好武器。”钟夏夏站起来。“我跟你去。”

“不行。”洛景修摇头,“太危险。你留在家里,等我消息。”

“那是我爹的案子!”钟夏夏声音拔高,“我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会让你送命!”洛景修握住她肩膀,“夏夏,听我一次。留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他力道很重,眼神更重。

像两座山,压得钟夏夏喘不过气。她盯着他,盯着他眼底那片近乎哀求的坚定。

心软了。也疼了。“好。”她最终说,“我等你。”洛景修松口气。

他松开手,转身收拾东西。账册揣进怀里,剑别在腰间,又塞了几样暗器。动作熟练,显然常做这种事。

“我走后,锁好门。”他交代,“除了我,谁叫都别开。”

“嗯。”“厨房有干粮,够吃三天。”“嗯。”

“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洛景修顿了顿,“你就离开京城,永远别回来。”

钟夏夏心脏狂跳。“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洛景修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就是出事了。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伸手,抚过她脸颊。“答应我。”钟夏夏眼泪滚下来。

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温热的,带着薄茧。像最后一点温暖,像随时会熄灭的火星。

“我等你。”她重复,“三天,三十天,三年……我都等。”洛景修眼眶红了。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吻在她额头。很轻,像羽毛拂过。却重如千钧,像告别。

“等我回来。”说完,转身出门。没回头。

钟夏夏追到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巷口。晨光越来越亮,街上开始有人声。卖豆腐的吆喝,车轮碾过石板,孩童嬉笑。

一切如常。只有她,心像被掏空。

她关上门,背靠门板滑坐在地。怀里还揣着那个瓷瓶,冰凉的,像块墓碑。她掏出来,盯着看。

白玉质地,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毒蛇的眼睛。向死神的邀请。

她想起洛景修的话:“你的手不该沾血。”想起他衣襟上的血,想起他苍白的脸,想起他眼底那片破碎的痛。心像被撕裂。

她握紧瓷瓶,想砸碎,却停住。这是证据,是皇后犯罪的证据。不能碎。

她起身,走到卧房。从床下暗格里,拿出那个黑檀木匣。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和母亲那封绝笔信。

她把瓷瓶放进去,和玉佩放在一起。然后盖上匣子,重新藏好。

做完这些,她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天已大亮,阳光刺眼。可她觉得冷,刺骨的冷。像回到三年前。

那个春天,也是这样开始的。阳光很好,海棠花开。然后一切,都碎了。她躺下,闭上眼。

想睡,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洛景修,全是他刚才离开的背影。决绝的,孤单的,像赴死。

三天。他说三天。这三天,她该怎么办?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很轻,三下。

钟夏夏猛地坐起,手摸向枕下匕首。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是陈掌柜。

他站在门外,搓着手,脸色苍白。看见门开条缝,他立刻躬身。

“东家……”“什么事。”钟夏夏没开门。

“李、李侍郎那边……”陈掌柜压低声音,“他知道了。知道洛将军杀了洛尚书,知道账册在你们手里。”

钟夏夏心脏骤缩。“他怎么会知道。”

“宫里有人。”陈掌柜声音发抖,“秦姑姑派人传话,说皇后很生气。让李侍郎……想办法除掉你们。”

“什么办法。”

“不、不知道。”陈掌柜擦汗,“但李侍郎已经调了人手,守在巷子两头。东家,您快走吧!”

钟夏夏盯着他。“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陈掌柜扑通跪地,“因为老朽的孙子,才满月。东家,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别牵连他……”

他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钟夏夏沉默。

良久,她开口:“起来吧。我不会牵连无辜。”陈掌柜千恩万谢地爬起来。

“东家,后门……后门还没人守。您从那儿走,还能出去。”

钟夏夏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小心些。”“是、是……”

陈掌柜转身,踉跄着跑走。钟夏夏关上门,背靠门板。心狂跳,手在抖。

李侍郎的人来了。皇后也知道了。洛景修刚走,她就陷入绝境。怎么办?

她快速思考。后门能走,但能走多远?李侍郎既然围了巷子,肯定也派人盯着附近街道。

硬闯不行。得智取。她走到卧房,换上身粗布衣裳,头发绾成妇人髻,脸上抹了层锅灰。

对着镜子照了照,像个普通民妇。然后从床下暗格里,拿出所有银票,揣进怀里。

匕首插进靴筒,迷药塞进袖袋。一切就绪。

她走到后院,推开后门。门外是条小巷,很窄,堆着杂物。她探头看了看,没人。快步走出去。

巷子通到另一条街,街上人来人往。她混入人群,低头疾走。没走几步,就看见街口站着几个人。

穿着普通,但眼神锐利。是李侍郎的人。

她转身,拐进另一条小巷。七弯八绕,想甩掉可能跟踪的人。可刚走到巷子中间,前面出现两个人。

堵住去路。“钟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为首那人笑着,手里把玩着匕首。阳光照在刀身上,泛着寒光。

钟夏夏后退。身后也有人。四个,围成圈。她被困在中间,像笼中鸟。

“李侍郎想请娘子过去坐坐。”那人逼近,“请吧。”

钟夏夏手摸向靴筒。

还没拔出匕首,那人已到她面前。手指如钩,扣向她手腕。

她侧身躲过,袖袋里迷药洒出。白色粉末弥漫。

那人猝不及防,吸入口鼻,动作一滞。钟夏夏趁机拔刀,刺向他肋下。刀锋没入皮肉,血溅出来。

那人闷哼后退。另外三人同时扑上。钟夏夏以一敌三,刀光闪烁。

她这三年学过些功夫,但实战经验少,很快落了下风。肩膀中了一刀。

血染红衣衫。她咬牙,不退反进,刀锋划过一人咽喉。血喷涌,那人倒地。还剩两个。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凶狠。同时出手,一刀砍向她面门,一刀扫向她下盘。钟夏夏躲在上面,小腿被划伤。

疼得她踉跄。眼看刀锋又要落下,忽然一道黑影掠至。剑光如虹。铛!铛!

两把刀同时被割开。洛景修挡在她身前,背对着她,声音冰冷。

“退后。”钟夏夏愣住。“你不是……”

“不放心你。”洛景修没回头,剑尖指向那两人,“谁派你们来的。”那两人没回答。

只是交换颜色,同时扑上。洛景修剑势凌厉,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巷子狭窄,剑光刀影交错。

血花飞溅。很快,两人倒地。

洛景修收剑,转身看向钟夏夏。看见她肩上伤口,脸色一变。

“伤得重吗。”“不重。”钟夏夏摇头,“你怎么回来了?”

“走到半路,觉得不对。”洛景修撕下衣襟,给她包扎伤口,“李侍郎没那么快知道消息,除非有人通风报信。”他顿了顿。

“陈掌柜有问题。”钟夏夏心脏狂跳。“你是说……他故意引我出来?”

“嗯。”洛景修包扎好伤口,扶她站起来,“先离开这儿。”两人快步走出小巷。

拐进另一条街,洛景修雇了辆马车。扶钟夏夏上车,他也坐进去。马车启动,朝城外驶去。

“我们去哪儿。”钟夏夏问。

“安全的地方。”洛景修掀开车帘,往外看,“李侍郎的人很快会追来,城里不能待了。”

他放下车帘,看向她。“伤怎么样。”

“还好。”钟夏夏靠着车壁,脸色苍白,“你不是要进宫吗?”

“改主意了。”洛景修握住她的手,“你更重要。”

钟夏夏眼泪涌出来。她别过脸,看向窗外。马车驶过街道,行人匆匆。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没人知道这辆车里,载着两个亡命徒。“账册呢。”她问。

“在这儿。”洛景修拍了拍胸口,“等安顿好你,我再进宫。”钟夏夏没说话。

只是握紧他的手。温热的,带着薄茧。像最后一点依靠,像茫茫大海里唯一浮木。

马车驶出城门。城外是官道,两旁田野开阔。春耕刚开始,农夫在田里忙碌。一切生机勃勃。

只有他们,在逃亡。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拐进小路。

又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座庄子前。庄子不大,很隐蔽,四周是竹林。“这是哪儿。”钟夏夏下车。

“我以前置办的。”洛景修扶她进去,“没人知道。”

庄子很干净,显然常有人打扫。正堂摆着简单家具,卧房有床有被。厨房里有米有面,还有腊肉咸菜。

“你先休息。”洛景修扶她到床边,“我去弄点水,给你清洗伤口。”他转身出去。

钟夏夏躺在床上,盯着帐顶。肩膀伤口火辣辣疼,小腿也在疼。但她心里更疼。

像被什么攥住,喘不过气。洛景修端着水盆进来。

他拧干布巾,小心擦拭她肩上伤口。动作很轻,像对待易碎的瓷器。钟夏夏看着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你爹……”她开口,“下葬了吗。”

“还没。”洛景修声音平静,“宗族在处理。等风头过了,我再回去。”

他顿了顿。“你不恨我吗。”“恨什么。”

“恨我爹害你全家,恨我……是他儿子。”

钟夏夏沉默。良久,她开口:“恨过。但现在……更恨这世道。”

洛景修手一顿。他抬眼,看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钟夏夏扯出个笑,“这世道太脏,把所有人都逼成了鬼。你爹是鬼,皇后是鬼,李侍郎是鬼……我也是。”

她顿了顿“只有你,还想当个人。”洛景修眼眶红了。

他低头,继续清洗伤口。动作更轻,像怕弄疼她。

“那就一起当人。”他说,“脏了的,洗干净。坏了的,修好。”钟夏夏眼泪滚下来。

她没擦,任它流。洛景修清洗完伤口,撒上金疮药,包扎好。然后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睡会儿吧。”他声音很轻,“我守着你。”钟夏夏闭上眼。

握着他的手,像握着救命稻草。很快,她睡着了。做了很多梦,混乱的,血腥的。

梦里父亲在笑。母亲在哭。弟弟在喊“姐姐”。

还有洛景修,浑身是血,站在血泊里。看着她,说“等我回来”。她惊醒时,天已擦黑。

屋里点着蜡烛,洛景修坐在桌边,正在看账册。烛光映着他侧脸,轮廓分明。

“醒了?”他转头,“饿吗?厨房有粥。”钟夏夏摇头。“你一直没睡?”

“睡不着。”洛景修合上账册,“李侍郎的人找到这儿了。”钟夏夏心脏骤缩。“在那儿。”

“庄子外,竹林里。”洛景修起身,走到窗边,“来了七个,都是好手。我设了陷阱,暂时进不来。”

他顿了顿。“但天亮前,必须解决。”钟夏夏下床。“我帮你。”

“不用。”洛景修按住她肩膀,“你伤没好,别动。”

“可是……”

“听话。”洛景修看着她,“我一个人能应付。你在这儿等着,别出来。”

他拿起剑,推门出去。钟夏夏追到门口,只看见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竹林沙沙作响,像无数鬼魂在低语。她关上门,背靠门板。

手摸向靴筒,匕首还在。她握紧,盯着窗外。烛火跳跃,在墙上投出她孤独的影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传来打斗声。

刀剑相撞,闷哼,惨叫。一声接一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钟夏夏握紧匕首,指甲陷进掌心。

血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终于,打斗声停了。死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钟夏夏等了一会儿,没见洛景修回来。她推开门,走出去。院子里没人,只有风吹过竹林。

她走到庄子门口。看见地上躺着七个人。都死了。

血染红地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洛景修站在血泊里,剑尖滴血。背对着她,肩膀在微微颤抖。

“洛景修……”她轻声。洛景修转身。

脸上有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看见她,他扯出个笑。“解决了。”

然后,身体一晃。钟夏夏冲过去,扶住他。他靠在她肩上,很重。

她能感觉他身体在颤抖,能感觉他后背伤口崩裂。血渗出来,染红她肩膀。

“你伤没好……”她声音发抖,“为什么要硬拼……”

“不拼……不行……”洛景修声音虚弱,“他们找到这儿……你会有危险……”

他顿了顿。“扶我……进去……”

钟夏夏扶他回屋,让他趴在床上。掀开他衣服,看见背上伤口又裂开,血肉模糊。她眼泪掉下来。

快速清洗,上药,包扎。动作熟练,却止不住手抖。洛景修趴在床上,闭着眼,脸色苍白。“疼吗。”她问。

“不疼。”洛景修睁开眼,看着她,“你在这儿,就不疼。”钟夏夏眼泪滚得更凶。

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温热的,带着血。像最后一点温暖,像随时会熄灭的火星。

“别哭了。”洛景修声音很轻,“我命硬,死不了。”

“我知道。”钟夏夏抹掉眼泪,“但我不想看你受伤。”

洛景修笑了。笑容很淡,却温柔。

“那以后……你保护我。”“好。”钟夏夏点头,“我保护你。”两人对视。

烛火跳跃,映着彼此苍白的脸。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竹林沙沙作响,像在唱安眠曲。

洛景修忽然开口:“明天,我送你走。”钟夏夏愣住。“去哪儿。”

“南方。”洛景修说,“我有个朋友在江南,他会照顾你。等京城的事完了,我去接你。”

钟夏夏摇头。“我不走。”

“必须走。”洛景修握住她的手,“这里太危险,李侍郎不会罢休。皇后也……”

他顿了顿。“我怕护不住你。”钟夏夏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俯身,吻住他嘴唇。

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咸涩的泪,和血腥的味道。洛景修僵住,然后伸手,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浮木。像寒冬里,最后一点火星。

像绝望中,唯一的救赎。良久,分开。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错。

“我不走。”钟夏夏重复,“你在哪儿,我在哪儿。生同衾,死同穴。”洛景修眼眶红了。

他没说话,只是抱紧她。抱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烛火噼啪一声,熄灭了。

屋里陷入黑暗。只剩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照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像幅画。像场梦。像这肮脏世道里,最后一点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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