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压?你拿什么施压?拿你这张在四合院里或许还有点用、但在厂领导眼里屁都不是的老脸?
还是拿我这把黄土埋到嗓子眼、说死就死的老骨头?我告诉你,易中海!
在林动那儿,在轧钢厂那些头头脑脑眼里,咱们这老脸,连擦屁股纸都不如!”
她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这屋里弥漫着的绝望、恐惧和霉变的污浊空气,
仿佛要借此下定某种破釜沉舟、壮士断腕的决心。当她再睁开眼时,那双浑浊的老眼里,
已经没有了愤怒,没有了鄙夷,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破罐子破摔的冰冷和决绝:
“事到如今,常规的路子,讲情面、耍手段、甚至撒泼打滚,都已经彻底走不通了,死路一条。
只剩下一个办法,或许…或许能有一线微乎其微的生机,但也只是或许,如同风中残烛。
而且,代价…会非常非常大,大到可能会抽干你易中海一辈子的积蓄,让你后半生穷困潦倒!”
易中海一听竟然还有“一线生机”,眼睛瞬间像是通了电的灯泡,猛地亮了起来,
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海市蜃楼般的曙光,也根本顾不上什么代价不代价了,连声催促,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什么办法?老太太!老祖宗!您快说!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倾家荡产我也认了!只要能把这条老命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聋老太太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那点龌龊都挖出来,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可怕:
“明天!等天一亮,厂里正常上班。我豁出这张老脸,最后再不要脸一回!
让东旭家的(秦淮茹)那个还算机灵的丫头,陪着我,去一趟轧钢厂,直接堵杨厂长的门!”
“找杨厂长?”易中海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步棋的用意。
“对!就找杨厂长!一把手!”聋老太太眼神锐利如刀,开始剖析她那建立在绝望之上的、最后一搏的算计,
“林动揪着你不放的这件事,说到底,是咱们四合院里的丑事,但更是轧钢厂内部的丑闻!
一个堂堂八级老师傅,厂里的技术骨干,竟然侵吞烈士遗属的工位和抚恤金!
这事要是被林动这个新上任的保卫处副处长,拿着铁证,捅破了天,闹得满城风雨,甚至上了报纸!
咱们院名声臭了是小事,轧钢厂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杨厂长是最看重厂子声誉、最要面子的人!
他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治下出这么大的负面新闻,影响他往上爬的政绩!”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用她那沙哑的嗓音,勾勒着这绝望的交易蓝图:
“我去找杨厂长,不是去告林动的状,说他不讲情面。恰恰相反,我是去…求情!去替你说好话!
我就说,这事完全是一场天大的误会!是你易中海当年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办了错事,但现在知道错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愿意砸锅卖铁,加倍甚至加几倍赔偿林家的损失!只求林家能高抬贵手,咱们内部消化,私下了结,
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闹到公堂上,免得影响了轧钢厂的声誉和稳定生产。
希望杨厂长能看在你是厂里老人、八级老师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出面做个和事佬,
压一压林动那个年轻人的火气,让他接受调解,内部处理。”
易中海听完这套说辞,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光芒,但随即又被巨大的不确定性和恐惧所取代,变得忐忑不安:
“这…这能行吗?杨厂长…他日理万机,会管咱们这芝麻绿豆大的破事?
林动那小子,性子那么烈,又刚当了官,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他能听杨厂长的?万一杨厂长压不住他…”
“所以我说只是或许!成功率不到一成!”聋老太太厉声打断他的侥幸,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
“而且代价巨大!前所未有的巨大!杨厂长那种人,无利不起早!
他要是肯冒着得罪林动这个新贵、压下这件丑闻的风险出面帮你说话,那必然是要见到真金白银的!
不仅仅是赔给林动家的钱要翻几倍!恐怕…恐怕还得拿出大笔的钱财,去打点杨厂长和他身边那些关键人物!
你这回,不把你这些年像老鼠搬家一样、抠抠搜搜攒下的那点养老钱、棺材本掏个底朝天,怕是连杨厂长的面都见不到!
几千块?那都是起步价!搞不好,得上万!让你彻底变成个穷光蛋!”
她死死盯着易中海瞬间惨白的脸,语气带着最后的、如同法官宣判般的警告:
“易中海,你听清楚了!你为了当初那区几百块的蝇头小利,现在可能要赔上几千块,甚至上万块!
可能赔上你一辈子的积蓄!让你晚年衣食无着!甚至可能还要付出自由的代价!你告诉我,值吗?啊?!你现在后悔了吗?!”
易中海的脸皮剧烈地抽搐着,心肝脾肺肾都疼得绞在了一起,那感觉比被林动用筷子钉穿手腕还要痛苦百倍!
倾家荡产啊!一辈子的心血!但一想到不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立刻吃枪子儿,或者在大牢里度过余生,
他立刻把心一横,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值!只要能活命!多少钱都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太太,只要您…您这次能帮我渡过这道鬼门关,
我易中海对天发誓!以后我一定把您当亲娘一样孝敬!给您端茶送水,养老送终!绝无二话!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听到“养老送终”这四个沉重无比的字眼,聋老太太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波动。
这正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也是她此刻愿意豁出老脸去搏一把的核心算计——她需要一个能给她送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