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联络人被控制,如同一根毒刺,扎在沈砚卿的咽喉。他不可能真的受制于人,更不可能用楚清辞的安全去赌对方的信用。
“蜂鸟小组,启动‘穿云’预案。”沈砚卿对着加密通讯器,声音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目标:营救我方人员,清除所有威胁。地点坐标已发送。我给你们十二小时。”
“穿云”预案,意味着不惜代价,动用包括非官方渠道在内的一切力量,进行跨境武装营救。这是沈砚卿隐藏在最深处的獠牙之一。
命令下达后,书房内一片死寂。楚清辞能感受到沈砚卿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青龙”触碰了他的底线,不仅是对他能力的挑衅,更是对他守护楚清辞决心的蔑视。
她轻轻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在他手边,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此刻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是煎熬的等待。指挥室内,大屏幕上显示着营救行动的倒计时,以及远在海外、通过特殊卫星链路传回的模糊实时画面(出于安全,画面经过高度处理)。
沈砚卿几乎没有合眼,尽管伤势需要休息,但他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楚清辞也坚持陪着,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信息筛选工作,同时密切关注着沈砚卿的状态。
第十一小时四十七分,加密频道里传来简短而清晰的汇报:“‘穿云’完成。目标安全,威胁已清除。”
沈砚卿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微微放松,他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允哲脸色难看地拿着一部经过特殊处理的手机走了进来:“老板,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发来了一段视频……是给您的。”
沈砚卿接过手机,点开视频。楚清辞也凑近观看。
视频背景是一个古朴的书房,正是江南那个旧书院的内部!画面中央,是那个戴鸭舌帽的老者,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清癯却目光锐利的脸,大约七十岁上下,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不舒服的笑意。
“沈家小子,”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手段不错,比你家那个老古板强。这次,算我们打个平手。”
他拿起桌上那个用黑布包裹的物件,缓缓揭开——里面并非什么珍宝,而是一卷颜色陈暗、以特殊金属丝编织而成的古老卷轴!卷轴边缘,隐约可见与“踏火麒麟”印章上相似的火焰纹路!
“此物名《火麟机关要术》,乃墨家不传之秘,可惜,只是残卷。”老者轻轻抚摸着卷轴,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多谢你提供的线索,让我找到了它。作为回礼……”
他话音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屏幕,直刺沈砚卿和楚清辞:
“我提醒你,游戏,该结束了。你护着的那个小丫头,很有趣,但也……很碍事。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客气。”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目标直指楚清辞!
沈砚卿手中的手机几乎被他捏碎,手背青筋暴起。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他在找死。”四个字,从沈砚卿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青龙”的挑衅,彻底点燃了沈砚卿的杀意。他不再满足于司法清算和试探性的布局,决定发动全面的、不留余地的清剿。
“启动‘天罚’计划。”沈砚卿对周允哲下令,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目标:所有已知的、与‘青龙’、‘朱雀堂’、‘玄龟’及‘涅盘计划’相关的金融节点、实体企业、信息网络。动用一切资源,不计成本,不惜代价,我要他们在七十二小时内,彻底瘫痪!”
“天罚”计划,是沈砚卿准备了多年的、针对潜在敌人的终极经济打击方案,其破坏力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一个中小型国家的经济。此刻,他毫不犹豫地用它来对付“青龙”。
“另外,”沈砚卿补充道,目光转向楚清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将庄园的安保等级提升至‘龙巢’级别。没有我的亲自陪同,清辞不得离开主楼范围。所有与外界的非必要接触,全部切断。”
“龙巢”级别,意味着这座庄园将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连一只陌生飞鸟都无法擅自闯入的绝对堡垒。楚清辞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主楼,这几乎等同于软禁。
楚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沈砚卿眼中那尚未散去的、因视频威胁而燃起的血色,以及深藏其中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担忧,她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明白,这不是不信任,而是他恐惧失去她的极端表现。“青龙”的威胁,触及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她的顺从,仿佛一剂舒缓剂,让沈砚卿周身凌厉的气势稍微缓和。他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重,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清辞,”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知道这让你难受。但请你理解,我不能再承受任何可能失去你的风险。‘青龙’是个疯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明白。”楚清辞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不会让你分心。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的理解和支持,像温暖的泉水,流淌过沈砚卿冰冷暴戾的心田。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着她身上能让他安宁的气息。
“等我处理完这些,我们就结婚。”他忽然在她耳边低语,不是询问,而是宣告,“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沈砚卿的妻子。任何想动你的人,都要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我的怒火。”
这突如其来的、在风暴中心的求婚,没有浪漫的仪式,没有鲜花戒指,却比任何形式都更撼动楚清辞的心魄。这是他所能给出的、最直白、最霸道的承诺与守护。
楚清辞眼眶微热,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天罚”计划以惊人的速度和威力席卷而去。
沈砚卿旗下的资本力量,联合了部分早已对“暗河”不满的国际游资和机构,对“青龙”的产业发起了铺天盖地的做空、收购、断供和法律诉讼。媒体上开始出现大量关于某些企业黑幕的“深度报道”,虽然暂时没有直接点名“青龙”,但矛头清晰可见。
“青龙”的网络在强大的金融火力和社会舆论压力下,开始出现明显的溃散迹象。数个重要据点被拔除,大量资金被冻结,许多外围成员为了自保,开始主动或被动地与“暗河”切割。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激烈的战争。
沈砚卿几乎住在了书房,昼夜不停地处理着海量的信息和决策。他的伤势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恢复速度明显放缓,肩部时常传来隐痛,但他浑然不觉。
楚清辞被“困”在主楼,却并非无所事事。她利用这段时间,更加深入地研究从“档案馆”和云端数据库获取的资料,试图从中找到“青龙”行为模式的更多规律,或者可能被忽略的弱点。她也将自己沉浸在母亲留下的琴谱和画作中,感受着那份跨越时空的温情,以此来平复因外界风雨而略显焦躁的心绪。
她会在沈砚卿忙碌间隙,为他送去亲自炖煮的汤品,会在他疲惫时,为他按揉太阳穴,会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书,陪他度过每一个紧张的深夜。
她不再是他需要时刻担忧的“软肋”,而是变成了他稳固的后方和心灵的慰藉。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这晚,沈砚卿处理完一批紧急文件,已是凌晨。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走出书房,发现楚清辞并没有睡,而是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就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翻阅着那本《漪兰操》琴谱。柔和的光线勾勒着她恬静的侧脸,仿佛外界的一切狂风暴雨都与她无关。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她未受伤那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一股混合着淡淡书墨和她身上清雅气息的味道萦绕鼻尖,奇异地抚平了他所有的焦躁与疲惫。
楚清辞放下琴谱,伸出手,轻轻梳理着他略显凌乱的短发,动作温柔。
“累了就睡一会儿。”她轻声说。
“嗯。”沈砚卿模糊地应了一声,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科动物。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卸下所有防备,流露出罕见的脆弱与依赖。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窗外的世界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巨变,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成最安宁的乐章。
暴风雨仍在持续,但他们都坚信,只要彼此携手,就没有渡不过的劫难。
“青龙”的疯狂反扑或许还在后面,但沈砚卿的逆鳞之怒,已然燎原。这场终局之战,注定只有一方能够站着看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