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这个代号,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楚清辞的存在变得更加敏感和危险。沈砚卿的反应是直接且高效的。
庄园的安保在“龙巢”级别上再次加强,尤其是针对电子信号的屏蔽和反侦察。楚清辞的活动范围虽然依旧在主楼,但沈砚卿在她常待的几个房间(卧室、书房、花房)都增加了隐形的物理警报装置和紧急避险通道。
他甚至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模式,尽可能将核心事务的处理安排在楚清辞所在房间的附近,确保她始终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并未让楚清辞感到窒息,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安全感。
但她心中充满了困惑。“密钥……我到底还是什么‘钥匙’?”在只有两人的书房里,她忍不住向沈砚卿吐露疑虑,“苏律师那边的云端数据库已经开启, ‘青玉案’也找到了……难道我身上,还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沈砚卿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目光沉静而令人安心:“别胡思乱想。无论这个‘密钥’指的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楚清辞,是我爱的人这个事实。有我在,没人能把你当成‘钥匙’来利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而且,既然他们给了你这个代号,我们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或许,这正是揭开‘青龙’最终目的的关键。”
他立刻部署了两条调查线:一是让周允哲和技术团队,全力追溯“密钥”这个代号在“暗河”内部通信中的首次出现和所有使用语境;二是再次深入排查楚清辞所有的过往,尤其是她母亲陆婉婷家族的背景,寻找任何可能被忽略的、与“钥匙”或墨家机关术相关的蛛丝马迹。
对楚清辞过往的排查几乎是掘地三尺。几天后,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线索浮出水面——位于楚家老宅仓库里,几个属于楚清辞母亲陆婉婷的旧木箱,在楚家败落后一直未曾彻底清理。
在沈砚卿的安排下,这几个箱子被秘密且安全地运回了麓湖庄园。
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楚清辞在沈砚卿的陪伴下,亲自打开了这些尘封的箱子。里面大多是母亲生前的衣物、书籍和一些少女时代的小玩意儿,充满了时光的气息。
在一个箱子的最底层,楚清辞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方形木盒。木盒没有上锁,但做工极其精巧,边角包着褪色的铜边,上面雕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物品:一束用红绳系着的、微微泛黄的胎发;几颗乳牙;一本纸张脆弱的《诗经》;以及……一封没有署名、也没有寄出地址的信封。
楚清辞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拿起那个信封,手指微微颤抖。沈砚卿无声地靠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给予她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同样脆弱的信纸,上面是母亲陆婉婷那熟悉的、温婉秀丽的字迹。这似乎是一封未完成的、写给她自己的信,或者说,是一段藏在心底的独白:
“吾儿清辞,若你他日得见此信,想必已是亭亭玉立,或许……亦已触及风雨。
母亲身无长物,唯有些许旧事,萦绕于心,不知当讲否。
我陆家祖上,曾与一古老技艺世家‘墨氏’渊源颇深,非主脉,乃旁支联姻,故家中藏有些许墨家外门器物与杂记。此乃家族秘辛,鲜为人知。
你外祖父曾言,墨家核心有‘双钥’之说,一为‘形钥’,乃信物,如‘青玉案’;二为‘心钥’,乃血脉传承中特定之‘印记’或‘天赋’,虚无缥缈,却至关重要,据闻与破解其核心机关、传承秘术息息相关。
母亲愚钝,于机关之术毫无天赋,亦未见自身有何异常。此‘心钥’之说,玄之又玄,吾只当故事听之,未曾在意。
然,近日家中似有异动,偶有陌生面孔打听旧事,你外祖父忧心忡忡,焚毁不少手札。吾心难安,草草记之,留与后人。
望我儿平安喜乐,永不必知晓此间风雨。
——母 婉婷 绝笔”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绝笔”二字,触目惊心!
楚清辞拿着信纸,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心钥”!
“血脉传承中的印记或天赋”!
母亲留下的信,几乎证实了“密钥”的指向!她楚清辞,很可能就是墨家所谓的“心钥”!这或许就是“青龙”如此执着于她,甚至在她年幼时就可能盯上楚家、陆家的真正原因!他不仅要“形钥”(青玉案),更要“心钥”!
沈砚卿快速浏览完信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把将浑身冰凉的楚清辞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别怕!”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滔天的疼惜,“什么‘心钥’,狗屁不通!你就是你!谁也别想把你当成什么狗屁‘钥匙’!”
他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颤抖,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发顶,一遍遍重复:“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你!我会让所有打你主意的人,付出代价!”
母亲的绝笔信,像一块拼图,将许多零散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为什么“青龙”对楚清辞如此关注,为什么在苏墨澈之外,她依然被标定为“密钥”。
沈砚卿的怒火并未持续太久,迅速转化成了更加冷静和残酷的行动力。
他下令全面收紧对“青龙”残余势力的打击,同时,让唐晚晴集中研究所有关于墨家“双钥”和“心钥”的记载,试图找出这个“虚无缥缈”的“印记”或“天赋”可能的具体表现,以及……是否有办法可以“掩盖”或“破除”它。
然而,楚清辞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悲伤后,反而迅速冷静下来。母亲的绝笔信,像是一道迟来的启示,让她看清了自己在这场横跨数十年的恩怨中所处的核心位置。
她推开沈砚卿一些,抬起头,虽然眼眶还红着,但眼神已经变得异常清澈和坚定。
“砚卿,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逃避和害怕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这是我的宿命,那我就直面它。”
她看着沈砚卿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不是需要被完全藏起来的瓷娃娃。我是‘心钥’,这意味着我可能拥有某种自己都没察觉的、能够对抗甚至克制‘青龙’的能力。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味地保护我,而是……找到它,利用它。”
她的勇敢和清醒,让沈砚卿既心疼又骄傲。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声音低沉,“这意味着你可能要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
“我知道。”楚清辞点头,目光坚定,“但和你并肩作战,比被你完全护在身后,更能让我心安。而且,这是我父母、我外祖父家族的公道,我必须亲自去讨。”
沈砚卿沉默了。他看到了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那是一种经历了巨大冲击后淬炼出的坚韧。他明白,他无法,也不应该再将她完全隔绝在风暴之外。
良久,他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次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好。但你要答应我,任何行动,必须在我的掌控和保护之下,绝对不能擅自冒险。”
“我答应你。”楚清辞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妥协背后那深不见底的爱意,“我们一起找出这个‘心钥’的秘密,一起结束这一切。”
就在这时,周允哲带来了另一条调查线的进展。
“老板,楚总。我们追溯‘密钥’代号的首次使用,发现是在……楚总十八岁生日前后。而且,当时伴随着这个代号出现的,还有一条模糊的指令备注——‘观察其与“星轨”之契合度’。”
十八岁!星轨之契合度!
又一个神秘的词汇!
“星轨?”楚清辞蹙眉,她对此毫无印象。
沈砚卿的眼神却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看向楚清辞,一个被忽略已久的细节浮上心头——楚清辞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瞬间推演”的布局能力!这种远超常人的心智能力,难道就是“心钥”的体现?而“星轨”,是否与“信陵”符印的星图有关?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露出了更深邃、更神秘的深渊。
“密钥”之谜,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迫近的危险与挑战。沈砚卿知道,他必须更快,更狠,在“青龙”彻底弄清楚如何“使用”这把“钥匙”之前,将其彻底毁灭。
而楚清辞,也已做好准备,与她的爱人一起,踏入这最终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