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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城南一家24小时书吧的包厢里,灯光调得很暗。楚清辞和沈砚卿到的时候,王记者已经在了,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打印文件。他四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典型的调查记者模样。

“楚小姐,沈先生,请坐。”王记者起身握手,动作干脆,“时间紧,我直接说重点。徐文彬最近动作很频繁,我通过渠道查到三件事。”

他打开电脑,调出几张照片:“第一,他上周末去了北京,见了卫生部的一个司长,具体谈话内容不详,但两人密谈了两小时。我怀疑他是在为可能爆发的舆论危机做铺垫,想在医疗系统内部建立防火墙。”

第二张照片是徐文彬的银行流水截图:“第二,他最近一周内,通过离岸公司向境外转移了五百万美元。这不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更像是在准备后路。”

第三份文件是一份会议纪要的偷拍照片:“第三,昨天下午,他召集了顾氏集团的核心高管开了闭门会。我的人只拍到这张照片,但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全面收缩’‘切割不良资产’‘准备应对调查’。”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这些迹象表明,徐文彬已经察觉到危险,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王记者,这些信息很珍贵,谢谢。”沈砚卿说,“但我们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能把他和二十年前的实验违规、楚教授之死联系起来的证据。”

“我正要说到这个。”王记者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我昨天收到的匿名快递,寄件人信息是假的,但里面的东西很有意思。”

纸袋里是一本旧相册,和几张复印的医疗记录。相册里是徐文彬年轻时在研究所的照片,其中一张引起楚清辞注意——照片上,年轻的徐文彬和扎克利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文件标题部分能看到“07号志愿者”字样。

“这是我父亲的字。”楚清辞指着文件上的签名栏,“楚风远”三个字她很熟悉。

“再看这个。”王记者翻开医疗记录的复印页,是傅临溪的病历,在“用药记录”那一栏,除了楚风远的签名,还有一个潦草的缩写签名。王记者用红笔圈出来:“我对比过徐文彬当年的签字样本,这个‘xwb’的缩写,应该就是他的。”

沈砚卿皱眉:“他作为行政管理人员,为什么会在病历上签字?”

“这就是问题所在。”王记者说,“正常情况下,病历签字应该是主治医师和护士长。徐文彬当时的职务是研究所副所长,分管行政和财务,不应该直接介入具体病例。除非……”

“除非他参与了违规操作,需要留下控制痕迹。”楚清辞接话,“外公当年就怀疑,顾寒山私自改药方的事,徐文彬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默许的。因为他需要顾寒山的研究成果,去讨好扎克利,换取境外资金支持。”

王记者点头:“这个逻辑成立。但证据还不够直接,我们需要更确凿的东西,比如会议录音、签字文件原件,或者知情人的证词。”

“李建国的相册里有一些隐形墨水写的证词。”楚清辞说,“加上你这些照片和病历,已经可以形成证据链了。但我们还需要一个突破口——徐文彬现在最怕什么?”

“怕两件事。”王记者合上电脑,“第一,怕他那个高官岳父倒台。他岳父这几年位置不稳,有竞争对手在收集材料。第二,怕扎克利把他当弃子。扎克利这种人,一旦发现风险,会第一时间切割关系,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本地合作者身上。”

沈砚卿沉吟:“那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把你收集的证据和我从傅临渊U盘里拿到的资金往来记录整合,匿名寄给他的竞争对手;另一方面,想办法离间他和扎克利的关系,让扎克利相信徐文彬已经在准备出卖他。”

“离间计需要机会。”王记者说,“而且必须快,徐文彬现在就像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狗急跳墙。”

就在这时,楚清辞的手机震动,是老张发来的加密信息:“监视老宅的人有异动。十分钟前,有两辆车停在老宅前街,下来四个人,进了一栋空置的商铺。看样子是换班,但人数比白天多了一倍。建议推迟行动。”

楚清辞把信息给沈砚卿和王记者看。沈砚卿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四十。

“秦伯约的十一点,还有两个多小时。”沈砚卿说,“如果对方增派人手,我们硬闯的风险太大。”

王记者想了想:“要不要声东击西?我可以在九点半左右,安排一个突发事件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比如,找人在徐文彬的住所附近制造点动静,让他以为我们要对他本人下手,这样老宅的监视力量可能会被抽调一部分。”

“但这样也会打草惊蛇。”楚清辞摇头,“徐文彬如果发现我们盯上他,可能会提前销毁证据。”

三人陷入沉思。书吧包厢里很安静,能听到楼下街道的车流声。最终,楚清辞做出决定:“按原计划进行,但调整方案。我和砚卿走密道进去,秦伯在外面望风。老张的人在三个街区外待命,一旦有情况,五分钟内赶到。王记者,你帮忙监控徐文彬的通讯,如果他在这段时间内发出任何指令,立刻通知我们。”

“好。”王记者点头,“我再调两个信得过的摄影记者,在老宅周围不同位置蹲守,用长焦镜头记录所有进出人员。万一出事,这些影像资料可以作为证据。”

计划调整完毕,王记者先离开去安排。楚清辞和沈砚卿在书吧又待了半小时,确认没有尾巴,才从后门离开。

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秋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沈砚卿握住楚清辞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冷吗?”

“不冷。”楚清辞靠着他,“砚卿,你紧张吗?”

“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沈砚卿坦诚,“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看到你外公留下的最后秘密了。我有种预感,那会是改变一切的东西。”

两人步行回安全屋,路上买了些简单的晚餐。九点半,老张打来电话:“监视人员换班完成,现在老宅周围至少有八个人,分四个点。但好消息是,他们似乎只在外部布控,没有进入老宅内部。秦管家刚才联系我,说密道入口很隐蔽,应该还没被发现。”

“密道里面安全吗?”楚清辞问。

“秦管家说二十年没走过了,但结构应该没问题。他下午去检查过入口,假山石机关还能用。”老张说,“十点四十,我们在后街便利店汇合。我给你们准备了装备:强光手电、无线耳机、微型摄像头,还有防身的电击器,希望用不上。”

挂断电话,楚清辞和沈砚卿开始换衣服。深色运动服、防滑鞋,所有反光物品都去掉。楚清辞把长发盘起,塞进帽子里。沈砚卿检查了装备,把电击器别在后腰。

晚上十点二十,两人悄悄离开安全屋,步行前往楚家老宅所在的老街区。

楚家老宅在城西的梧桐巷,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建的老式院落,白墙青瓦,门口有两棵巨大的梧桐树。楚清辞的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度过,直到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外公搬去研究所宿舍,老宅才逐渐空置。

这些年,秦管家每周会来打扫一次,保持基本的整洁。但老宅毕竟老了,墙皮有些剥落,木门窗也褪了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沧桑。

晚上十点四十,两人准时到达后街的便利店。秦管家已经等在门口,穿着深蓝色工装,背着一个工具包,看起来像个夜班维修工。

“小姐,沈先生。”秦管家压低声音,“跟我来,走小巷。”

三人钻进巷子,七拐八绕,来到老宅后院墙外。这里堆着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长满了杂草。秦管家移开几块木板,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被藤蔓掩盖着。

“这就是密道入口,当年防土匪修的,直接通到书房下面的地下室。”秦管家说,“我先进,你们跟上,注意脚下,有台阶。”

秦管家打开强光手电,弯腰钻了进去。楚清辞和沈砚卿紧随其后。密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霉味。台阶是青石板铺的,有些湿滑,秦管家走得很慢,不时提醒后面的落脚点。

走了大约三分钟,前面出现一道木门。秦管家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一声,门开了。

门后是一个约十平米的地下室,堆着一些旧家具和箱子。秦管家用手电照了照墙面,找到一处砖缝较大的地方,用力一推,一块砖向内凹陷,露出一个暗格。

“这才是真正的密道入口。”秦管家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另一把钥匙和一张手绘地图,“你外公画的,标明了密道的所有岔路和机关。他说万一以后有人用密道,不能迷路。”

地图是楚风远手绘的,线条工整,标注清晰。密道从地下室通向书房,中间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往卧室,一条通往厨房,是当年设计的逃生路线。

“书房入口在书架后面。”秦管家指着地图,“需要同时按下书架第三层左数第七本书和第五层右数第三本书,暗门才会打开。小姐,你记得书房的样子吗?”

楚清辞点头:“记得,外公的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书架,窗边是红木书桌。”

“好,那我们继续走。”秦管家收起地图,推开地下室另一侧的门。

这条通道更窄,有些地方需要侧身通过。走了约五分钟,前方出现岔路。按地图,应该走左边那条。但秦管家忽然停下,示意两人安静。

他关掉手电,三人陷入黑暗。几秒钟后,前方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确定密室在书房?都找了三遍了……”

“老大说的,肯定没错。但机关太隐蔽,找不到……”

“再找半小时,找不到就撤。这老宅子阴森森的……”

声音渐远。楚清辞心中一紧——有人已经进到老宅内部了!而且听对话,他们也在找密室。

沈砚卿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徐文彬的人,比我们快了一步。”

秦管家重新打开手电,脸色凝重:“他们怎么进来的?大门锁好好的。”

“可能有别的入口,或者用了技术开锁。”沈砚卿说,“秦伯,我们现在怎么办?硬闯肯定不行,对方人多。”

楚清辞看着地图,眼睛一亮:“岔路右边这条,通向我以前的卧室。卧室和书房之间,有一个通风管道,我小时候玩捉迷藏爬过。也许我们可以从卧室进去,避开他们。”

秦管家仔细看地图:“确实,卧室通风管道通到书房壁炉后面,但管道很窄,大人可能过不去。”

“我可以。”楚清辞说,“我身材比较瘦,应该没问题。砚卿,你和秦伯在这里等我,我从卧室进书房,找到密室后拿东西出来,我们再原路返回。”

“太危险了。”沈砚卿立刻反对,“万一被发现了……”

“这是最快最安全的方法。”楚清辞坚持,“他们对老宅不熟,不知道通风管道的事。而且我熟悉书房,找密室机关更快。你们在外面接应,如果有情况,立刻从密道撤离,不用管我。”

沈砚卿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楚清辞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他握住她的手:“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退回来。东西可以下次再拿,你不能出事。”

“我答应你。”楚清辞点头。

秦管家叹口气:“小姐,一定要小心。卧室的密道入口在衣柜后面,推开背板就是。”

计划调整,三人继续前进。五分钟后,到达卧室下方的密道出口。秦管家打开机关,一道木梯升上来。楚清辞爬上木梯,推开顶板,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正是她童年卧室的衣柜内部。

她轻轻推开衣柜门,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房间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银灰。这张小床、这个书桌、这个飘窗,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母亲在世时,常坐在这里给她讲故事。

楚清辞压下心中的感慨,迅速找到通风管道的入口——在衣柜顶部,用一块活动木板挡着。她搬来椅子,踩上去推开木板,果然看到了黑漆漆的管道。

管道直径约四十厘米,勉强能容她爬行。她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管道里积了厚厚的灰尘,每爬一步都会扬起灰尘,她尽量屏住呼吸。爬了大约五六米,前面出现了光亮——是书房壁炉后的通风口。

她小心地移开通风口的格栅,先探头观察。书房里亮着手电光,两个男人正在翻找书架,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这么多书,到底哪本是机关……”

“会不会在书桌下面?”

“找过了,没有。这老家伙真会藏……”

楚清辞缩回头,思考对策。她需要在不惊动这两人的情况下,找到并开启密室。根据秦管家的描述,机关在书架第三层左数第七本和第五层右数第三本书。

她从通风口能看到书架的大部分,在心里数了数。第三层左数第七本是《资治通鉴》第五册,第五层右数第三本是《红楼梦》庚辰本。这两本书的位置,正好在一个斜对角线上。

问题是,怎么同时按下两本书?她一个人做不到。

楚清辞皱眉,忽然想起外公以前教过她一个小技巧——用线。书房里有缝纫盒,母亲以前常在这里缝补衣服。如果能找到线,或许可以设计一个简单的联动机关。

她观察那两个男人的位置,他们正在翻找另一面墙的书架,背对着这边。机会来了。

楚清辞轻轻从通风口爬出,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她迅速爬到书桌旁,拉开下面的抽屉——果然,缝纫盒还在,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线。

她取出一卷结实的棉线,剪了两段长的。然后悄悄爬到书架前,先在第一本书《资治通鉴》后面固定一段线,线头拉到隐蔽处;再用同样的方法处理第二本书《红楼梦》。最后,她把两段线的另一端系在一起,拉到一个可以同时用力的位置——书桌下方的横梁。

做完这些,她额头已经冒汗。时间紧迫,那两个男人随时可能转身。

楚清辞躲到书桌下面,双手拉住那根系在一起的线,深吸一口气,同时用力一拉——

“咔哒”一声轻响,书架中间的部分向内凹陷,然后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什么声音?”两个男人立刻转身,手电光扫过来。

楚清辞心脏狂跳,但她没有动。书架滑开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动静,而且她藏在书桌下的阴影里。

“是那个书架!机关找到了!”

两个男人兴奋地冲过来。楚清辞趁他们注意力全在密室入口时,悄悄从书桌另一侧爬出,迅速躲到窗帘后面。

“进去看看!”一个男人率先钻进密室。

“等等,会不会有陷阱……”另一个男人有些犹豫。

但先进去的男人已经喊起来:“里面有东西!好多文件箱!”

第二个男人也钻了进去。楚清辞从窗帘后探出头,看到密室入口还开着,里面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机会来了。她需要进去拿到外公说的“最重要的东西”,但怎么避开这两个人?

就在她思考时,密室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老三?老三你怎么了!”

接着是第二声闷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楚清辞心中一惊,握紧了手中的电击器。她等了十秒,没有任何动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密室入口。

密室里亮着手电光,地上躺着两个男人,昏迷不醒。而密室中央,站着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傅临渊。

“傅先生?”楚清辞愣住了。

傅临渊转过身,脸上有擦伤,衣服也沾了灰尘,但眼神依然锐利。“清辞,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秦管家一定会告诉你密道的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楚清辞话没说完,忽然明白了,“你是跟踪徐文彬的人进来的?”

“对。”傅临渊蹲下检查那两个昏迷的男人,“徐文彬今晚派了三组人,一组监视老宅外围,一组技术开锁进来搜查,还有一组在附近待命。我跟踪的是第三组,在他们接到指令准备支援时,解决了他们,然后从正门进来——门锁已经被第二组人破坏了。”

他从一个男人口袋里摸出对讲机,调了调频道,里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外面还有四个人,但暂时不会进来。我进来前,老张的人制造了点动静,把他们引开了五分钟。我们时间不多。”

楚清辞这才注意到,密室里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文件箱,还有一些实验仪器和标本瓶。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深红色木盒,上面刻着楚家的家徽。

“那就是你外公留下的东西。”傅临渊说,“我没打开,等你来。”

楚清辞走过去,手有些抖。木盒没有锁,只是用铜扣扣着。她打开扣子,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三样东西:一个老式笔记本,一枚勋章,还有一封信。

笔记本的封面写着“楚风远绝笔”;勋章是“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颁发日期是1995年;信的封面上写着“致我所有的继承者”。

楚清辞先拿起信,拆开。是外公的字迹,但不是临终前写的,墨迹已经有些褪色:

“无论你是谁,当你打开这个盒子时,说明你已经走到了真相的边缘,也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我一生致力于研究人类感知能力的多样性,坚信这是人类进化的自然结果,应该被理解、被接纳、被善用。但我也看到了贪婪和恐惧如何扭曲科学的本质。

这个笔记本里,记录了我研究中最核心也最危险的部分——关于感知能力的强化与抑制方法。我之所以封存它,是因为我意识到,在人性尚不完善的社会里,这些知识可能被用于控制、剥削甚至伤害。

那枚勋章是我的荣誉,也是我的枷锁。它证明我的研究有价值,也提醒我,科学家的良心比荣誉更重要。

如果你是我的血脉后人,我要对你说:对不起,把这么重的担子留给了你。但我也相信,你能做出比我更好的选择。

如果你是我的同道者,我要对你说:请记住,科学是为了让人类更自由,而不是更受束缚。

最后,无论你选择公开这些知识,还是继续封存,我都尊重。只请你守住一个底线——不伤害,不控制,不背叛人的自由意志。

愿智慧与良知同在。

楚风远 1998年秋”

楚清辞的眼泪滴在信纸上。傅临渊默默递过来一张手帕。

她擦干眼泪,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案例分析,还有楚风远详细的实验记录和思考批注。在最后一页,他用红笔写了一行大字:

“所有强化方法都基于一个原则:激发个体内在潜能,而非外部植入。所有抑制方法都基于一个原则:安抚而非压制。任何违背这两个原则的应用,都是对科学的背叛。”

楚清辞合上笔记本,深深呼吸。她终于理解了外公所谓的“最后的良心”——他留下了知识,但也留下了警告;他相信科学的力量,更相信使用科学的人的良知。

“傅先生,谢谢你。”她看向傅临渊,“如果没有你,这些东西可能已经落到徐文彬手里了。”

“这是我欠楚教授的。”傅临渊说,“清辞,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徐文彬的人随时会回来。”

“这些东西怎么办?”楚清辞看着满屋子的文件箱。

“重要的拿这个木盒里的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原始实验数据,可以以后再来取。”傅临渊说,“但现在,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声音:“老三、老四,听到请回答!外面有情况,警察来了!重复,警察来了!所有人立刻撤离!”

傅临渊和楚清辞对视一眼,都露出疑惑的表情——警察?谁报的警?

对讲机里的声音很慌乱:“不是普通巡逻,是刑警队的车!撤!快撤!”

傅临渊立刻做出决定:“从密道走!清辞,你原路返回,我去引开可能残留的人。”

“不行,太危险了!”楚清辞拉住他。

“放心,我有准备。”傅临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装置,“烟雾弹,能制造混乱。你快走,和砚卿他们会合。木盒里的东西比我的安全更重要。”

楚清辞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她抱起木盒,深深看了傅临渊一眼:“你一定要小心。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你妹妹……”

“我会处理好的。”傅临渊微笑,“快走。”

楚清辞钻进通风管道,迅速往回爬。身后传来傅临渊离开的脚步声,然后是轻微的爆炸声和烟雾弥漫的味道。

她拼命爬回卧室,从衣柜出来时,看到窗外有红蓝警灯闪烁。老宅前街确实停着几辆警车,警察正在下车。

来不及多想,她钻进密道入口,关上背板。密道里,沈砚卿和秦管家已经等得焦急万分,看到她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外面有警察,我们快走。”楚清辞简短说明。

三人原路返回,脚步匆匆。十分钟后,从后街的密道出口钻出,重新回到夜色中。远处的老宅前街,警灯还在闪烁,但已经听不到嘈杂声。

“警察怎么会来?”沈砚卿问。

秦管家摇头:“不知道,不是我报的警。”

楚清辞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一条未读信息,是十分钟前王记者发来的:“徐文彬的竞争对手收到匿名举报,说他私藏违禁研究资料。对方直接动用了关系,让刑警队突击检查。这是个机会,但你们必须立刻撤离。”

原来如此。政治斗争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掩护。

三人快速离开梧桐巷,在预定地点和老张的人汇合,乘车返回安全屋。

路上,楚清辞抱着木盒,心中五味杂陈。她得到了外公最后的遗物,但也让傅临渊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明天就是他和扎克利约定的第三天,他要如何应对?

回到安全屋,已经是凌晨一点。楚清辞小心地打开木盒,把三样东西摆在桌上。沈砚卿、林微澜、陈医生、老张都围了过来。

看完楚风远的信,所有人都沉默了。陈医生擦了擦眼角:“楚教授……他真的是个纯粹的人。”

“现在我们有了一切。”林微澜说,“证据、理念、还有外公的嘱托。清辞,你打算怎么做?”

楚清辞抚摸着笔记本的封面,良久,抬起头,眼神坚定:“按照外公的意愿,也按照我自己的判断。这些知识不应该被永久封存,但也不应该被滥用。我要建立一个真正的研究机构,不是为了控制特质者,而是为了帮助他们,也帮助社会理解他们。”

“那徐文彬和扎克利呢?”老张问。

“用法律和舆论对付他们。”楚清辞说,“傅先生收集的证据,加上外公的这些资料,足够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确保傅先生和他妹妹的安全。”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明天,我去见傅临渊。无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我都必须见他一面。”

“我跟你一起去。”楚清辞说。

“不行,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一起去。”楚清辞看着他,“砚卿,你说过我们会一起面对一切。傅先生为了我们冒了这么大风险,我不能躲在后面。”

沈砚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我们一起。”

凌晨两点,众人才各自休息。楚清辞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拿出外公的勋章,在月光下细细端详。金属冰凉,但她的心是热的。

沈砚卿从背后抱住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不着?”

“在想外公,想傅先生,想很多事。”楚清辞转身面对他,“砚卿,你说我们能做到吗?改变一些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能。”沈砚卿在她额头轻吻,“因为你们楚家的人,都有一种特质——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而你,清辞,你会做得比你外公更好。”

楚清辞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窗外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但在这宁静的表象下,暗流仍在涌动。

明天,将是决战前夜。而今晚,至少这一刻,她可以暂时放下重担,在爱人的怀抱里,积蓄力量。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桌上的木盒上。勋章微微反光,仿佛在回应着跨越二十年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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