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后的第三天,清晨六点。
楚清辞在沈砚卿怀里醒来时,窗外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她微微一动,沈砚卿的手臂就下意识地收紧,睡梦中呢喃:“再睡会儿……”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后颈,温热而安稳。楚清辞轻轻转身,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睡颜放松,眉头舒展,全然没有白天在商场上的凌厉。她的目光落在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上,忍不住伸手轻触。
沈砚卿在睡梦中握住她的手指,眼睛都没睁:“楚总,大清早就骚扰下属?”
楚清辞笑了:“沈总,现在是私人时间。”
沈砚卿睁开眼,眼底有清晨特有的温柔。他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嘴角扬起:“真好看。”
“是你挑得好。”楚清辞把手举到两人中间,钻石和蓝宝石交相辉映,“不过沈砚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设计不像市面上常见的款式。”
“定制的。”沈砚卿把她搂得更紧些,“半年前就开始设计了。主钻是我母亲留下的,蓝宝石是专门去斯里兰卡挑的,寓意是‘星空与海洋’——你说过最喜欢看星空下的海。”
楚清辞怔住了。半年前,那时候他们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那么早就……”
“那么早我就知道,这辈子就是你了。”沈砚卿吻了吻她的额头,“只是那时候你心里装着复仇、装着家族、装着事业,我不想给你压力。所以等,等到你准备好。”
楚清辞眼眶发热:“傻瓜。”
“嗯,你的傻瓜。”沈砚卿笑着,“对了,今天周三,晚上瑞士那边的视频谈判。你身体怎么样?如果累的话,我可以一个人……”
“我没事。”楚清辞摇头,“而且这是医疗设备引进的关键谈判,我必须亲自参与。不过……”她顿了顿,“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
“我……生理期推迟三天了。”楚清辞的声音很轻,“而且最近总觉得乏力,早上刷牙还有点恶心。不知道是不是……”
沈砚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立刻撑起身,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下,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真的?有什么其他感觉吗?”
“就是累,胃口不太好。”楚清辞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只是最近压力大,内分泌失调。”
沈砚卿却已经翻身下床:“我们现在去医院。”
“现在才六点!”楚清辞拉住他,“而且今天上午有项目例会,下午要见王教授讨论最终地质报告,晚上还有谈判……”
“所有事情都可以推后。”沈砚卿语气坚决,“楚清辞,如果你真的怀孕了,这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楚清辞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坐起来,拉他重新坐下:“砚卿,冷静点。就算真的怀孕了,也不差这一天。我们先正常生活工作,如果再过一周还没来,再去医院检查,好吗?”
沈砚卿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妥协:“但你要答应我,今天不许累着。会议控制在两小时内,中午必须休息,晚上谈判如果超过九点就改期。”
“好,我答应。”楚清辞笑着捏捏他的脸,“沈总,你现在的样子要是被商场上那些人看到,形象就毁了。”
“在他们面前我是沈砚卿,在你面前我只是你丈夫。”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清辞,我是认真的。如果真的有孩子了,所有工作节奏都要调整。我不许你像以前那样拼命。”
“知道了,管家公。”楚清辞靠在他肩上,“不过砚卿,如果真有了,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砚卿想了想:“女孩吧,像你,聪明又漂亮。”
“万一像你呢?霸道又腹黑。”
“那也不错。”沈砚卿笑了,“不过最好还是像你。”
两人在晨光里温存了片刻,直到手机闹钟响起。七点整,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洗漱时,楚清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平坦如常,没有任何迹象。也许真的只是压力大吧,她想。
上午九点,项目例会照常举行。但今天的氛围有些微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楚清辞手上的钻戒。
会议开始前,林微澜第一个忍不住:“清辞!这戒指!什么时候的事?!”
楚清辞难得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周六晚上。”
“天啊!”林微澜冲过来抱住她,“恭喜恭喜!沈总终于开窍了!婚礼什么时候?我要当伴娘!”
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严向东笑着拱手:“恭喜楚总沈总!这可是大喜事!”
赵总憨厚地笑:“我说今天楚总怎么格外容光焕发呢!”
连一向严肃的张薇薇都露出真诚的笑容:“恭喜。很般配。”
沈砚卿难得没有维持平日的沉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谢谢大家。婚礼还在筹备中,到时候一定请大家。”
楚清辞轻咳一声:“好了,先开会吧。私事晚点再说。”
会议正式开始。大家汇报了各项工作的进展:地质报告今天下午出最终版;施工调整方案已经完成,明天可以复工;赔偿事宜全部妥善解决;媒体反响持续正面。
“另外,”苏慧珍汇报,“‘环境与社会责任’小组已经组建完成,张总监牵头,成员包括工程部、法务部、公关部的同事。第一次会议定在下周一。”
张薇薇补充:“我们初步拟定了定期监测机制和村民沟通渠道。另外,关于将这次事件整理成伦理案例的工作,我已经完成初稿,下午发给各位审阅。”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十一点结束时,楚清辞按照承诺宣布散会。大家陆续离开,林微澜却磨蹭到最后。
“清辞,真为你高兴。”林微澜拉着她的手,眼圈有些红,“你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事业有成,爱情圆满,马上还要……哎,我都要哭了。”
楚清辞拍拍她的手:“你也会有的。”
“我才不急呢。”林微澜擦擦眼角,“我得先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对了,婚礼策划找谁?我知道几家特别好的……”
“微澜,”沈砚卿走过来,“婚礼的事,我和清辞想简单办。请最亲的亲友就好,不大肆操办。”
林微澜立刻反对:“那怎么行!楚清辞的婚礼必须惊艳全城!这可是你们俩的人生大事!”
楚清辞笑着摇头:“真的,简简单单就好。现在项目关键期,不想分心。而且……”她顿了顿,“可能还有别的惊喜。”
林微澜愣了愣,看看楚清辞,又看看沈砚卿,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大:“你们……难道……”
沈砚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不确定,先保密。”
林微澜立刻捂住嘴,用力点头,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
下午两点半,楚清辞、沈砚卿、赵总和王教授在会议室讨论最终地质报告。
报告很详尽:硫化矿脉范围明确,稳定性评估为A级(良好),加固方案科学可行。王教授团队还提供了未来五十年的地质变化预测模型,数据详实。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方案施工,基本可以排除类似风险。”楚清辞总结。
王教授点头:“是的。而且我们建议,在疗养院建成后,可以建一个小型地质监测站,既保障安全,也可以作为科普教育基地。”
“好主意。”沈砚卿赞同,“那施工明天复工?”
赵总:“材料都已经到位,工人也通知了。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复工。”
会议在三点结束。送走王教授,楚清辞回到办公室,准备晚上的谈判资料。瑞士“迈德科技”是欧洲顶尖的医疗设备制造商,这次谈判关于引进一套价值三千万的康复治疗系统,是“星火之家”的核心设备之一。
她正在看技术参数对比表,苏慧珍突然敲门进来,脸色有些不对。
“楚总,出事了。”
楚清辞抬起头:“怎么了?”
苏慧珍把平板电脑递过来:“本地一个八卦自媒体,十分钟前发了篇文章——《惊!商业女王楚清辞秘密订婚,钻戒价值千万!》。里面……有你们周六在农家乐的照片,还有你手上戒指的特写。”
楚清辞接过平板。文章标题耸动,内容更是详细得离谱:“据悉,楚清辞与沈氏集团继承人沈砚卿已于上周末秘密订婚。钻戒由沈家传家宝改制,价值超过千万。两人恋情始于商业合作,如今修成正果。不过有知情人士透露,这段婚姻可能涉及商业利益交换……”
文章配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周六在农家乐,沈砚卿给楚清辞戴平安扣时被拍到的侧影;一张是楚清辞今天上午开会时,手上戒指的特写,明显是偷拍;还有一张竟然是沈砚卿半年前在珠宝店定制的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能认出是他。
“照片哪里来的?”楚清辞沉声问。
“已经让技术部在查了。”苏慧珍说,“文章发布后十分钟,阅读量已经破十万。现在微博上也开始有话题了。”
话音刚落,沈砚卿推门进来,显然也知道了。他脸色不太好:“清辞,我已经让法务部发律师函,要求删除并道歉。”
楚清辞却比他冷静:“先不急。慧珍,文章里说的‘知情人士’,有线索吗?”
苏慧珍摇头:“暂时没有。但能拿到珠宝店的监控截图,说明这个人不简单。那家店是高端定制,安保很严。”
沈砚卿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们站了几秒,然后转身:“顾怀瑾。”
楚清辞皱眉:“他应该还在监狱里。”
“但他的人脉还在。”沈砚卿声音冷冽,“而且,不只有他恨我们。清辞,你想想,我们订婚的消息泄露,对谁最有利?”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楚清辞快速思考:她和沈砚卿订婚,从商业角度来说,是楚氏与沈氏的强强联合,应该会让竞争对手忌惮。但如果舆论引导成“商业联姻”“利益交换”,就会削弱这种联合的正面效应,甚至引发对“星火之家”项目独立性的质疑。
“有人想在我们引进瑞士设备的关键时刻,制造负面舆论。”楚清辞得出结论,“让合作伙伴怀疑我们的专业性和独立性。”
沈砚卿点头:“而且选在今天发——晚上就是谈判。时间掐得很准。”
苏慧珍紧张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发声明?或者取消今晚的谈判?”
“不。”楚清辞和沈砚卿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楚清辞继续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正常进行。声明要发,但不是现在。慧珍,你让公关部准备两份声明稿:一份正式承认订婚,但强调是个人感情,与商业无关;另一份针对‘利益交换’的指控,措辞要强硬。但先不发布。”
“那什么时候发?”
“谈判结束后。”沈砚卿接话,“如果谈判顺利,我们手握合作协议,再发声明,谣言不攻自破。如果现在就急着澄清,反而显得心虚。”
楚清辞补充:“另外,查清楚照片来源。珠宝店那边,砚卿你亲自联系店主,问清楚监控是怎么泄露的。农家乐的照片……应该是当时有外人混进去了。”
苏慧珍记下要点,匆匆离开去安排。
办公室里只剩两人。沈砚卿走到楚清辞身边,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卷入这种是非。”
“说什么傻话。”楚清辞反握他的手,“我们在一起,就注定要面对这些。只是……”她顿了顿,“我有点担心,如果真的有孩子了,以后会不会……”
“不会。”沈砚卿斩钉截铁,“我会保护好你们。清辞,这件事让我更加确定,我们要尽快举行婚礼,给你正式的名分,也给未来的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家庭。”
楚清辞靠在他肩上:“嗯。不过现在,先打赢今晚这一仗。”
下午四点,技术部反馈了初步调查结果:发布文章的账号是刚注册三天的自媒体,注册信息全是假的。文章是通过多个代理服务器发布的,难以追踪真实Ip。珠宝店那边,沈砚卿亲自打电话给店主陈女士。
“沈先生,真的非常抱歉!”陈女士在电话里声音都抖了,“监控视频我们从来不给外人看的!但上周……上周有个自称是警方的人来调监控,说有刑事案件需要协助。他拿了正规的协查函,我们就……”
“协查函?”沈砚卿皱眉,“编号是多少?哪个分局?”
陈女士报了编号和分局。沈砚卿记下,挂了电话后立刻打给市公安局的一位朋友。十分钟后,朋友回电:“砚卿,我查了,那个编号的协查函是真的,但调取事由是‘商业盗窃案调查’,调取范围是上个月的全店监控。可是按照规定,调取商业场所监控需要两名以上警员携带证件现场办理,你们那家店却说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沈砚卿肯定。
“那就有问题了。协查函可能是真的,但执行过程违规。我这边帮你继续查,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挂断电话,沈砚卿面色凝重:“有人伪造了警方身份,或者买通了真警察。”
楚清辞也感到事态严重:“看来对方准备得很充分。砚卿,你说会不会是……傅临渊?”
傅临渊,那个神秘的国际资本操盘手。他曾是沈砚卿的竞争对手,后来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们,动机成谜。
沈砚卿沉默片刻:“不排除可能。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他,目的何在?”
“不知道。”楚清辞摇头,“但如果是他,今晚的谈判可能会更复杂。迈德科技在欧洲的竞争对手,就是傅临渊投资的公司。”
“如果是这样,那今晚就是一场硬仗了。”沈砚卿握紧她的手,“怕吗?”
楚清辞笑了:“有你在,怕什么。”
晚上七点五十,项目部的视频会议室准备就绪。
大屏幕已经连接上瑞士苏黎世那边,还有十分钟谈判开始。楚清辞和沈砚卿坐在主位,旁边是张薇薇(负责财务条款)、技术总监周工(负责技术参数)、以及李律师(负责法律条款)。
楚清辞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深海蓝的西装套裙,钻戒戴在手上,没有刻意隐藏。既然已经被曝光,不如大大方方展示。沈砚卿则是经典的黑色西装,两人坐在一起,气场强大又般配。
“对方团队确认上线了吗?”楚清辞问。
苏慧珍在操作台回答:“已经在线了,正在调试设备。对方来了五个人:cEo汉斯·穆勒、cto、cFo、法务总监,还有一个……顾问。”
“顾问?”沈砚卿抬眼。
“是的,介绍说是特别顾问,姓傅。”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果然。
八点整,视频接通。屏幕分成两半,左边是楚清辞团队,右边是瑞士团队。汉斯·穆勒是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德国人,笑容严谨:“楚女士,沈先生,晚上好。很高兴与各位会谈。”
寒暄过后,谈判进入正题。前半小时讨论技术参数和交付时间,进展顺利。周工专业扎实,把设备的技术优势、适配性、后续升级可能都分析得很透彻。
然后进入财务条款。张薇薇用流利的英语提出:“穆勒先生,贵方报价三千万人民币,比市场同类产品高出百分之十五。我们希望基于长期合作考虑,价格能调整到两千七百万。”
对方cFo是个精明的瑞士女人,立刻反驳:“我们的设备有独家专利技术,临床效果比同类产品提升百分之三十。这个溢价是合理的。”
双方开始拉锯。楚清辞静静听着,偶尔在纸上记几笔。沈砚卿则观察着对方每个人的表情。
这时,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特别顾问”突然开口了。他坐在屏幕边缘,之前一直半低着头,此刻抬起头,露出一张东方面孔——果然是傅临渊。
“楚总,沈总,好久不见。”傅临渊微笑,用的是中文。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张薇薇等人显然不知道这位“傅顾问”与楚清辞他们的关系。
“傅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沈砚卿语气平静,“你是迈德科技的顾问?”
“临时顾问。”傅临渊笑容不变,“我对医疗设备行业一直有兴趣,正好汉斯是我的老朋友,就来看看。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二位的传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次合作?”
来了。楚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从容:“傅先生指的是?”
“今天中国社交媒体上很热闹啊。”傅临渊慢条斯理地说,“楚总与沈总订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恭喜二位。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说这次联姻主要是商业考虑,甚至可能影响‘星火之家’项目的独立性。汉斯他们很担心,毕竟我们选择合作伙伴,最看重的就是专业和独立。”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你们俩结婚是不是为了商业利益?如果是,“星火之家”还是独立的公益项目吗?还是沈氏集团的一个附属品?
汉斯·穆勒接话:“楚女士,请不要误会。我们非常尊重二位的感情。只是作为设备供应商,我们需要确保合作伙伴的决策是纯粹基于项目需求的。”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张薇薇等人这才明白,今天下午的八卦文章原来埋着这样的雷。
楚清辞笑了。她举起左手,让钻戒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感谢各位的关心。是的,我和沈砚卿先生订婚了。”她转头看向沈砚卿,眼神温柔,“但这纯粹是因为爱情,与商业无关。我们相识于工作,相知于共同的理念,最终决定相守一生。就这么简单。”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接口道:“至于‘星火之家’的独立性——这个项目从立项开始,就是独立的公益项目。楚总是项目发起人和负责人,我是投资人之一,仅此而已。所有决策都由项目管理委员会集体做出,我和楚总在委员会中只有各自一票。这一点,我们的法律文件可以证明。”
李律师立刻调出相关文件,展示在分屏上。
楚清辞继续说:“而且,如果各位关注中国媒体,应该能看到,就在三天前,我们刚刚处理了一起突发环境事件。在那次事件中,我们承担了全部责任,赔偿了受影响的村民,并建立了长期监测机制。如果这还不能证明我们做事的专业和担当,我不知道什么能证明。”
她语气平和,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屏幕那边,汉斯等人交换了眼神。
傅临渊却还不罢休:“楚总说得很好。但商业世界,总是要更谨慎一些。我建议,为了打消顾虑,这次的合作协议里可以增加一个条款:未来三年内,如果‘星火之家’项目的决策受到沈氏集团商业利益的不当影响,迈德科技有权终止合作并要求赔偿。”
这个条款极其苛刻,几乎是在质疑楚清辞的职业道德。
沈砚卿的脸色沉下来。但楚清辞按住了他的手。
她看着傅临渊,忽然问:“傅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你投资了‘康瑞医疗’,对吧?那是迈德科技在欧洲最大的竞争对手。”
傅临渊笑容不变:“我是投资人,投资多家公司很正常。”
“那么,”楚清辞身体前倾,目光如炬,“你以‘顾问’身份参与这次谈判,是代表迈德科技的利益,还是‘康瑞医疗’的利益?或者,你根本就是想搅黄这次合作,让迈德科技失去中国市场,从而让‘康瑞医疗’获利?”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连屏幕那边的汉斯等人都愣住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傅临渊的这层身份。
傅临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楚总说笑了,我只是……”
“汉斯先生。”楚清辞不再看傅临渊,转向屏幕主位,“我相信迈德科技选择合作伙伴,看重的是专业、诚信和长期价值。我们愿意用行动证明这些品质。但如果贵方因为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或者因为某些人的别有用心,就质疑我们的诚意,那我觉得,合作基础可能已经动摇了。”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中国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迈德科技对我们有根本性的不信任,那即使今天签了合同,未来合作也不会愉快。所以——”
她站起来:“我建议今天的谈判暂停。贵方可以花时间重新评估我们的资质和诚意。我们也需要重新考虑,是否要和一个轻易被流言左右的合作伙伴共事。”
说完,她对沈砚卿点头。沈砚卿也站起来:“各位,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你们想清楚了,我们再谈。”
视频被切断。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张薇薇忍不住说:“楚总,这样会不会太强硬了?万一他们真的不合作了……”
“不会。”楚清辞重新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汉斯·穆勒是真正的企业家,他知道什么是重要的。而且我刚才查了,迈德科技去年在欧洲市场被康瑞医疗抢了百分之十的份额,急需开拓亚洲市场。中国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
沈砚卿接话:“清辞说得对。刚才傅临渊的表现太急了,反而暴露了他的意图。汉斯现在肯定在怀疑傅临渊的动机。我们以退为进,反而能掌握主动。”
果然,五分钟后,苏慧珍接到瑞士那边的邮件:“汉斯·穆勒先生希望明天上午九点(瑞士时间)再次视频会谈,傅临渊先生将不再参与。”
“看。”楚清辞微笑,“这就是结果。”
谈判结束,已经晚上九点半。楚清辞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胃里也有些不适。她强撑着安排后续工作:让李律师准备新的合同草案,让张薇薇重新核算财务模型,让周工整理技术亮点。
等都安排完,已经十点了。人都散去后,楚清辞终于撑不住,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发白。
“清辞?”沈砚卿立刻注意到,“哪里不舒服?”
“胃有点难受,可能是饿了。”楚清辞勉强笑笑,“没事,回去吃点东西就好。”
沈砚卿不由分说地抱起她:“我们现在去医院。”
“真的不用……”
“楚清辞。”沈砚卿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担忧,“你脸色很差。而且你忘了,你答应过我,如果身体不适,必须听我的。”
楚清辞看着他眼里的心疼,终于软化:“好,去医院。但先给奶奶打个电话吧,她应该看到新闻了。”
车上,楚清辞给老夫人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奶奶……”
“清辞啊,”老夫人的声音传来,没有焦急,只有温暖,“新闻奶奶看到了。砚卿那小子,终于办了个像样的事。”
楚清辞鼻子一酸:“奶奶,您不生气吗?我们没提前告诉您……”
“有什么好生气的。”老夫人笑,“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节奏。不过清辞,奶奶要问你一句:你是真心愿意嫁给砚卿吗?不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合适,就是单纯地想和他过一辈子?”
楚清辞看着身边开车的沈砚卿,轻声而坚定:“奶奶,我是真心的。我爱他,想和他共度余生。”
老夫人笑了,笑声里满是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婚礼什么时候办?奶奶得开始准备礼物了。”
“还没定,但一定尽快。”楚清辞顿了顿,“奶奶,还有件事……我可能……怀孕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老夫人哽咽的声音:“好……好……祖宗保佑,楚家有后了……清辞,你现在在哪里?去医院检查吗?”
“嗯,在去医院的路上。”
“好好检查,照顾好自己。婚礼的事不用操心,奶奶来办。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交给奶奶和砚卿。”
挂了电话,楚清辞靠回座椅。沈砚卿问:“奶奶怎么说?”
“她说她来办婚礼,让我专心养身体。”楚清辞笑了,“沈砚卿,我突然觉得,我好幸福。”
沈砚卿握住她的手:“这才只是开始。清辞,以后每一天,我都会让你比前一天更幸福。”
深夜的街道,车流稀疏。车内温暖安静,两人十指相扣。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傅临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拨通了一个电话。
“计划失败了。”他说,“楚清辞比想象的更难对付。”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就执行b计划。记住,我要的不是破坏合作,是要他们内部出现裂痕。”
“明白。”傅临渊挂断电话,眼神深邃。
夜色渐浓,新的暗流,已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