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书写,一边清晰地说道。
“先生,”他这话是对逸长生说的,语气带着尊重。
“弟子即刻修书,传于应天皇爷爷处。
弟子求皇爷爷着允熥持孤金印,会同刑部、锦衣卫、东厂,以及距离最近的燕王(朱棣)、周王(朱橚)两位皇叔,领精兵彻查少林、峨眉、昆仑、崆峒、华山诸派。
凡涉今日之事及过往罪行者,无论身份地位,一律锁拿问罪!证据确凿者,明正典刑。
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凡有包庇隐匿者,同罪论处。
孤倒要看看,这大明朗朗乾坤之下,究竟还藏着多少披着‘正道’外衣的魑魅魍魉!
正好,孤那两位‘闲得发慌’的皇叔……”
朱雄英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想必会很乐意替孤,替朝廷,替这天下苍生,好好‘梳理’一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刷!”
他掷笔于地,将墨迹淋漓、盖有皇太孙金印的绢帛递给身后的陆地神仙级书生。
“八百里加急!直送应天,交予允熥殿下!不得有误!”
朱雄英的命令斩钉截铁。
“臣,遵旨!”
书生双手恭敬接过绢帛,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笼罩广场的八卦光幕边缘。
只见逸长生对着光幕轻轻一点,光幕如水波般荡漾开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那书生身影一闪而出,缺口瞬间弥合。
广场外,蹄声如雷,一队精锐的轻甲骑兵早已等候多时。
为首队长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书生将绢帛轻轻放在他手中。
“末将遵命!誓死送达!”
骑兵队长声音铿锵,将绢帛小心揣入怀中特制的皮囊,翻身上马,对着光幕内的朱雄英遥遥一拜。
随即猛夹马腹,战马嘶鸣,带着一小队精锐如同离弦之箭,冲下武当山道,卷起一路烟尘,直扑应天方向。
做完这一切,朱雄英负手而立,小小的身影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却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生杀予夺的凛然威势。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光幕中那些彻底瘫软、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无尽绝望的“掌门”、“大师”、“师太”。
最后落在丁敏君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彻底扭曲变形、如同厉鬼的脸上,缓缓吐出一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
“尔等,可还有话说?”
“呃…嗬…嗬…”
丁敏君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怪响,双眼猛地翻白。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一股更加浓烈的骚臭味从身下弥漫开来,彻底吓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空闻大师浑身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手中那串早已散落的菩提子被他一脚踩在污泥里也浑然不觉。
他嘴唇哆嗦着,喉头滚动,却连一句狡辩的话都再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少林的千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等待他和少林的,将是朝廷铁血的清洗!
灭绝师太面如金纸,嘴唇被咬出血来。
她死死盯着朱雄英,又看看逸长生,再看看那深坑和烂泥,眼中充满了怨毒、恐惧和彻底的灰败。
她挣扎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颓然垂下了头。
其他人更是抖如筛糠,屎尿齐流者比比皆是,广场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恶臭。
绝望,彻底的绝望。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而是大明皇权的滔天意志。
是足以将他们连同他们背后的门派根基,都彻底碾成齑粉、挫骨扬灰的天威。
就在这时,逸长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
“看来是没话说了。那正好,省得聒噪。”
他拍了拍身边李承乾的小脑袋,又揉了揉朱雄英的头发,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惫懒的笑容,对着张三丰道。
“好了,张老头,苍蝇拍完了,垃圾也清扫干净了。该办正事了。”
他指了指广场上狼藉的景象和光幕中的人群,“至于这些腌臜玩意儿,就留给雄英的叔叔们去发飙吧。”
他的目光转向张三丰,笑容里带着一丝促狭。
“你这百岁寿宴,贫道紧赶慢赶,可还没喝上你珍藏的寿酒呢。怎么,舍不得?”
夕阳的金辉穿过那流转着玄奥符文的淡金色八卦光幕,如同神只的光柱,洒在血迹斑驳、尸骸狼藉的广场上。
将那青衫道袍、鹤发道袍和两个孩童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令人敬畏又感到无比安心的神性光辉。
张三丰看着逸长生,又看看他身边两个身份尊贵却又执弟子礼的孩童,脸上那古井无波的深邃终于化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广场,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冲淡了那弥漫的煞气和绝望。
“远桥。”
宋远桥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弟子在!”
“备酒。”
张三丰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杀伐从未发生过,“开宴。”
张三丰那声平静无波的两个词,如同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安抚力量,瞬间打破了广场上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死寂,也冲淡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滔天煞气和血腥。
“是!师傅!” 宋远桥浑身一震,立刻躬身领命。
他脸上残留的震撼迅速被激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取代。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同样处于巨大震撼中的武当弟子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洪亮地喝道。
“武当弟子听令!速速清扫场地,备好寿宴!开——宴——!”
“开宴——!”
“开宴——!”
命令被一层层传递下去,武当弟子们如梦初醒,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瞬间转化为狂热的行动力。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却带着敬畏。
道童们飞快地搬来备用的桌椅,重新布置在远离血污和狼藉的广场一侧;
杂役弟子则强忍着对满地狼藉的不适,开始清理散落的兵刃、破碎的桌椅,以及……
那几处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残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