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夫斯的人动作迅捷如豹,两人一左一右钳制住夜莺,将她双手死死反铐在身后,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粗暴地拦腰抱起,像扔土豆般塞进了一辆早已启动的黑色防弹装甲越野车后座。
车辆引擎发出凶猛的咆哮,轮胎摩擦着地面,激起一片烟尘,迅速驶离了仍在交火的停车场,规避了price派来的接应小队预定的拦截路线。
车外,K?nig刚刚用一记凶狠的肘击砸碎了一名敌人的喉骨,猛地回头,恰好透过扬起的尘土,看到那辆越野车的车门砰然关闭。
“NEIN!”
一声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震得周围空气都在颤抖。
他眼睁睁看着装甲车消失在视野尽头,那双眼睛,此刻在重新戴上的头套孔洞下,迸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步就冲到刚刚赶到的接应小队队长面前。不等对方开口,他一把夺过队长手中那支狙击步枪,同时另一只手抢走了对方战术背心上的备用弹匣袋。
“K?nig!计划不是——”小队队长试图阻止。
“新的计划!”K?nig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我会带回她。”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转身,开始了致命的徒步追击。
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踏碎瓦砾,碾过荒草,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与绝对执念的眼睛,如同追踪器,牢牢锁定了地面上那辆装甲车留下的新鲜胎痕。
他不会跟丢。
他不会放弃。
他不会放手。
永远不会。
……
装甲车内。
车厢内气氛压抑。格瑞夫斯坐在夜莺对面,整理着自己露在防弹衣外面的的袖口,仿佛刚才的突袭只是一场轻松的郊游。
夜莺双手被反铐在身后,闭着眼,靠在车壁上,脸色因腹痛和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神情却是一片拒人千里的冰封。
格瑞夫斯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因反剪手臂而更显突出的锁骨线条上。他并不急于开口,反而像是在欣赏一件落入掌中的战利品。
半晌,他才率先打破沉默,语气轻松:“放松点,美丽的小鸟,我们只是需要……好好谈谈。”他刻意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些许距离,带着雪茄、高级古龙水和一丝硝烟混合的独特气息,若有若无地拂向夜莺。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汗湿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说起来,”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压低,带着点戏谑,“灰狼最近怎么样?”
夜莺闭着眼,装死。
格瑞夫斯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他这个创业者闲不住啊?最近又合伙搞了个新组织?规模不小,野心勃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颈处的皮肤时,夜莺猛地睁开眼。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居高临下的鄙夷。
格瑞夫斯的手指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他收回手,拉下了嘴角,语气冷了下来:“昨天在酒吧,小姐可不是这么冷漠的。而且大晚上,‘甜心’、‘妈咪’……叫得可真亲热。”他模仿着夜莺昨天的语调,充满了恶意的嘲讽。
夜莺终于开口了,声音因为之前的打斗和身体的疼痛而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怎么,格瑞夫斯先生,你是嫉妒了,还是……付费内容看得太多,产生代入感了?”
格瑞夫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夜莺,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几秒后,他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而危险:
“很好,牙尖嘴利。希望你到了地方,还能保持这份幽默感。”
格瑞夫斯冰冷的话语刚落,一个粗糙的黑色头套就猛地套在了夜莺头上,隔绝了所有光线。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车辆的颠簸和引擎的轰鸣。
她没有惊慌,反而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感官上。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终于停下。她被粗暴地拽下车,冰冷的枪口抵住后背,推搡着向前走。
脚下的路面从碎石变成了松软的泥土,周围空气更加潮湿阴冷,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模糊鸟鸣。
她能听到格瑞夫斯用流利但带着奇奇怪怪口音的西班牙语快速对手下吩咐着什么。
一阵强风从头套的缝隙中灌入。
东南风,湿度偏高。
当时车速平均约六十公里每小时……行驶了约二十五分钟……
她知道他们现在大概在哪里了。
就在押送者稍微松懈时,夜莺动了!
被反铐在身后的双手早已通过巧劲,挣脱出了一只手腕!此刻她猛地发力,向左后方猛地撞去!
“呃!”那名押送者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
夜莺毫不停留,一把扯掉碍事的头套,朝着植被最茂密的方向发足狂奔!
“她跑了!追!”格瑞夫斯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夜莺的脸色在脱离头套的瞬间就已苍白如纸,下腹的绞痛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加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
额头上沁出的不再是细密的冷汗,而是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衣裤,每一步都像是在榨干她最后的体力。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她奔跑着,利用树木和岩石作为掩护,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但身体的极度不适和大量失血,让她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
这感觉……简直像拖着灌满番茄酱的破袋子在跑全程马拉松!
……
她已经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奔跑了不知多久,感觉像是连续跑了三个马拉松。双腿的肌肉如同被投入熔炉,每一次蹬地都带来撕裂般的酸痛,膝盖和脚踝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
肺部火辣辣地疼,氧气似乎永远不够用。
身后开着车的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死神的触手,在她身边不断扫过。
必须摆脱地面追踪!
夜莺的目光锁定在前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她咬紧牙关,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猛地加速冲向树干!
在接近树干的那一刻,她纵身跃起,双手死死抓住一根较低的粗壮树枝!手臂肌肉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配合腰腹核心的收缩,将沉重而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向上拉起!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手臂剧烈颤抖,指甲因为用力而渗出血丝。腹部的绞痛几乎让她晕厥,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依靠顽强的意志力,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拖上了树冠,迅速隐匿在浓密的枝叶之中。
她蜷缩在树枝分叉处,屏住呼吸,透过叶片的缝隙向下望去。追兵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树下,灯光四处扫射。
暂时安全了……但她也几乎到了极限。
没有武器,体力耗尽,身陷重围。夜莺死死抱着粗糙的树干,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树皮上,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来给过载的身体降温,对抗一阵阵袭来的眩晕和腹部尖锐的绞痛。
【该死的月经……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
她在心里咒骂着,意识因为剧痛和体力透支而有些模糊,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重叠。
下方,格瑞夫斯手下杂乱的叫嚷声和脚步声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忽远忽近。她只能依靠本能,用尽最后力气环抱住树干,指甲深深抠进树皮,防止自己因为脱力或眩晕而摔下去。
天色毫不留情地迅速变暗,带着冰冷的触感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吞噬着最后的光线。
咔哒!
一声细微的、不同于脚步的脆响从下方传来,像是踩断了枯枝!
夜莺混沌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
唰!
一道无比刺眼的白光,如同死神的视线,精准地扫过她藏身的树冠!光柱无情地定格在她收缩的瞳孔上!
“在树上!她在那儿!”一声带着兴奋和确认的惊呼炸响!
紧接着,是数声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下来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把她打下来!要活的,但别太完整!”一个冷酷的声音下令。
砰!砰!砰!
子弹呼啸而至,不是瞄准她,而是精准地射击她身下的主要枝干!木屑纷飞,树干剧烈震动!
夜莺感觉自己抱着的树干正在分崩离析!她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坠落的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带着致命穿透力的狙击步枪声划破空气!
手持探照灯的那名追兵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眉心处绽开一个血洞,探照灯脱手落下。
咻!咻!
紧接着,又是两声几乎没有间隔的点射!子弹来自不同角度,仿佛算准了敌人所有的躲避路线!
下方剩余的追捕人员甚至没来得及判断子弹来源或寻找掩体,便如同被无形镰刀收割般,接连被爆头或被击中颈部动脉,瞬间毙命,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第一声枪响到所有追兵倒地,不过两三秒,快得令人窒息。
夜莺身下的树干也终于在此时彻底断裂!她随着断裂的枝干一同坠落,重重地摔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虽然高度不算致命,但巨大的冲击力和本就虚弱的身体还是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
她无力地趴在地上,视线模糊,耳朵里充斥着高频的耳鸣,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倾斜。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穿过弥漫的硝烟,来到她身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却在她身边蹲下时,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她。
他修长的指尖快速探向她颈侧的动脉,确认脉搏,然后温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夜莺模糊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写满了担忧的灰蓝色眼睛。
是Keegan。他脸上还残留着作战时的油彩,眼神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汗湿的额头,轻轻一唤:
“mi cielo……”
“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他重复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夜莺虚弱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模糊地听到他的心跳。她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声音细若游丝:“……你再晚来一点……就可以给我收尸了……”
“别胡说。”Keegan低声斥道,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寒冷和痛苦。
他仔细检查她身上的血迹,眉头紧锁,“伤到哪里了?除了摔下来,还有哪里?”
“……不是枪伤,”夜莺有些难堪地别开脸,声音更小了,“是……女人那点事……加上……跑了三个马拉松……”
Keegan明白了。虽然十分心疼,但不是致命伤就好。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让她更舒服地靠着自己,然后用脱下的战术外套仔细裹住她的身体。
“坚持住,kid,”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回家。Zimo已经干扰了这片区域的信号,格瑞夫斯暂时找不到我们。我带你回去。”
他抱着她,稳步而快速地向着接应点走去。夜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陷入了半昏迷的睡眠。
她知道,有他在,她真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