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别这么说话。”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盯着地面上一颗小石子,声音闷闷的。
“我感觉有点……违和。”她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补充道,像是怕伤到他,又像是怕打破某种危险的平衡,“而且我现在……暂时,没有任何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打算。”
Krueger轻轻点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神深处,那份专注并未完全褪去。
“我明白了。”他做了个夸张的投降手势,试图驱散空气中残留的沉重感。
“不过亲爱的……”他话锋一转,语调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点欠揍的慵懒,“感情这种事,可不是能像规划任务一样计划的~”
他随即指了指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外套:“那么,一个实际问题:要我现在收回这件外套吗?还是说……”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她下意识攥紧袖口的手指,“……你其实有点舍不得它那点温度?”
夜莺立刻作势要脱下。
然而,她的动作被Krueger轻轻按住了手腕。
“留着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看你冻得发抖的样子,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员又因为着凉躺回病床。”
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基地主建筑的方向:“走吧,该回去了。再待下去,某个躲在窗户后面偷看的‘老父亲’,该急了。”
她顺着Krueger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price办公室的窗帘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后面那个模糊的身影迅速隐去。
这个发现,让她紧绷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眼神泄露出一丝极轻的笑意。
而Krueger,在捕捉到她这抹转瞬即逝的笑容时,那双总是盛满疯狂与算计的眼睛里,也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近乎温柔的光芒。
……
时间又过去了些许。
夜莺正靠在医疗室窗边进行复健训练,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活力十足的脚步声。
“莺姐!!”Zimo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刚刚做完大任务的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你可算醒着了!上次来看你你还昏迷着呢,可担心死我了!”
他手里还拎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布袋子。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布袋子放在床头柜上,解开系绳,露出里面包装仔细的几根品相很好的山参。
“喏,给你搞了点好东西补补身子!这可是我妈特意托老陈从老家捎来的,正宗野山参!老陈还念叨你呢,说你上次都没吃上他做的红烧肉就躺这儿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神里满是关切。
夜莺看着他风尘仆仆却难掩兴奋的样子,心里一暖,轻声道:“谢谢阿姨,也谢谢你。”
Zimo挠了挠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那个……还疼不疼啊?”他看着她身上还没完全拆掉的绷带,眉头皱得紧紧的。
夜莺下意识想摇头,但看着Zimo那双写满“你别骗我”的眼睛,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疼就说出来嘛!” Zimo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心疼和懊恼,“都怪我,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看你。这次任务周期实在太长了……”
“没事的,” 夜莺轻声安慰,“任务优先,我明白。”
Zimo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拉过椅子坐在她床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严肃:
“莺姐,”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天……看着你浑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我就在想……”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受伤的是我就好了。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夜莺看着他眼中真切的痛苦和自责,心头一软,认真地看着他:“别说傻话。”
“我不是在开玩笑!”Zimo急切地反驳,声音略微提高,随即又意识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嗓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我是说真的。你总是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总是冲在最前面……以后……以后能不能试着多依靠我们一点?或者说……多依靠我一点?”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带着不加掩饰的真诚和担忧。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夜莺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远处训练场传来的口号声变得模糊而遥远。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并不令人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过头,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轻声说道:“我没法看着我的队友在我面前死去,子墨。”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果换做是你身陷险境,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一样的选择。”
Zimo怔住了,他望着夜莺苍白却坚定的侧脸,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了一个沉重的点头。
就在这时,夜莺微微动了一下,感激地将自己的左手覆在了他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这个轻柔的触碰让Zimo浑身微微一僵,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穿过。
“子墨,”她唤了他的中文代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真的,谢谢你。”
“谢、谢什么啊……”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
“谢谢你,”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真诚地看着他,“每次任务,不管多累,你都会问问我的状态。”
她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那包沉甸甸的野山参,“还有这些,阿姨的心意,还有红烧肉……这些都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硬撑。”
她轻轻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在基地里,能这样毫无保留地关心我、把我当家人一样念叨的,只有你了。这种被惦记着的感觉……很好。”
“所以,谢谢你,像个小太阳一样,总能在这种时候带来温度和光亮。”
Zimo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她指尖微凉却真实的温度,听着她近乎呢喃的话语,只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绵长。
……
正当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温馨。
Zimo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将夜莺挡在更靠里的位置,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扫向门口。
“敌袭?”夜莺眉头蹙起,下意识也想站起来,却被Zimo轻轻按住肩膀。
“你先别动!”Zimo低声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身体微微前倾,呈保护姿态。警报声持续不断,隐约还能听到走廊外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突然,他们病房的门被推开,传来窸窣声响。Zimo立刻完全挡在夜莺身前,摆出标准的防御格斗姿态。
然而从门口走进来的,却是举着训练用担架、一脸尴尬的Soap和……许久未见的Gaz。
“呃……抱歉打扰了?”Soap挠了挠他那头莫西干,指了指身后的走廊,“我们在搞紧急疏散演练,这环节是运输伤员。”他注意到Zimo戒备的姿态和夜莺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
Gaz站在Soap身后,看着房间里这略显“亲密”的站位,努力憋着笑,补充道:“看来有人把……呃,约会地点选得不太是时候啊。”他的目光在Zimo和夜莺之间打了个转。
夜莺有些意外地看向Gaz。好久没见到他了,他应该是后来跟着price转移来基地的。
Soap眼珠一转,拍了拍担架:“反正也得抬个‘伤员’,我昨天不知道吃了什么有点拉肚子,力气有点虚,正好莺姐你在,帮个忙?躺上来呗,也省得我们去搬那些死沉的训练假人了。”
夜莺看了看那担架,又看了看一脸“拜托了”的Soap和旁边看热闹的Gaz,点了点头。
“好吧。”
她应了一声,很自然地伸手拉住Zimo的手借力,小心地躺上了担架,躺下后似乎忘了松开,手指还轻轻勾着Zimo的指尖。
Gaz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想夜莺原来怎么这么好说话的吗?
Soap和Gaz一前一后,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她,Zimo自然也跟在旁边,一起朝着训练场走去。
显然,夜莺因为是伤员需要静养,而Zimo刚出任务归来,两人都完美错过了这次演练的通知。
躺在担架上被平稳地抬着,夜莺感觉……居然还不错。
不用自己费力走路,晃晃悠悠的,有点像皇帝坐轿子,挺舒服的。
到了训练场,那里已经集合了不少队员,正在进行各种演练项目。
Ghost正一脸严肃地巡视着,当他看到Soap和Gaz居然抬着个真伤员,尤其是那个伤员还是夜莺,走出来时,他那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皱紧了。
“看来有人把模拟演练当成了过家家,”Ghost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还是说,你们的智商已经退化到认为需要让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来配合你们玩这种新兵蛋子都觉得幼稚的把戏?”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过担架上的夜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她与Zimo手指似触非触的地方,补充道:“或者,这里有什么至关重要的‘战术信息’,需要靠指尖摩擦才能传递?需要我给你们腾个地方,再点上蜡烛营造一下氛围吗?”
Zimo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毫不畏惧地迎上Ghost冰冷的目光:
“总比某些留着冷血的人强,队友躺医疗室的时候没见人影,这会儿倒站出来显摆你那套不近人情的‘原则’了。”
当然,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因为说出来他今天会立刻被这位‘上级’开除或者关禁闭。
Ghost的下颚线条瞬间绷紧,声音低沉而危险:“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希望你不是个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蠢货,把伤员当成了展示廉价关怀的道具。”
一旁的Gaz见状小声向Soap老兄嘀咕:“今天什么情况?”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这种沉闷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了担架上。
夜莺甚至隐约听到身下的担架发出了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嘎吱”声。
她想开口提醒一下,但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气氛,尤其是Ghost和Zimo之间那无形的墙,她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命运的审判。
果然。
就在Soap和Gaz准备出面调解时,担架中部的关键连接处发出了清晰的“咔嚓”一声!
裂开了!
“!”
夜莺只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摔在了训练场的橡胶地面上。
痛!
太痛了!
那一瞬间,夜莺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浮现了虐文小说女主吐血三升的场景,可惜她不是那种每章都能吐血却毫发无伤的神奇体质,只有实实在在、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莺姐!”、“喂!”、“bro!”、“!”
几人迅速反应,立马查看摔落在地的夜莺。
Soap和Gaz顿时慌了,立刻松开担架手柄,焦急地俯身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然而,他们忘了还握在手里的担架杆!随着他们松手,那失去支撑的担架边框,“哐当”一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夜莺的额角上!
“唔……”夜莺眼前一黑,感觉意识里又“吐”了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