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高强度任务后的傍晚，夜莺感觉自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弓弦，再细微的颤动都可能让她彻底断裂。
简报室、战场、医疗部、再回到简报室……循环往复，眼前似乎还残留着爆炸的火光和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疲惫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没有去食堂，也没回宿舍。胃里空荡荡的，却对食物提不起半点兴趣。
为了放松，她裹紧了作战服的领口，踩着咯吱作响的新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基地最边缘、靠近后山的那片空旷雪地。这里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在厚厚的雪上，一片寂静的洁白。
走到空地中央，她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满是星星、雪花无声飘落的天空。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股凛冽的清醒，却也带着更深的孤寂。
然后，她忽然向后一倒，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进厚厚的积雪里。
松软的雪层接纳了她，发出沉闷的“噗”一声。冰冷的触感瞬间透过衣物袭来，她却觉得畅快。她展开四肢，开始用力地在雪地上划动，划出一个大大的雪天使轮廓。
她的动作有些孩子气，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疲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都通过这种方式，印刻进冰冷的雪地里。
她就那样躺着，望着天空，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风的声音，和雪地吸收一切声响的寂静。
“嘿kid，看看这是谁？基地的秘密雪地艺术家？”
一个温和、带着淡淡调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雪夜的寂静。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落雪的声音。
夜莺动作一顿，但没有立刻起来。她微微偏过头，透过睫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几米外的Keegan。
他同样穿着基地的训练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正低头看着她，好看到过分的眼眸似乎带着那种能看透人心的浅淡笑意。
作为一个喜欢安静的内向人士，在基地的角落处碰见偷闲的Keegan几率很大。
“Keegan……”夜莺的声音有些闷，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偷看可不是好习惯。”
“路过，”Keegan走了过来，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她身边停下，“而且，你制造‘艺术品’的动静，在这地方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在她刚才躺出的那个歪歪扭扭的雪天使翅膀轮廓边蹲下身，伸出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边缘的积雪。“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你，很忙？”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普通朋友间的寒暄，但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超出身份的探询。
夜莺终于坐了起来，拍掉头发和肩膀上的雪粒。“嗯。”她简短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任务细节是保密的，而那种快要爆炸的感觉，似乎也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
她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乏。
见她不欲多言，Keegan也没追问。他依旧保持着蹲姿，目光落在她沾满雪屑、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和鼻尖上。
夜莺却忽然又向后一倒，这次是侧躺，直接把半边脸埋进了冰冷的雪里。凉意瞬间包裹了脸颊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同时也仿佛能暂时麻痹那些翻腾不休的情绪。
Keegan微微挑眉，没有露出惊讶，只是伸出一只手，动作温柔地将手掌轻轻落在了夜莺还露在外面的、毛茸茸的帽子上，揉了揉。
“这样子，”他的声音低了些，在风里显得格外清晰，“脸会被冻红的，kid。”
他的手指隔着帽子，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
夜莺埋在雪里的脸微微动了一下，没有立刻起来。冰冷的雪中和了脸上异常的温度，Keegan手掌的温度隔着帽子传来，形成一种矛盾的舒适感。
她被撞破了幼稚动作，还被那样温柔的声音和头顶抚摸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动了动，从雪里抬起脸，鼻尖和脸颊果然红通通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冰晶，在昏黄路灯下闪着微光。
她眨了眨眼，看向蹲在旁边的Keegan。
Keegan看着她的样子，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大运撞了。
他见过她在战场上的冷静果决，也见过她平日里的疏离自持，却很少见到这样毫无伪装、甚至带着点笨拙可爱的瞬间。
这让他忍不住，唇角弯起一个比平时更深、也更真实的弧度，低低说了一句：
“之前总觉得你像月光，清冷又遥远。现在才发现……”他故意停顿，看着她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才慢悠悠地补完，“原来沾了雪的月光，会这么生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
这话直白得近乎撩人，与他平时那种温和的姿态截然不同。夜莺闻言，愣住了，随即脸上那抹红晕似乎更深了些。
她坐直身体，拍掉身上的雪，挑了挑眉，看向Keegan，语气里带着点故意找茬的意味：
“哦？不继续当你的温柔好战友了，Keegan先生？原来底下藏着这么……会挠人的舌头？”
Keegan轻笑出声，觉得她这副竖起尖刺掩饰害羞的样子有趣极了。他站起身，摘下了手套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在雪光和灯光下显得干净有力。
“偶尔也想换换角色。”他坦然承认，目光含笑地看着她，“怎么样，kid？有没有兴趣……暂时忘掉任务简报，再次和我AwoL？我们一起进行一场……”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引诱，“答应过的‘约会’。”
“约会？”夜莺重复这个词，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和玩味。她看着Keegan伸出的手，又看看他那双此刻格外明亮的眼睛，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她嘴角弯起一个带着挑战和些许期待的弧度，没有太多犹豫，便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行啊，带路吧，‘约会’对象。”
Keegan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他的手掌温暖干燥，稳稳地承托着她的重量。
然而，就在夜莺借力起身、身体前倾的瞬间，她刚才躺倒时堆积在颈窝处的雪块，因为动作的牵扯，猝不及防地顺着她敞开的领口滑了进去！
“额！”冰冷的雪块毫无阻隔地直接贴上背部温热的皮肤，激得夜莺浑身猛地一颤，倒抽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肩膀。
Keegan看着她发出的动人声音、眼睛微微睁大的样子，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弧度更深了。
“噗……”他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
夜莺又冷又痒，那雪块似乎还在往下滑，激得她背部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了。她手忙脚乱地想反手到背后把那该死的雪块弄出来，但穿着御寒的训练服，动作笨拙得很。
Keegan收敛了笑声，但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夜莺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然后，在她怔忪的注视下，他伸出手，从她腰侧缓缓环过，探向背后。
“可以碰你吗，kid？”他目光锁着她，问得极慢。
夜莺脸色发烫地点头，细微得几乎看不见。
他掌心贴上她后背，温热隔着衣料渗入。指尖若有似无地游走，沿着脊骨的弧度一节节抚过。每一次轻微的按压，都让她呼吸一滞，心跳失衡。
他的动作太慢了，慢得像一种研磨。指腹在衣料下徐徐探寻，每一寸移动都带起细密的战栗。
“滑得有点深……”他低声说，气息呵在耳廓。夜莺感到自己耳尖烧了起来，那股热一路蔓延到锁骨。
终于，指尖触到了那处冰凉。但他没有立刻取出雪块，而是将整个手掌熨贴地覆上去，让体温渐渐烘透湿冷的衣衫。另一只手，则顺势扶住了她的腰侧，帮她稳住有些发软的身形。
“冷么？”他问。声音近得不像在询问，倒像一句唇齿间的私语。
夜莺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背上传来的，先是冰凉的触感，然后是他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度，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混合着他此刻过于亲密的姿势和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大脑有点宕机。
“还、还好……”她最终挤出几个字，声音比她预想的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