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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才九月中旬,h市师范大学老校区的梧桐叶就黄了大半。巴掌大的叶子打着旋儿往下落,铺满了文学院门前的青石板路,踩上去“咔嚓咔嚓”响,像是踩碎了无数个秋天。

章临渊攥着张皱巴巴的报名表,蹲在三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已经蹲了十分钟。

他在看门牌。

“校报编辑部”——五个魏碑体的大字,原本该是烫金的,如今金粉剥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斑驳的残影,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寒酸。木门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款式,刷着暗红色的漆,漆皮卷曲翘起,露出底下发黑的木头。门把手锈得厉害,挂着把老式挂锁,锁眼里还插着半截折断的钥匙。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股子气——阴冷、潮湿、带着陈年纸张的霉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气息,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往外渗。章临渊甚至能看见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色气丝,像蜘蛛网似的黏在门框周围。

他嘬了嘬牙花子,低声嘟囔:“好家伙……这地儿阴气咋比停尸房还重?文学院又不是医学院,藏这么多怨气干啥?”

话音刚落,门里突然传来一声敞亮的、带着浓浓东北大碴子味的吆喝:

“外头那小崽子!要进就进,搁门口蛄蛹啥呢?!跟个长虫似的在那儿拧劲儿,看得老娘眼晕!”

声音清脆利落,像刚出锅的锅包肉,又脆又亮。

章临渊愣了一下,站起身,拍了拍军训服裤子上沾的灰——没错,他今天穿的是军训发的迷彩服,洗得发白,膝盖处还磨破了两个洞,露出底下同样是军训发的绿色秋裤。这身行头配上他那张白白净净、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个刚入学啥也不懂的愣头青。

他推门进去。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像是几十年没上过油。

编辑部里的景象让他又愣了愣。

不大的一间屋子,顶多二十平米,三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铁皮档案柜,漆成军绿色,柜门上用粉笔写着年份:“1998-2002”、“2003-2007”……最近的一个写着“2015待整理”。靠窗摆着两张掉漆的木质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堆着小山似的稿件、报纸、还有几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

而正对着门的办公桌上,坐着个人。

是个姑娘,扎着高马尾,发绳是简单的黑色皮筋,额前散落几缕碎发。她穿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胸前印着个褪色的摇滚乐队logo,下身是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故意剪破,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此刻她正翘着二郎腿,脚上蹬着双匡威帆布鞋,鞋带系得松松垮垮。

最惹眼的是她嘴里叼着根烟——没点,就是那么干叼着,烟屁股被她咬得扁扁的。

她胸前挂着个工作牌,塑封的,用红绳子系着,上面打印着两行字:

编辑部部长·陈璇

h师大文学院2013级

陈璇抬起眼皮,丹凤眼上下扫了章临渊一圈,目光在他那身迷彩服上停留了三秒,嘴角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名字?”

“章临渊。”

“哪儿人?”

“黑省鹤市。”

陈璇“啪”地把嘴里的烟拍在桌上——烟没点,但拍出了点火的气势。

“巧了!”她眼睛一亮,从桌上跳下来,帆布鞋踩在地砖上“啪嗒”一声,“我齐齐哈尔的!咱算半个老乡啊!”

她几步走到章临渊面前,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五,但气场足有两米八。她伸出手,不是握手,是直接一巴掌拍在章临渊肩膀上,力道大得他趔趄了一下。

“行啊小子,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是东北老乡!”陈璇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咋想起来报校报了?我看你资料,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一新生?”

“是。”章临渊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想锻炼锻炼文笔。”

“文笔?”陈璇挑眉,走回办公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随手从桌上那堆稿件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h市师范大学校报采访手册》,蓝皮,封面上还印着校徽。

她把册子“啪”地拍在桌上,当惊堂木使。

“小章同志。”陈璇忽然敛了笑,表情严肃起来,丹凤眼里透出审视的光,“作为一名记者——哪怕只是校报记者——你觉得,啥最重要?”

章临渊没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陈璇,落在她身后窗台上那盆半枯的绿萝上。叶子黄了大半,仅存的几片绿也蔫了吧唧,盆土干裂,边缘长了一圈白毛似的霉菌。更诡异的是,那盆绿萝周围缠绕着淡淡的黑气,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刚碰过。

“情报。”章临渊收回目光,看向陈璇,“甭管多细的线索,多不起眼的细节,都不能漏。有时候真相就藏在那些被人忽略的角落里。”

陈璇眼睛眯了眯。

她没说话,端起桌上一个搪瓷缸子——缸身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边沿磕掉了几块瓷——抿了口里面已经凉透的茶水。然后她伸出食指,蘸着茶水,在斑驳的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

车同轨,书同文,扫清六合兴霸业

字是行楷,笔画遒劲有力,水渍在木桌上很快洇开,但字形清晰。

“对个下联。”陈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挑衅,“现场对,给你一分钟。”

章临渊看了看那行字,又看了看陈璇,忽然笑了。

他走过去,也伸出食指,在陈璇写的那行字下面,用指尖抹了抹茶渍——这个动作有点轻佻,但做得很自然。然后他写下:

剑指北,马踏南,横扫八荒定乾坤

字迹工整,用的是标准的馆阁体,与陈璇那手潇洒的行楷形成鲜明对比。但意境相接,气势相承,甚至最后“乾坤”对“霸业”,平仄也合。

陈璇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她“啪”地一拍桌子:“好!”

她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从椅子上弹起来,又凑到章临渊面前:“可以啊小子!有点东西!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酸秀才!”

她从桌上乱糟糟的稿件堆里扒拉出一张空白稿纸,又翻出支秃了头的毛笔——笔杆上还沾着干涸的墨迹。她把纸笔往章临渊面前一推:

“该你出题了。”

章临渊接过毛笔,在手里掂了掂。笔秃了,但还能用。他蘸了点桌上砚台里半干的墨——那砚台是粗陶的,边沿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粘着——略一沉吟,提笔写下:

洞庭之东江水西,登楼上,一派风光收眼底,心生万家优乐事

这回不是简单对联了,是个上联,里面嵌了方位(东西)、数字(一、万)、还化用了《岳阳楼记》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典故。

陈璇凑过去看,看完眉头就皱起来了。

她抓耳挠腮,在屋子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洞庭之东江水西……东对西……登楼上……一派风光……心生万家……这他娘的……”

踱了三圈,她突然停住,抓起那张稿纸,“唰唰”两下揉成团,朝着章临渊脑袋就砸过去:

“你这上联欺负人!又是方位又是数字还带《岳阳楼记》的!我一个学新闻的,哪对得上来这个!”

纸团砸在章临渊额头上,不疼,但他还是配合地“哎哟”了一声。

陈璇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瞪着章临渊看了几秒,忽然又笑了。

“行!”她大手一挥,“录取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校报编辑部的一员了!试用期一个月,表现好转正,表现不好……呵呵,姐亲自给你写劝退信!”

章临渊也笑了,正要说话,却忽然顿住。

他的目光落在陈璇脸上,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额头、眉眼、鼻梁、嘴唇。那眼神太过专注,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看得陈璇浑身不自在。

“咋的?”陈璇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花啊?还是沾了墨水?”

“璇姐。”章临渊开口,声音很轻,但很认真,“你最近……是不是去过坟圈子?”

陈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啥、啥坟圈子?”她下意识地反问,但眼神闪躲了一下。

“就是墓地、古墓、或者什么不干净的地方。”章临渊从军训服的上衣口袋里——那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黄符纸,“啪”地拍在桌上,“你这印堂黑得跟煤老板似的,眼白泛青,嘴唇发紫。半夜总听见有人敲窗吧?还是感觉背后有东西盯着你?”

陈璇的手抖了一下。

她桌上那个搪瓷缸子被她碰倒了,里面凉透的茶水泼出来,正好泼在她袖口上。深褐色的茶渍迅速洇开,在黑色卫衣袖子上不太明显,但她还是慌忙拿纸巾去擦——动作有点慌乱。

“你、你瞎说啥呢……”陈璇低着头擦袖子,不敢看章临渊的眼睛,“我好好的,啥也没听见……”

“上周三,晚上十一点左右。”章临渊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你是不是被一阵特别急的敲窗声吵醒?声音不大,但很密,像指甲在刮玻璃。你开灯看,窗外啥也没有,但窗台上留下了一小滩水渍,腥臭腥臭的,对吧?”

陈璇擦袖子的动作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脸色有点发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还有上周五凌晨。”章临渊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深井里,井壁上全是湿滑的青苔,底下有东西在抓你的脚?醒的时候发现脚踝上真的有淤青,五个指印,对不对?”

“你……”陈璇的声音发颤,“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东西现在还跟着你。”章临渊从口袋里又掏出个东西——是个巴掌大小的罗盘,黄铜制的,边缘磨得锃亮,天池里的指针此刻正疯狂地打转,最后颤巍巍地定在陈璇的方向,“看见没?指针都快转飞了。阴气重成这样,你再不管,不出一个星期,轻则大病一场,重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陈璇看着那个罗盘,看着那根疯转的指针,又看看桌上那张黄符,最后抬头看章临渊。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惊恐,有怀疑,但更多的是困惑——眼前这个穿着军训迷彩服、看起来像高中刚毕业的小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把这符贴床头。”章临渊把黄符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告诉我你宿舍号。今晚我蹲你楼下。”

“不是,你这神神叨叨的……”陈璇往后缩了缩,“你到底是谁啊?学汉语言文学的大一新生,还兼职算命?”

章临渊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掏东西——这回是个深蓝色的小本本,塑料封皮,上面烫金字:“道士证”。

他翻开,里面贴着他的照片——还是高中时候拍的,比现在更嫩,穿着道袍,头发梳成道髻,一脸严肃。旁边写着:

姓名:章临渊

道号:玄明

师承:茅山清微派第二十七代掌门清虚道长

发证机关:华夏国道门协会

编号:mScZxx11xxx

下面还盖着红彤彤的印章。

陈璇接过小本本,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又抬头看章临渊,再看本本,再看章临渊。

“鹤市朝阳镇第三中学毕业生,师承茅山第二十七代掌门。”章临渊把本本收回来,揣回兜里,“现在信了不?”

陈璇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她机械地拿起桌上那张黄符,符纸是粗糙的黄色草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她看不懂,但能感觉到符纸摸上去微微发热。

“我宿舍……文华苑4号楼,412。”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真要来?”

“来。”章临渊点头,看了眼窗外天色,“今晚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候,那东西肯定会再来。我得在它彻底缠上你之前,把它解决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不收费。就当是……入职见面礼。”

陈璇看着他,看了很久。这个穿着军训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此刻在她眼里忽然变得神秘起来。她想起刚才他对对联时的从容,想起他写那个刁钻上联时的游刃有余,再想到他现在掏出的道士证和那些精准得吓人的描述……

“行。”陈璇一咬牙,“我信你一回。但你要是敢耍我,或者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

“那你明天就去保卫处举报我。”章临渊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我封建迷信,传播谣言,让学校开除我。”

他的笑容很干净,很坦然,反而让陈璇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

“那……我晚上等你?”她试探着问。

“嗯。”章临渊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其实就是把那支秃头毛笔放回原处,再把砚台摆正,“符先贴好,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窗,别下床。等我信号。”

“什么信号?”

“你会知道的。”

凌晨两点,文华苑4号楼。

宿舍楼早就熄灯了,整栋楼黑漆漆的,只有走廊里的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412宿舍在四楼最东头,窗户外头是片小空地,平时用来晾晒被子,这会儿空荡荡的,只有几根光秃秃的铁丝在夜风里摇晃。

陈璇没睡。

她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怀里抱着个枕头,眼睛死死盯着窗户。

床头贴着那张黄符——她用透明胶带粘上去的,符纸在黑暗里泛着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总觉得那符纸好像在微微发热,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一点暖意。

宿舍里另外三个室友都睡了,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陈璇有点羡慕她们——啥也不知道,睡得可真香。

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零三分。

忽然,窗户玻璃上传来“叩叩”的轻响。

陈璇浑身一僵。

声音很轻,很脆,像是有人用指甲在轻轻敲打。一下,两下,三下……节奏很均匀,不紧不慢。

她想起章临渊的话:“像指甲在刮玻璃。”

屏住呼吸,她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往外看。

月光很亮,透过薄薄的窗帘,把宿舍里照得一片惨白。窗户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人形的,但轮廓扭曲,像是水里倒映出来的鬼影,随着窗帘的晃动而摇曳。

“叩叩叩……”

敲击声变急了。

陈璇的心脏也跟着急跳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手指攥紧了怀里的枕头,指甲掐进棉布里。

然后她看见,那个黑影开始往上爬。

不是走,是爬——四肢着地,像蜘蛛或者壁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顺着外墙的瓷砖,一点一点往上挪。每挪一下,窗户玻璃上就多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沾了水的抹布擦过。

陈璇看清了。

那东西确实没有脸。整个头部就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偶尔翻涌出几个气泡似的鼓包,又迅速平复。它浑身滴着粘稠的黑水,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腥臭的水渍。手指——如果那能叫手指的话——是细长的、尖锐的,指甲刮在玻璃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它爬到窗户中间了,停住。

陈璇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尽管没有眼睛,但那团黑影正对着床的方向,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穿透玻璃,钉在她身上。

她开始发抖,牙齿打颤,浑身冰凉。

黑影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贴在玻璃上。

然后它开始推。

“嘎吱——”

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式的插销在晃动,螺丝松了,窗玻璃“嗡嗡”震颤。

陈璇想起章临渊的话:“别开窗,别下床。”

她死死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砰!”

一声闷响。

不是窗户被推开,是那个黑影突然惨叫起来——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像是某种野兽被滚油泼中的哀嚎。

陈璇猛地睁眼。

她看见,床头那张黄符燃起来了。

不是普通的火焰,是幽绿色的、冰冷的光焰,没有温度,但烧得符纸“嗤啦”作响。绿火顺着符纸的纹路蔓延,瞬间布满了整张黄符,然后“轰”地爆开一团绿光,正正撞在窗户上。

“嗷——!!!”

黑影被绿光击中,整个倒飞出去,从四楼直直坠下。

陈璇连滚爬爬地扑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然后她看见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楼下那片小空地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简陋的法坛——其实就是一张折叠小方桌,铺着块黄布,布上摆着香炉、烛台、还有一沓符纸。桌子周围,用粉笔画了个巨大的八卦图,线条歪歪扭扭,但勉强能看出形状。

而章临渊,就站在法坛后面。

他还是穿着那身军训迷彩服,但外面套了件宽大的道袍——灰色的,洗得发白,袖口和下摆都磨破了,用同色的布打着补丁。道袍穿在迷彩服外面,显得不伦不类,但他站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串着七枚铜钱,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铜绿。

他脚下踩着奇怪的步法,每一步都踏在八卦图的特定方位上,嘴里念念有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随着他的念诵,桃木剑上的七枚铜钱“哗啦啦”响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串着,自动飞起,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那团黑影刚从地上爬起来——它摔得不轻,身上的黑水溅得到处都是,腥臭味隔着四层楼都能闻到。它抬起头,那张没有脸的面孔“看”向章临渊,发出愤怒的嘶吼。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章临渊剑指一抹剑锋,铜钱组成的北斗七星阵“嗡”地一震,化作七道金光,如锁链般射向黑影。

“收!”

金光锁链缠住黑影,瞬间收紧。黑影疯狂挣扎,黑水四溅,腐蚀得地面“滋滋”冒烟。但金光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勒进黑影的躯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勒断了骨头。

陈璇趴在窗台上,看得目瞪口呆。

她看见黑影在金光中扭曲、变形,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然后它突然膨胀——像吹气球似的,从原来的人形,迅速膨胀成一个直径三米多的巨大肉瘤,表面布满鼓包和裂口,裂口里伸出几十条黏糊糊的触手,疯狂地抽打着周围的一切。

一条触手抽向法坛。

章临渊侧身躲过,触手抽空,砸在地上,“啪”地溅起一片碎石。他反手从道袍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黄底红字,画着复杂的雷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上。

符纸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

“茅山秘术·五雷破煞!”

章临渊将燃烧的符纸往天上一抛。

“轰隆——!!!”

明明夜空晴朗,万里无云,却凭空响起五声惊雷!不是打雷的那种闷响,是清脆的、撕裂空气的炸响,一道接一道,青、赤、黄、白、黑五色电光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肉瘤上。

“嗷嗷嗷——!!!”

肉瘤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然后“砰”地炸开。

不是血肉横飞,而是炸成无数拳头大小的黑色虫子——甲壳油亮,长着密密麻麻的节肢,头部是扭曲的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叽叽”声。虫子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地面焦黑。

章临渊皱了皱眉,弯腰从法坛底下拎出个陶罐——就是普通腌咸菜的罐子,土黄色,盖着木塞。他拔开塞子,里面是半罐朱红色的粉末。

“去!”

他抓起一把粉末,撒向虫群。

粉末触到虫子,立刻燃起金红色的火焰。不是烧,是直接“气化”,虫子连灰都没剩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章临渊一边撒粉末,一边绕着虫群转圈,所过之处,虫子成片消失。

不到三分钟,最后一只虫子也在火焰中化作青烟。

小空地恢复了安静。

月光依旧皎洁,夜风依旧轻柔,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斗法从未发生过。只有地面上那些焦黑的痕迹、还有空气里残留的淡淡腥臭,证明着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章临渊收起桃木剑,把铜钱一枚枚捡回来,揣进兜里。然后他开始收拾法坛——香炉烛台收进背包,黄布叠好,折叠桌折起来扛在肩上。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冲着四楼窗台喊:

“璇姐!完活儿了!把你暖壶借我泡个面!我晚饭还没吃呢!”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陈璇趴在窗台上,愣愣地看着楼下那个扛着折叠桌、仰头喊话的少年,脑子里一片空白。

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翻出暖壶——铁皮的那种,红漆掉了大半——打开窗户,小心翼翼地把暖壶用绳子吊下去。

章临渊接住暖壶,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桶红烧牛肉面,撕开包装,熟练地倒水、盖盖子、等三分钟。

他就这么坐在空地边的石凳上,就着月光,吸溜吸溜地吃起了泡面。

陈璇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可能真的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第二天早上七点,h师大第三食堂。

章临渊端着餐盘刚坐下,对面就“咚”地坐了个人。

是陈璇。

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发胡乱扎成丸子头,穿着件皱巴巴的卫衣,看起来一夜没睡好。但她眼睛亮得吓人,死死盯着章临渊,像是要把他脸上看出个洞来。

章临渊淡定地吸溜着豆浆——食堂的豆浆,五毛钱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但他喝得津津有味。

“昨晚……”陈璇开口,声音有点哑,“那玩意儿到底是啥?”

“尸煞。”章临渊咬了口油条,“准确说,是‘墓煞’,古墓里积年阴气凝聚而成的东西。你们上周是不是去了城郊那个什么……汉代古墓遗址?”

陈璇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猜的。”章临渊又吸了口豆浆,“你身上那股子土腥味,混着墓砖的青苔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尸蜡味——只有刚开过的古墓才有这种味道。再加上你印堂那团黑气,典型的‘冲撞阴宅’的后遗症。”

陈璇想起上周三,校考古社组织活动,去城郊那个刚发掘不久的汉墓遗址参观。她作为校报记者跟去采访,确实进了墓室,还拍了照……

“我们在里面拍照了。”她小声说,“用了闪光灯。”

“那就对了。”章临渊放下豆浆碗,“墓煞这东西,最忌强光和噪音。你们在人家‘家里’又闪又闹,它能不生气吗?就跟有人在你睡觉时开party一样,你烦不烦?”

陈璇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莫名有点心虚。

“那它……怎么就盯上我了?”她问。

“因为你离棺椁最近。”章临渊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摸了墓砖?或者靠在什么东西上了?”

陈璇回忆了一下。当时为了拍一张好照片,她确实靠在了墓室墙壁上,那里有块凸起的砖,上面刻着模糊的花纹……

“我靠了块砖。”

“那就是了。”章临渊点头,“墓煞无形无质,需要依附实物才能移动。你靠的那块砖,正好是它平时栖身的地方。你这一靠,它就跟上你了,跟着你回了学校,想找个机会‘报复’。”

陈璇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那现在……它死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灭了。”章临渊纠正,“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不过它本来就是阴气所化,不算真正的生灵,灭了也就灭了,不算造杀孽。”

陈璇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古墓里……还有没有别的……”

“有。”章临渊很诚实,“但一般不会主动出来。只要你们别再去打扰,它们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他从道袍袖子里——没错,他今天还穿着那件破道袍,里面是件普通的白t恤——又摸出一张符纸,叠成三角形,递给陈璇。

“这道符你随身带着,能辟邪驱阴,保你三个月内百邪不侵。”他说,“三个月后,你身上沾染的阴气也该散干净了,到时候就没事了。”

陈璇接过符纸,捏在手里,符纸微热,像是握着一小块暖玉。她抬头看章临渊,眼神复杂。

“你……”她张了张嘴,“真是茅山道士?”

“如假包换。”章临渊从兜里掏出那个蓝色小本本,晃了晃。

“那你……”陈璇指了指他身上的道袍,又指了指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一个茅山道士,跑来学汉语言文学?还穿成这样在食堂喝豆浆?”

章临渊笑了。

他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然后认真地看着陈璇:

“璇姐,我问你,现在当道士,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璇想了想:“修行?道法?济世救人?”

“错。”章临渊摇头,“是编制。”

陈璇:“……啥?”

“编制。”章临渊重复,“事业单位编制。我爸说了,现在当道士,没编制就是野路子,没保障,没前途。茅山景区管委会去年发了文件,要求所有在编道士必须本科以上学历,而且道教学院的学历不算,必须是正规大学的文凭。”

他掰着手指头数:“所以我得考大学,得学个正经专业,得拿本科文凭。汉语言文学挺好的,以后要是景区需要写宣传材料、整理道藏古籍,都用得上。”

陈璇听得一愣一愣的:“所、所以你来上大学,是为了考道士编制?”

“对啊。”章临渊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要来?我师父说了,现在这世道,光会念经画符不行,得有文化,有学历,这样才能在道观里混出头,评职称,涨工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爸还说了,要是能在大学里顺便解决个人问题,找个对象,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个不急,随缘。”

陈璇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规划职业生涯的年轻道士,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荒谬得可爱。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编制……评职称……找对象……哈哈哈哈……”她拍着桌子,“你们茅山……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章临渊也跟着笑,但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没办法,时代在进步嘛。道士也得吃饭,也得生活,不能总靠香火钱过日子。”

笑了好一阵,陈璇才擦擦眼泪,正色道:“行了,不逗你了。说正事——你那风水专栏,想投什么稿?”

章临渊眼睛一亮:“璇姐你同意了?”

“废话。”陈璇白他一眼,“你昨晚救我一命,我还能不给你开个专栏?不过话说在前头,内容得正经,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得是……嗯,传统文化科普,对,就这个定位。”

“没问题。”章临渊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牛皮纸封面,线装的,看起来很旧了。他翻开,里面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

“这是我之前写的几篇稿子,你看看。”他把笔记本推过去,“《寝室风水与学业运势》《食堂方位与食欲关系》《图书馆座位选择的玄学指南》……都是结合校园生活的,保证通俗易懂,还有实用价值。”

陈璇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越看眼睛越亮。

文章写得确实好,文笔流畅,引经据典,但又不说教,反而带着点幽默。比如《寝室风水》那篇,开篇就是:“你是否总觉得寝室里阴冷潮湿?是否总感觉睡眠质量不佳?别急着怪宿舍楼老旧,可能是你的床位摆错了方位……”

她抬头看章临渊,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行,就这个风格。”她把笔记本还回去,“下周一交第一篇稿子,两千字以内。要是反响好,以后每周一篇,给你算稿费,千字三十。”

“成交。”章临渊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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