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将《古籍残卷》摊在书房的紫檀木桌上时,窗外正掠过一群迁徙的灰雁。泛黄的绢纸边缘泛着暗褐色的霉斑,那些用朱砂绘制的星图在台灯下渗出诡异的光泽,仿佛有活物在墨迹深处蠕动。
“这不是普通的古籍。”他用镊子掀起最脆弱的一页,指腹触到纸面时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些看似无序的符号竟像细小的针,在皮肤上烙下淡红色的印记。他猛地抽手,印记却诡异地连成半道弧线,与手腕内侧多年前留下的疤痕隐隐相契。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宇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好友的声音,而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喘息:“……他们找到我了……残卷有假……小心……”
忙音骤然掐断通话。沈星河抓起外套冲出门时,玄关的穿衣镜突然映出个模糊的黑影。他转身时黑影却消失无踪,只有镜面上多了道指甲划过的痕迹,像极了《古籍残卷》里反复出现的那个楔形符号。
驱车赶往林宇的古籍店时,沈星河发现后视镜里始终跟着辆黑色帕萨特。他猛地打方向盘拐进窄巷,在后视镜里看见对方车窗降下,露出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是350章里从火场逃脱的那个黑衣人。
“看来‘暗影’的余孽没被一网打尽。”他摸出藏在仪表盘下的折叠刀,在帕萨特撞上来的前一秒跳下车。巷子里的垃圾桶被撞得粉碎,馊水混着碎玻璃溅了他满身。黑衣人攥着短棍扑过来时,沈星河注意到他耳后有朵刺青的曼陀罗,花瓣数量正好是七片。
“第七使徒?”他侧身躲过攻击,刀刃划破对方手腕。黑衣人闷哼着后退,袖口滚落枚青铜戒指,上面刻着的星图与残卷第三页完全吻合。
警笛声从巷口传来时,黑衣人突然咬碎嘴里的胶囊,嘴角涌出黑血。沈星河冲过去按住他的喉咙,只听到模糊的字眼:“……真卷在……天文台……”
林宇的古籍店已经被烧成了黑炭。消防队员从废墟里抬出三具焦尸,沈星河在其中一具的指骨上认出了那枚缺了角的和田玉扳指——是林宇的贴身之物。警戒线外站着个穿风衣的女人,递来张烫金名片:“特殊事件处理局,苏晴。”
她指甲上涂着暗红色指甲油,在名片边缘轻轻划动:“林宇三天前就把这本残卷的影印件寄给我们了。你手里这本,是用明代仿品改的赝品。”苏晴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包括你刚见到的第七使徒,都是‘暗影’抛出来的诱饵。”
沈星河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消防水桶。水面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头发上沾着灰烬,衬衫被划破道口子,而手腕内侧那道新烙的印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完整的圆环。
“真正的残卷藏在市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里。”苏晴甩出张门禁卡,“林宇在影印件里夹了张星轨图,标注的时间是今晚子时。”她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记住,千万别让残卷接触月光。”
天文台的圆顶在夜风中缓缓转动,像只凝视星空的独眼。沈星河用门禁卡刷开观测室时,金属地板上散落着数十具黑衣人的尸体,每个人的额头都有个细小的血洞。射电望远镜的馈源舱敞开着,里面静静躺着个紫檀木盒子。
他刚拿起盒子,就听见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苏晴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圆顶的天窗正对着月亮缓缓打开:“多谢你帮我拿到真卷,沈星河。”她转过身,风衣滑落露出满身的曼陀罗刺青,“我是第一使徒。”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紫檀木盒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沈星河突然想起林宇在电话里说的“残卷有假”,猛地将盒子砸向控制台。玻璃碎裂的瞬间,他看见盒里的残卷正在月光中融化,化作滩墨绿色的粘液。
“看来你比我想的聪明。”苏晴的脸在监控屏幕的绿光中扭曲变形,“但你以为毁掉赝品就有用吗?”她指向望远镜的基座,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残卷上的星图完美重合,“整个天文台,才是真正的残卷。”
射电望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地面开始剧烈震颤。沈星河在摇晃中抓住根金属支架,看见基座上的符号正在渗出红光,顺着电缆爬向控制台。苏晴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隐约可见发光的血管:“‘暗影’要打开的不是异世界通道,是把地球变成培养皿。”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林宇以为寄个影印件就能阻止我们?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就是激活残卷的钥匙。”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那些符号组成的图案,与林宇书房天花板上的裂纹一模一样。三天前他还嘲笑好友杞人忧天,说那是老房子受潮的痕迹。
射电望远镜的馈源舱开始旋转,发出齿轮错位的惨叫。沈星河突然想起苏晴说的“别让残卷接触月光”,抄起消防斧冲向控制台。斧刃劈断电缆的瞬间,整个天文台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在墙角闪烁着红光。
苏晴的半张脸已经化作透明的胶质,正顺着墙壁向下流淌:“你毁不掉星轨图……子时一到,陨石雨会准时落下……”她的手指指向观测室的穹顶,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道巨大的裂缝,“‘暗影’的母舰已经在近地轨道……”
沈星河突然想起林宇常说的那句话:“古籍的秘密不在文字里,在留白处。”他摸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影印件,借着应急灯的光线展开。那些看似空白的地方,在红光照射下浮现出细小的批注——是林宇的笔迹。
“当北斗第七星与月相冲,以血为引,可逆转星轨。”沈星河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影印件的星图上。那些批注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爬上射电望远镜的基座。红光与血珠相遇的地方,符号开始反向流动,像退潮的海水。
苏晴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在符号的逆流中逐渐消散。沈星河看着她化作缕青烟,突然注意到那些消散的烟雾正在空中组成新的图案——是《古籍残卷》里从未出现过的星图,标注着七个红点。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全球各地的实时画面:七个天文台正在同时坍塌,每个遗址上都升起道墨绿色的烟柱。沈星河抓起桌上的卫星电话,听见苏晴最后的声音在电流中回荡:“这只是开始……七处祭坛,缺一不可……”
凌晨三点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沈星河坐在天文台的台阶上,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影印件上的血字已经干透,林宇的批注旁多了行新的字迹,像是用他自己的血写的:“下一处,敦煌莫高窟。”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片沙漠中的废墟,断壁上刻着与天文台相同的符号。发件人备注只有两个字:“等你。”
沈星河摸出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根烟。打火机的火苗在晨风中摇晃,他在火光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瞳孔深处,正缓缓旋转着个微型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