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1甲”实验弹那石破天惊的一射,其引发的冲击波远超任何人的预料,如同一块投入本就暗流汹涌池塘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浪花,更是改变了整个池塘的生态和流向。那声跨越数百公里的“惊雷”,余韵悠长,正在南海乃至更广阔的国际舞台上,催生出错综复杂的暗潮与顽强破土的新芽。
最先感受到压力并做出实质性反应的,是那支原本气势汹汹的日本第一航空战队。
在“东风”试射成功后不到四十八小时,廖化领导的“信号情报处”便从大量纷杂的JN-25电文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关键信息: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部下达指令,要求第一航空战队 “按原计划完成既定演习科目后,提前结束演习,返航归建” ,并特别强调“加强返航途中对不明水下及空中目标的警戒”。
紧接着,位于琼崖以东前沿的“定海一号”雷达屏幕上也观测到,日本航母编队的舰载机起降频率明显降低,其整体队形开始缓缓向东北方向移动,演习区域也随之收缩。
“他们怂了!”叶小舟在“定海一号”舰桥上,看着雷达屏幕上代表敌舰的光点开始远离,重重一拳砸在护栏上,多日来积压的紧张和憋屈终于得到了宣泄。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却,而非永久的放弃,但这无疑是自对峙以来,取得的最具标志性的胜利!舟山势力,用一款尚在襁褓中的武器,成功逼退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上武力之一!
消息传回琼崖和舟山根据地,顿时一片欢腾。普通士兵和民众或许不了解“东风-1甲”背后的艰辛与侥幸,但他们真切地看到,不可一世的日本航母,在自家首长施展“神通”后,灰溜溜地撤了!这种士气的提振,是无价的。
然而,军事上的暂时退却,往往伴随着其他层面更激烈的博弈。
就在日本航母开始转向的同时,来自外交层面的“暗潮”变得更加汹涌。
英国特使劳伦斯爵士的密信几乎是以追命的速度接连发来。他的措辞从之前的“关切”与“合作探讨”,迅速升级为对“地区力量平衡被打破的深切忧虑”,并“强烈建议”舟山方面就“该型远程打击武器的性质、部署及不扩散承诺”进行“紧急且坦诚的说明”。字里行间,透着老牌帝国面对新兴挑战者时,那种混合着忌惮、嫉妒与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急切。
更出乎意料的是,美国方面,首次通过官方( albeit 非正式)渠道,主动发来了接触信号。
一名自称是美国国务院远东司高级顾问的罗伯特·温斯洛普先生,通过苏文瑛在香港的关系,辗转送来了一份措辞相对含蓄、但意图明确的信函。信中,温斯洛普先生对舟山势力“展现出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国防科技潜力”表示“兴趣”,并“希望”能与“该地区的实际决策者”,就“共同关心的远东安全与航行自由问题”,进行“开放性的意见交换”。随信附上的,还有一份看似随意提及的、关于“美国某些高新技术(如航空发动机材料、无线电导航)可能存在的民用合作前景”的非正式清单。
这几乎是一份赤裸裸的诱惑和试探!美国人显然被“东风”试射深深震撼,他们急于摸清这股突然冒起的力量的底细,并试图用技术合作作为诱饵,将其纳入自己的战略轨道,或至少避免其完全倒向其他方向。
“英国人慌了,美国人动了。”赵安邦在指挥部里,看着这两份来自东西方的信函,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们都想搞清楚,我们手里到底攥着什么牌,又能不能为他们所用。”
“我们该如何回应?”周文博问道。
“拖!”赵安邦干脆利落,“对英国人,回复可以客气但空洞,强调我们发展防御性武器的正当性,对‘不扩散’问题避实就虚,可以承诺‘不首先使用’,但具体细节免谈。对美国人……可以让苏文瑛先与他们周旋,表达我们对技术合作的‘浓厚兴趣’,但具体项目要慢慢谈,尤其是涉及核心技术的,寸步不让。我们要利用他们的好奇心和忌惮,为我们争取更多的实际利益和发展时间!”
外有惊雷暗潮,内部则必须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让“新芽”破土。
“东风”试射的成功,极大地刺激了根据地的科技自信。赵安邦趁热打铁,下达了一系列加速发展的命令:
“王复礼,吴师傅!‘东风-1甲’的后续改进和‘东风-1乙’(目标是提升射程至400公里,改进制导)的预研,必须立刻跟上!相关人才和资源,优先保障!”
“同时,移动式对海搜索雷达的批量生产不能停!我们要尽快在琼崖、舟山乃至未来可能控制的沿海要点,建立起初步的雷达预警网!”
“铝合金的规模化冶炼必须突破!山东的铝土矿正在源源不断运来,我们未来的飞机、导弹,都等着用!”
“‘37式’自动步枪的生产线要扩大! 不仅要装备主力部队,民兵和地方守备部队也要逐步换装!”
“航空队飞行员的培养要加速! 高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半年内,我要看到至少二十名能够执行基本作战任务的合格飞行员!”
一道道命令,将“东风”带来的士气红利,迅速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和战斗力。整个根据地,如同一个被注入了强心剂的巨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效率,投入到各项建设中。
而在遥远的山东,“启明”计划也传来了好消息。尽管经历了之前的袭击风波,但在“华东矿业”金钱开道和秘密力量的威慑下,张宗昌为了维持摇摇欲坠的统治,最终还是默认了矿区的现状。第一批经过初步精选的五百吨优质铝土矿和一千吨无烟煤,已经通过秘密控制的内河船只,安全运抵连云港附近的一处隐蔽海岸,再由舟山派去的运输船接驳,踏上了前往南方的航程。这条连接山东与舟山的资源生命线,终于在重重阻碍中,初步打通!
赵安邦站在巨大的态势图前,看着代表己方的蓝色区域在东海、南海乃至山东半岛悄然延伸,看着代表技术突破和资源输入的符号不断增多,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惊雷已响,暗潮虽急,但我方新芽已发。”他低声自语,目光坚定,“日本人退了一步,但绝不会甘心。英美的试探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将是更加复杂、更加考验智慧和定力的较量。”
他深知,经略南洋之路,道阻且长。但有了这声“东风”惊雷开道,有了内部蓬勃生长的“新芽”支撑,有了在暗潮中周旋的勇气,这条路,他必将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至将所有的“珍珠链”串联,将所有“生命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南海的风云,远未到平息之时,但主动权,正在悄然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