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汶那句“先看看章程,再决定”的话音刚落没多久,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这次,屏幕上显示的是“颂萨将军”。
他汶和巴差对视一眼。巴差眼中的兴奋略微收敛,多了一丝了然和复杂。
他汶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他汶,”将军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带着笑意,开门见山,“伦披尼拳馆的邀请,收到了吧?”
“嗯。”他汶应道。
“是个好机会。”将军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赞赏,“伦披尼的年终冠军赛,分量不轻。能在那里打出声望,对你们,对整个泰拳界,都是好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纯粹的鼓励和支持。
“邀请来得有些突然。”他汶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电话那头的将军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汶会这么问。“‘国王杯’冠军,实力摆在那里,没什么突然的。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了些,“委员会里,也有我的朋友。提了提你们的名字,让他们多关注一下。不过,最终决定邀请,还是靠你们自己打出来的成绩。”
他坦承了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但把决定权归于他汶和巴差的实力。这算是一种半摊牌式的“坦诚”。
“我建议你们参加。”颂萨将军继续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这是个绝佳的舞台。不仅能证明你们的实力,也能让你们接触到更核心的圈子和资源。以后的路,会更好走。”
他顿了顿,补充道:“昨晚的饭局,你也看到了。有些门,需要自己用拳头砸开,也需要有人……帮忙推开第一道缝。”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将军动用了关系,为他们争取到了伦披尼的入场券,作为对他们“价值”的投资和“保护”的延续。而现在,他希望看到回报——一场在更高规格舞台上的精彩“表演”,进一步巩固和提升他们作为他手中“招牌”的分量。
这既是机会,也是无形的任务。
他汶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巴差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赛程和对手呢?”他汶问。
“具体的章程很快会到。对手嘛,年终冠军赛,卧虎藏龙,都是顶尖的好手。”将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正好也让有些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泰拳。”
真正的泰拳……他汶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不是昨晚宴会厅里那种供人取乐的“表演”,而是在伦披尼那神圣擂台上,用血汗和意志进行的、最纯粹也最残酷的搏杀。
“我们参加。”他汶终于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做出了决定。
“好!”颂萨将军的声音透着满意,“好好准备。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的秘书。”
挂了电话,餐厅里再次陷入安静。阳光似乎更烈了些,透过窗户,有些刺眼。
巴差看着他汶,轻声问:“哥,是因为将军的意思吗?”
他汶看向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机会。”他顿了顿,“伦披尼,你想去。”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看到了巴差眼中的光。
巴差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炽热:“想去!”
他汶站起身,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碟。“那就去。”
决定做出,便不再犹豫。下午,他汶便带着巴差,驱车前往伦披尼泰拳馆。
伦披尼拳馆位于曼谷市中心,建筑本身并不奢华,甚至带着些岁月的痕迹,但那种沉淀下来的、属于泰拳圣地的庄严和肃穆感,却扑面而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汗水、皮革、药油和无数前辈拳手热血拼搏留下的无形印记。
今天并非比赛日,拳馆内相对安静,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和零星前来训练的拳手。他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些注意。毕竟,“国王杯”新科冠军,尤其是他汶那标志性的冷峻气质和巴差清秀出众的容貌,辨识度很高。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赛事委员会的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官员,态度客气而专业,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印制精美的正式邀请函和详细的比赛章程。
章程很厚,详细列出了比赛时间、地点、规则、各级别对手的初步名单、奖金分配等等。年终冠军赛果然不同凡响,参赛者几乎囊括了近期各大顶级赛事中最炙手可热的拳手,其中不乏一些成名已久、风格迥异的传奇老将和凶悍新星。
他汶快速翻阅着,目光锐利,捕捉着每一个关键信息。巴差也凑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当看到几个耳熟能详的、以凶狠着称的名字时,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但眼神里的火焰却燃烧得更旺了。
“确认参赛的话,请在这里签字,并缴纳报名费和保证金。”官员将两份参赛确认表推到他们面前。
他汶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两张表上分别签下了自己和巴差的名字。字迹冷硬,力透纸背。然后,他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取出现金,支付了费用——用的还是巴差保管的那张卡里的钱。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官员收好文件和钱,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欢迎二位加入伦披尼年终冠军赛。具体抽签和赛程安排,我们会另行通知。祝你们好运。”
走出伦披尼拳馆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巴差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厚重的比赛章程,感觉掌心都有些发烫。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栋承载着无数泰拳梦想的建筑,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混合着兴奋、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
他汶站在他身边,也看了一眼拳馆,然后伸手,揽过巴差的肩膀。
“走了。”他说。
车子汇入曼谷的车流。巴差靠在椅背上,依旧有些恍惚。就在一个普通的早晨,一顿普通的早餐后,他们的命运似乎又被推向了另一个更高的、也更危险的浪尖。
“哥,”巴差轻声问,“我们……能赢吗?”
他汶开着车,目光注视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他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磐石般的笃定:
“站上那个擂台,目标就只有一个。”
他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他只说了目标。
赢。不惜一切代价地赢。
巴差看着他汶的侧影,那平静外表下汹涌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战意和决心,仿佛也感染了他。他用力点了点头,将那份章程抱得更紧了些。
是的,目标只有一个。伦披尼的擂台,他们来了。而胜利,是他们唯一能接受的答案。无论对手是谁,无论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都将用自己的拳头,去砸开一条属于他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