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探疑踪
年终族会上的闹剧,最终以林浩愤然离场、林峰出面安抚宾客而草草收场。林默“受惊过度”,被福伯早早扶回小院“休养”。
夜色深沉,小院内一片寂静,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宴会余韵形成鲜明对比。
林默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脸上早已没了白日的痴傻和惊恐,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他指尖那缕暗金色的气感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映得他眸光明灭不定。
林浩最后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条疯狗经此羞辱,又被林峰当众斥责,恐怕已到了爆发的边缘。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报复,必然是雷霆万钧,而且极有可能不再局限于试探,而是直指他这个“祸根”的性命!
“福伯,”林默声音低沉,“这几天,院门盯紧些。尤其是晚上,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
福伯面色凝重地点头:“少爷放心,老奴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宵小惊扰到您!” 他顿了顿,忧心道:“二少爷他……怕是真会下死手啊。”
“他会的。”林默语气肯定,“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也需要更快的布局。李铁那条线刚刚埋下,远水难救近火。鬼市老者那边,下次交易还需等待时机。眼下,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微末的修为,和这“傻子”身份的伪装。
“看来,得让这‘傻子’,闹出点更大的动静了。”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示敌以弱,固然是保身之道,但若弱到让人毫无顾忌地碾死,便是取死之道。他需要在保持“傻子”表象的同时,适时地展现出一些“无害”的麻烦,让想动他的人有所顾忌,或者,将祸水引向别处。
接下来的几天,林府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林浩那边异常安静,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悄然弥漫。
林默依旧每日在院子里玩石头,看蚂蚁,但他“玩耍”的范围,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林浩所居的“啸风院”外围。有时是“迷路”摔倒在啸风院附近的假山旁,有时是追着一只蝴蝶“误入”其院外的竹林,弄得一身狼狈,惹得啸风院的下人呵斥驱赶。
这些行为,在旁人看来,只是傻子愈发疯癫的证明,传到林浩耳中,更是让他烦躁厌恶,却暂时按捺着没有发作。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乌云遮住了星月。
林默正在屋内借助一块新送来的、蕴含锐金之气的矿石修炼,指尖气感吞吐,将那精纯的金铁之气一丝丝纳入体内,淬炼着经脉与骨骼。突然,他耳朵微动,捕捉到院墙外传来一丝极其轻微、几乎融于夜风的脚步声!
不是福伯!福伯的脚步声他太熟悉了。
来了!
林默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收敛全身气息,那缕暗金色气感蛰伏回丹田。他动作迅捷地将修炼痕迹清理干净,矿石藏好,然后迅速躺回土炕,拉过那床散发着霉味的旧棉被,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俨然一副沉睡模样。
几乎就在他伪装好的下一刻,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在院中,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人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个破败的小院。
目光掠过墙角那堆“破烂”石头,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锁定在唯一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破屋。他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如同鬼魅般贴近窗根,用唾液沾湿窗纸,戳开一个小洞,朝内窥视。
屋内,油灯如豆。那个传说中的林家傻子三少爷,正蜷缩在土炕上,睡得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梦话:“……糖……蚂蚁大王别跑……”
黑衣人仔细观察了片刻,屋内陈设简陋,一览无余,除了炕上的傻子和角落里打着地铺、同样鼾声大作的老仆,再无他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傻子身上特有的、不太洁净的气味。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失望。雇主让他来探查这傻子是否真傻,有无异常。可眼前这景象,哪里有半分异常?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痴傻儿。
但黑衣人并未立刻离开。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探子,他深知眼见未必为实。他耐心地又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动静——只有两人平稳(一人假装)的呼吸和鼾声。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雇主太过谨慎?
就在黑衣人准备悄然后退,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异变突生!
炕上的林默,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哇”地一声哭喊起来,声音充满了惊恐:“娘!娘!别走!默儿怕!有鬼!有鬼抓我!”
他一边哭喊,一边手脚乱蹬,将身上的被子踢开,整个人如同陷入梦魇般翻滚起来,差点从炕上摔下去。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地铺上的福伯被“惊醒”,慌忙爬起来,点亮油灯,扑到炕边安抚:“三少爷!三少爷醒醒!做噩梦了!不怕不怕,福伯在呢!没有鬼,没有鬼啊!”
林默却仿佛听不见,依旧哭闹不止,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眼神惊恐涣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魇里。
窗外的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闹惊得身形一僵,立刻伏低身体,融入墙角的阴影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这反应,这痴态,绝非伪装!看来这林家三少爷,是真的疯了傻了,而且病得不轻。
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消失在浓郁的夜色里。
屋内,林默的哭闹声渐渐平息,变成委屈的抽噎,最终在福伯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直到确认那窥探的气息彻底远去,林默才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和痴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刚才那场“梦魇”,是他刻意为之。既要打消对方的疑心,也要给对方一个“这傻子不仅傻,还有点疯癫”的印象。一个又傻又疯、毫无威胁的人,总比一个单纯的傻子,更让人放松警惕。
“走了?”福伯压低声音问道,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嗯。”林默应了一声,坐起身,眼神锐利如鹰隼,“是林浩派来的人。身手不错,应该是专业的探子。”
林浩果然忍不住了。这次是探查,下一次,恐怕就是雷霆一击了。
“少爷,我们……”福伯声音带着颤抖。
“无妨。”林默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既然派人来查,就说明他还没下定决心,或者有所顾忌。我们还有时间。”
他看向窗外无边的黑暗,指尖那缕暗金色的气感再次悄然流转。
“看来,得给他找点更‘要紧’的事做做了。”林默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比如,让他怀疑一下,他身边最信任的人里,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
危机迫近,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暗夜中悄然发生着转换。而他这只潜伏已久的猎物,即将露出隐藏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