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寂灭之体,福祸相依
天阙城,城主府深处,一间灵气氤氲、禁制重重的静室内。林默盘膝坐于聚灵阵眼,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正全力运转“寂灭净世诀”,吸纳天地灵气,滋养着受损严重的金丹与神魂。与万魔之心最终一战,尤其是强行炼化九幽诅咒、又以本源战血为妹妹护魂,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修为更是从金丹后期跌落回中期,伤势极重。
在他身旁不远处,另一座温玉床上,林萱儿静静躺着。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眉心的剑印已然稳定,呈现出一种银黑交织的奇异色泽,银光清冷,黑芒深邃,彼此交融,不再冲突,反而散发出一种和谐而神秘的道韵。她周身气息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虚无与死寂之意,仿佛整个人都与周围空间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却又与天地间的某种终极法则隐隐共鸣。其修为,赫然稳固在了筑基后期巅峰,距离金丹仅一步之遥!
玄乙道人坐在一旁蒲团上,手持拂尘,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始终笼罩着林萱儿,密切关注着她体内那缕黑暗本源的变化,眉头微蹙,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三日时间,在沉寂中流逝。
第四日,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洒入静室。
突然,林萱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眉心那银黑交织的剑印,毫无征兆地亮起柔和而深邃的光芒。她周身那层无形的“隔膜”仿佛波动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竟自发地、温顺地向她汇聚而去,融入其体内,过程自然而流畅,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眸。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清澈或银辉,而是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不断生灭的星空,左眼银星闪烁,演化太阴寂寥;右眼黑瞳深邃,倒映万物归墟。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空灵与……淡漠。
“萱儿!”几乎在同时,林默猛地睁开双眼,尽管伤势未愈,眼神却锐利如电,瞬间落在妹妹身上。看到那双变得陌生的眼眸,他心中猛地一紧。
“哥……”林萱儿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依旧清脆,却少了几分往日的依赖与娇憨,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疏离感。她撑着手臂,缓缓坐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眼望向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迷茫,随即被更深邃的平静取代。“我……好像睡了很久。”
“萱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默强压心中的不安,来到床边,仔细探查着妹妹的情况。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发现那缕黑暗本源依旧盘踞在剑魄深处,但与至阴剑元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状态,并未再肆虐,反而像是成为了她力量的一部分。萱儿的魂魄稳固,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凝练,只是……魂魄的底色,似乎染上了一层永恒的寂静与虚无。
“我很好,哥。”林萱儿微微摇头,她似乎能清晰地内视自身,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感觉……看东西更清楚了,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只是……好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她抬起手,指尖一缕银黑色的剑气自然流转,这剑气不再纯粹是至阴至寒,更蕴含着一丝令空间微微扭曲、灵气悄然湮灭的“终结”道韵。
玄乙道人也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开口道:“林姑娘,你可知你体内现在的情况?”
林萱儿看向玄乙,目光平静,点了点头:“能感觉到。有一道很冷、很空的力量,在我身体里,和我的本源融为了一体。它……让我害怕,但又让我觉得……很强大。”她的话语有些矛盾,却真实反映了她此刻的状态。
玄乙与林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玄乙沉声道:“林姑娘,你体内的,乃是上古大魔‘九幽’陨落后,残留的最精纯的一丝‘寂灭本源’。此物凶险异常,常人触之即亡。你能与之融合,实乃万古罕见之机缘,亦是无边之灾劫。此物会不断侵蚀你的心性,引你走向毁灭与虚无。你需时刻紧守本心,以自身意志驾驭这股力量,而非被其奴役。否则……”
后面的话,玄乙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萱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欣喜,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与思索。她沉默片刻,轻声道:“玄乙前辈的意思是,这股力量,就像一把很锋利、也很危险的剑。用好了,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用不好,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别人,对吗?”
她的比喻简单而直指核心,让玄乙和林默都微微一愣。
“可以这么理解。”林默深吸一口气,握住妹妹微凉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萱儿,记住,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力量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妹妹。哥会陪着你,一起掌控这股力量,绝不会让它伤害你,也绝不会让你用它去伤害无辜。”
感受到哥哥手中传来的温暖与坚定,林萱儿眼中那层淡淡的虚无似乎消散了一些,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她反手轻轻握了握林默的手,点了点头:“嗯,哥,我记住了。我不会变成怪物的。”
就在这时,林萱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转向静室角落阴影处。她眉心剑印微闪,指尖那缕银黑剑气无声无息地射出,没入阴影。
“嗤”的一声轻响,阴影中,一只由精纯阴气凝聚而成、正准备偷袭的小型“影魅”,连惨叫都未发出,便瞬间瓦解、消散,化为最本源的阴气,被林萱儿自然而然地吸收。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快如闪电,对力量的掌控精妙到了极致!
林默和玄乙瞳孔皆是一缩!那影魅乃是玄乙之前布下,用于测试林萱儿状态的小手段,蕴含的能量堪比筑基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竟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吸收?!
这……就是初步融合了寂灭本源后的“至阴寂灭剑体”的威力吗?
福兮?祸兮?
看着妹妹那双愈发深邃平静的眼眸,林默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与责任感。萱儿的路,注定将充满艰难与未知。而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寂静的晨曦中,少女悄然蜕变,未来的轨迹,已滑向不可预知的方向。而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