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生死时速，绝境突围
混沌药谷，风雨欲来。
谷外，三道磅礴浩瀚、如渊似狱的气息如同三柄悬天之剑，牢牢锁定着这片与世隔绝的宁静之地。暗影殿影七的鬼爪阴森诡谲，撕裂虚空；大梵天宗玄明和尚的金刚怒目，佛光普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压；昆仑道宗天枢子老道的开天剑罡，煌煌如日，锋芒毕露。更有其麾下十数名金丹后期乃至假婴境的高手结成战阵，将狂暴的能量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三大元婴的攻击之中，使得每一次轰击都地动山摇，虚空震颤。
“轰！轰！轰！”
沉闷如雷的巨响，透过那层无形的屏障，清晰地传入谷中。整个混沌药谷都在微微震颤，氤氲的灵气雾霭被冲击波搅动得翻腾不休，一些脆弱的灵草灵花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纷纷凋零。莲池中的碧水泛起圈圈涟漪，池中央那朵混沌生灭莲的光芒明灭不定，似乎受到了影响。
守药人站在莲池边，佝偻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波动冲击下，却如山岳般岿然不动。他手中的药锄轻轻顿地，古朴无华，却仿佛与整个药谷的脉搏连接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谷中万千灵药齐齐摇曳，更加磅礴的药灵之气从地脉深处、从每一片草叶中升腾而起，化作道道翠绿、金黄、赤红、乳白的光流，汇聚成一条条绚烂的光河，注入那无形的屏障之中。屏障之上，涟漪阵阵，裂痕甫一出现，便又在精纯药力的滋养下，艰难地弥合。
然而，守药人平静的面容下，眼神却愈发凝重。他能感觉到，屏障的负荷已近极限。三大元婴修士联手，更有众多高手辅助，其威能足以撼动一界根基。若非混沌药谷底蕴深厚，有混沌生灭莲这天生地养的奇物镇守，又有他这守药人万载经营，恐怕早已被攻破。但此刻，混沌生灭莲即将成熟，其与外界天地的交感越来越强，屏障也因此变得不再稳固，消耗急剧增加。
“不能再拖了。” 守药人心中暗叹。他目光转向莲池中央，那朵混沌莲花的光芒愈发璀璨，莲心处，一点混沌色的光晕正在缓缓凝聚、旋转，散发出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定住生灭、造化天地的磅礴道韵。莲子，即将孕育成型。一旦莲子彻底成形，混沌生灭莲便会完成一个轮回，届时内外交感达到顶峰，屏障将出现一个短暂的、与外界彻底连通的“窗口期”。那也是这方小世界最脆弱、也最适合开辟通道的时刻。
“必须提前催动莲韵，强行打通通道！” 守药人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那一直平静如古井的气息，骤然变得深邃浩渺，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整个药谷、与那朵混沌生灭莲融为一体。他缓缓抬起药锄，这一次，不再是轻点地面，而是双手握锄，对着莲池中心，虚虚一划！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包容了世间所有光线、又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的混沌锄影，凭空出现，轻轻落在莲池水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低沉到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律动。整个药谷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
下一刹那——
“轰隆！！！”
莲池中央，混沌生灭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流转，而是如同喷发的火山，混沌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抵药谷苍穹的屏障！光柱之中，生与灭的景象疯狂演化，星辰炸裂，草木枯荣，世界诞生与终结……无穷无尽的道韵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守药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形微微晃动，气息急剧衰落，仿佛这一划，抽空了他大半本源。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手中药锄再次一顿，指向那冲天光柱的某一点，低喝一声：“混沌为桥，生灭为引，开！”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在光柱顶端响起！并非屏障被攻破，而是在守药人无上法力的催动下，在混沌生灭莲成熟道韵爆发的瞬间，强行在屏障上，开辟出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由混沌气流构成的旋涡通道！通道的另一端，光影扭曲，空间乱流肆虐，不知通向何方，但确确实实连接着药谷之外！
“就是现在！走！” 守药人猛地转头，对着早已严阵以待的林默兄妹厉喝，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与急促。
“前辈！” 林默心头一震，他能清晰感觉到守药人气息的衰弱，这一下强行开辟通道，恐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快！通道不稳，只能维持三息！” 守药人急道，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迹，身形愈发佝偻。
“走！” 林默不再犹豫，一把拉起林萱儿的手，混沌寂灭真元疯狂运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灰暗的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混沌旋涡通道！
“想走？！留下！” 几乎就在通道打开的瞬间，谷外传来影七惊怒交加的厉啸！一只遮天鬼爪，蕴含着腐蚀神魂的幽冥死气，无视空间距离，竟穿透了屏障的薄弱处，向着通道口狠狠抓来！他要将通道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捏碎！
“阿弥陀佛，此路不通！” 玄明和尚的怒目金刚虚影同样显化，降魔杵带着镇压一切的佛光，紧随其后，要将通道封死！
“混沌生灭莲！莲子！都是我的！” 天枢子老道更是疯狂，开天剑罡暴涨，竟是舍弃了攻击屏障，转而斩向那正在喷发混沌道韵的莲池中心，意图打断通道开辟，甚至抢夺混沌莲韵！
三大元婴，反应快到了极致！
“哼！” 守药人冷哼一声，手中药锄再次挥动，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一道混沌色的锄影迎向那抓来的鬼爪与砸落的降魔杵！
“嗤啦！”
鬼爪与锄影相撞，无声湮灭，仿佛从未存在。降魔杵砸在锄影上，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与混沌气流，僵持一瞬，轰然破碎！守药人身体剧震，又喷出一口鲜血，但他脚下生根，寸步不让，死死挡住了这致命的两击！
然而，天枢子那道斩向莲池的开天剑罡，他却已无力完全阻拦！
“哥！” 林萱儿惊叫，她能感受到那道剑罡中蕴含的恐怖杀意与斩灭一切的剑意，若是斩中莲池，不仅通道会崩溃，连混沌生灭莲都可能受损，守药人前辈更是危在旦夕！
电光石火之间，林默眼中厉色一闪，前冲之势不减反增，但寂灭古剑已然出鞘！不是斩向剑罡，那样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剑尖一抖，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暗剑丝，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混沌生灭莲喷发出的、那连接着通道的混沌光柱的某一点上！
这一点，并非剑罡的轨迹，而是光柱能量流转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因通道强行开辟而产生的、稍纵即逝的“涡流”节点！
“混沌归墟，一点破妄！”
林默低吼，将刚刚领悟的、蕴含一丝生灭轮转意境的混沌寂灭剑意，毫无保留地注入这一剑！这不是硬拼，而是“引导”与“放大”！
“嗡——！”
被点中的混沌光柱节点猛地一颤，内部磅礴混乱的混沌生灭道韵被这一丝外来的、同源的寂灭剑意引动，瞬间产生了连锁反应！一道远比之前粗大、狂暴数倍的混沌乱流，如同被激怒的狂龙，从光柱中分离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天枢子老道斩来的开天剑罡！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药谷内炸开！混沌乱流与开天剑罡狠狠碰撞，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空间寸寸碎裂，莲池碧水被蒸发大半，池边灵药化为齑粉！守药人闷哼一声，被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气息更加萎靡。而天枢子老道那无坚不摧的开天剑罡，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夹杂着寂灭剑意的混沌乱流硬生生撞偏了方向，擦着莲池边缘斩入了远处山壁，留下深不见底的沟壑！
“小辈找死！” 天枢子老道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金丹小辈竟有如此眼力与胆魄，敢引动混沌莲韵来对抗他的剑罡！虽然只是偏转，却也让他功亏一篑！
就是这瞬间的阻滞与偏转！
“走！” 林默借着爆炸的反冲之力，速度再增三分，拉着妹妹，如同两道灰暗的流星，一头扎进了那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混沌旋涡通道之中！
“留下！” 影七与玄明惊怒交加，想要再次出手拦截，却被守药人拼死催动药锄，引动谷中残余药灵之气，形成一道坚韧的屏障暂时挡住！
“轰！”
就在林默二人身影没入通道的刹那，通道不堪重负，轰然闭合！混沌光柱也迅速黯淡、收缩，重新回归莲池。守药人踉跄几步，以药锄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看着恢复平静却已残破不堪的莲池与药谷，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随即被深深的疲惫取代。他抬头，望向谷外那三道暴怒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进了混沌归墟道，生死由命……你们，追得上吗？”
谷外，影七、玄明、天枢子三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能清晰地感应到，那对兄妹的气息，已彻底消失在通道另一端的混沌乱流之中，因果天机皆被混乱的空间之力与混沌道韵遮蔽，难以追踪。
“混沌归墟道……通向古墟深处绝地，九死一生！” 天枢子老道咬牙切齿，眼中满是不甘与贪婪，“但那莲子……那女娃身上的寂灭传承……”
“追！他们重伤未愈，逃不远！就算把古墟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影七声音嘶哑，带着无边的杀意。
“阿弥陀佛，因果已种，终须了结。那女娃身负大因果，不可流落在外。” 玄明和尚双手合十，眼中佛光闪烁，却无半分慈悲。
三人对视一眼，再不多言，各自施展秘法，感应着通道残留的最后一丝空间波动，化作三道惊虹，朝着古墟更深处、那传说中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地——“归墟海眼”的方向，急追而去！他们身后的随从也纷纷驾驭遁光，紧随其后。
混沌药谷内，重归寂静，只留下满地狼藉与奄奄一息的守药人。他望着林默兄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莲池中央光华黯淡、莲蓬处却隐隐有混沌灵光凝聚的混沌生灭莲，低声叹息，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丝希冀：
“种子已撒出，能否在绝地生根发芽，冲破藩篱，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墟皇陛下，您留下的希望之火，或许……真的未曾熄灭……”
话音落下，他缓缓坐倒在莲池边，气息越发微弱，仿佛要与这片残破的药谷一同，陷入漫长的沉眠。唯有那混沌生灭莲，在寂静中，默默孕育着新的轮回。
而此刻，在无尽遥远、混乱狂暴的混沌虚空乱流之中，一道极不稳定的、由混沌气流构成的狭窄通道，正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崩解。通道内，空间之力狂暴撕扯，时间乱流颠倒错乱，更有无数混沌风暴、空间碎片、乃至一些不可名状的诡异存在，不断撞击、侵蚀着通道壁障。
林默将林萱儿紧紧护在怀中，混沌寂灭领域撑到极限，形成一层薄薄的灰暗光罩，抵挡着外界恐怖的撕扯力。他脸色苍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方才强行引动混沌莲韵对抗元婴剑罡，虽然成功，但也让他本就未痊愈的伤势再次加重，经脉如同火烧，金丹都在震颤。
“哥……” 林萱儿感受到哥哥身体的颤抖与嘴角的血迹，心疼不已，想要运转心莲之力帮忙，却被林默死死按住。
“别动！保存体力！通道不稳，不知道会通向哪里，我们必须撑到出去！” 林默嘶哑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通道外光怪陆离、充满致命危险的景象。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守药人前辈拼死打开的这条生路，同样是一条布满荆棘的绝路。而身后，那三个元婴老怪，绝不会善罢甘休！
“咻——！”
一道无形的空间裂缝如同鬼魅般扫过，擦着光罩边缘掠过，带起一串刺耳的音爆，光罩剧烈晃动，裂痕蔓延。
林默闷哼一声，强行催动真元修补。怀中的林萱儿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脸紧绷，却不再恐惧，只有坚定。眉心混沌莲印微微闪烁，散发出柔和的力量，帮助稳固着摇摇欲坠的光罩。
不知在狂暴的混沌乱流中穿梭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就在林默感觉真元即将耗尽，光罩即将破碎的刹那——
“轰！”
前方猛地一亮，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传来，通道终于到了尽头！两人如同被投入漩涡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抛飞出去！
天旋地转，光影扭曲。
下一刻，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咳咳……” 林默强忍剧痛，第一时间撑起身体，将妹妹护在身后，寂灭古剑横在胸前，警惕地打量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令人窒息的景象。
这里仿佛是世界破碎后的废墟，又像是万物归墟的终点。天空是永恒的暗沉，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破碎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大地是冰冷的、仿佛被巨力碾碎后又重新熔铸的暗色岩石，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沟壑与扭曲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嶙峋怪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精纯却充满毁灭气息的混沌气流，以及一种万物终焉、一切归于虚无的寂灭道韵。更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混沌风暴，以及一些漂浮在虚空中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巨大残骸。
“这里是……归墟海眼的外围？！” 林默倒吸一口凉气，心沉到了谷底。星图最后模糊的指向，守药人前辈提及的绝地，竟然是这里！传说中，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的、古墟最危险的核心禁地之一！
“好……好可怕的地方……” 林萱儿小脸发白，她能感觉到，这里无处不在的寂灭道韵，比她体内的寂灭本源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狂暴！仿佛能同化、吞噬一切生机。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外围，寻找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 林默迅速做出判断。归墟海眼凶名赫赫，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而且，那三个元婴老怪，随时可能追来！
他强撑着站起，正要带着妹妹离开，忽然——
“吼——！！！”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从极远处、那混沌风暴深处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浩瀚、古老、充满蛮荒与暴虐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仅仅是余波，就让林默气血翻腾，差点再次吐血！
“这是……古兽？！至少是元婴后期，甚至化神期的古兽气息！” 林默脸色剧变。在这归墟海眼，竟然还存在着如此恐怖的生灵！
“嗖！嗖！嗖！”
几乎就在古兽咆哮传来的同时，三个方向，三道强横的神识如同探照灯般，粗暴地扫过这片区域！正是影七、玄明、天枢子三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虽然被混沌乱流干扰，神识扫描有些模糊，但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前有绝地古兽，后有元婴追兵，自身重伤未愈，妹妹状态未复……
真正的绝境！
林默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冰冷如铁，扫过那三道急速逼近的恐怖气息，又望向那传来古兽咆哮的、更加深邃恐怖的混沌风暴深处。
绝地？或许，也是唯一生机所在！
“萱儿，抓紧我！” 林默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拉着妹妹，非但没有向外围逃遁，反而朝着那古兽咆哮传来的、归墟海眼更深处、更加危险的方向，疾驰而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绝地之中，唯有险中求活，方能搏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