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心魔叩道,破境中期
墟渊深处,死寂永恒。那片被巨大星辰残骸环绕的隐秘“盆地”内,混沌寂灭敛息阵与寂灭心障如同融入背景的薄纱,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阵内,唯有精纯到化不开的寂灭道韵如水流淌,以及两道绵长而沉凝的呼吸声。
林萱儿盘膝而坐,已入定多时。眉心混沌莲印光芒内敛,化作一个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周围浩瀚的寂灭道韵。她体内,那滴“混沌源液”投影所化的磅礴生机与大道碎片,正与她的寂灭金丹、守护心莲水乳交融,进行着最深层次的蜕变。气息圆融如一,仿佛与这片寂灭的星辰坟场融为一体,却又在死寂深处,孕育着磅礴的生命力与道韵。金丹后期的修为早已稳固,正向大圆满迈进,对寂灭之力的掌控更是达到了入微之境,心念一动,便可引动百丈寂灭道韵,化为无形屏障或寂灭涟漪。
林默守在一旁,寂灭古剑虚影悬浮膝上,看似静坐,实则心神高度凝聚,分作两用。一缕神识如丝,始终关注着妹妹的状态,确保其突破无虞。更多的心神,则沉入丹田,沉浸在对墟皇战剑传承的消化与对自身大道的梳理之中。
墟皇战剑传承,并非具体的剑招心法,而是一股烙印在血脉、融入战魂的、征伐诸天、斩灭一切的“意”。这股“意”霸道绝伦,充满了尸山血海、星辰崩灭的惨烈,却也蕴含着守护身后、宁死不退的决绝。此刻,这股战意正与林默自身磨砺出的、守护妹妹、斩断一切荆棘的“寂灭剑心”缓缓融合。每一次心神沉入,都仿佛置身于远古战场,感受着先祖的怒火、不屈与牺牲,也让自己的剑心,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愈发纯粹,愈发坚韧。
“我的剑,不为征战诸天,不为开疆拓土,只为守护所爱,斩尽前路之敌。” 林默心神澄澈,道心愈发通明。墟皇的战意是“破”,是“灭”,是“征伐”;而他的剑心,在“破灭”之外,更多了“守护”与“开辟”。守护妹妹,守护心中那片净土;斩灭阻碍,为所爱之人开辟一条生路。这便是他的道,混沌寂灭剑道,亦是守护之剑道。
随着道心通明,对传承的吸收也愈发顺畅。体内元婴,那混沌暗金的小人,怀抱的寂灭古剑虚影越发凝实,剑身之上,开始浮现出与墟皇战剑残骸上相似的、古老而玄奥的天然战纹。元婴的眉心,那道血色战痕也愈发清晰,隐隐有电光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他的修为,早已稳固在元婴初期巅峰,距离中期,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是时候了。
林默缓缓睁眼,眸光开阖间,似有混沌生灭、剑气内蕴。他看了一眼身旁气息愈发深邃、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的妹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坚定。萱儿正在关键时刻,不能受到丝毫干扰。而他自己突破的动静,必须控制到最小。
“混沌寂灭,元婴中期,破!”
心念一动,体内沉寂的真元瞬间如决堤洪流,轰然运转!混沌寂灭金丹(元婴)疯狂旋转,吞噬着四周海量的寂灭道韵。墟皇战血彻底沸腾,化作滚滚热流,冲刷着四肢百骸。丹田之中,那混沌暗金的元婴小人猛然站起,怀抱的寂灭古剑虚影光芒大放,一股凌厉无匹、却又内敛深沉的剑意冲天而起,却被外层的敛息阵与寂灭心障牢牢锁住,只在阵法内部激荡。
然而,修为的突破,尤其是元婴期的突破,岂是单纯的力量积累?更关键的是心境的蜕变,是“道”的明晰,是……叩问本心,斩却虚妄!
就在林默凝聚全部心神,引动真元冲击元婴中期壁垒的刹那,异变陡生!
并非外魔入侵,也非灵气暴走。而是源自他内心最深处,那被墟皇战意、寂灭剑道、守护执念,以及一路走来所经历的血雨腥风、生死离别所引动的——心魔劫!
“嗡——!”
识海深处,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钟鸣响起。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寂静的墟渊盆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翻腾不休的混沌雾海。雾海之中,光影变幻,无数画面、声音、情绪,如同走马灯般涌现,又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到幼时的自己,握着父亲粗糙的大手,在竹林中学剑,父亲眼中充满期盼与沉重,母亲在一旁温柔笑着,妹妹蹒跚学步,追着彩蝶……然后,画面破碎,化作守墟仙山崩毁时的漫天血火,玄乙师尊浴血怒吼,无数同门在魔潮中灰飞烟灭,父母模糊的身影在记忆中渐行渐远……
他看到自己带着妹妹亡命天涯,在瘴气岭中与黑袍人血战,在寂灭之陵面对万药碑林的质问,在古墟绝地被三大元婴追杀,在寂灭星宫前以命相搏……每一次险死还生,每一次绝望挣扎,每一次妹妹挡在身前那决绝的眼神,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切割着他的神魂。
“你太弱了!保护不了任何人!” 一个充满嘲弄与恶意的声音在心底嘶吼,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又充满了扭曲与疯狂,“父母因你而死!师门因你而灭!妹妹一次次因你重伤濒死!你就是个灾星!废物!”
“放弃吧,寂灭才是归宿。拥抱它,化为虚无,一切痛苦都将终结。” 另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源自寂灭本源的声音低语,充满了诱惑,“寂灭即永恒,归墟即超脱。何必苦苦挣扎,守护那注定失去的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 林默神魂剧震,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知道这是心魔,是自身执念、恐惧、疲惫、以及对力量渴望的集合体,是道途上必须斩破的虚妄!但那些画面,那些声音,是如此真实,如此痛彻心扉!
雾海中,画面再变。他“看到”自己突破失败,元婴崩碎,身死道消。妹妹林萱儿落入暗影殿手中,被抽魂炼魄,凄厉惨叫。他看到三大元婴狞笑着将妹妹的寂灭本源抽出,炼化成丹。他看到自己苟延残喘,却无力回天,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与绝望中沉沦……
“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灵魂深处爆发,几乎要将他撕裂。守护的执念,在此刻化为最毒的诅咒,啃噬着他的道心。
“哥……哥哥……” 恍惚中,妹妹虚弱的声音传来。他猛地抬头,只见雾海深处,林萱儿浑身是血,被漆黑的锁链贯穿,小脸苍白,正向他伸出手,眼中满是泪水与恐惧,“救我……哥……我好痛……”
“萱儿!” 林默目眦欲裂,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假的!都是心魔幻象!紧守道心!” 一个冷静到极致的声音在心底炸响,那是他历经磨难锤炼出的、永不屈服的意志核心!是墟皇战意中那宁折不弯的骄傲!是寂灭剑心中斩断一切的决绝!更是对妹妹最深沉、最不容玷污的守护信念!
“我的心,唯守一字!我的道,唯剑一途!魑魅魍魉,虚妄幻象,也敢乱我道心?给我——斩!”
林默神魂之中,那怀抱寂灭古剑的元婴小人骤然睁开双眼,眼中混沌生灭,剑气冲霄!他手中那柄凝实的寂灭古剑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剑斩出!
这一剑,非是斩向外界,而是斩向自身!斩向那翻腾的心魔雾海,斩向那无尽的恐惧与幻象,斩向道心上蒙尘的杂质!
“嗤啦——!”
剑光过处,混沌雾海被撕裂,无数幻象如同泡影般破碎。父母的期望、师门的血仇、妹妹的泪眼、自身的无力、寂灭的诱惑……一切虚妄,在这一剑之下,烟消云散!
“我为守护而生,亦为守护而战!父母之仇,必报!师门之恨,必偿!妹妹之安,必护!前路之敌,必斩!寂灭非终,乃我手中之剑!心魔虚妄,安能阻我道途?!”
浩大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在识海中回荡。元婴小人身上光芒大放,眉心战痕如血,怀中古剑铮鸣!那层阻挡在元婴初期与中期之间的薄薄壁垒,在这极致凝练、斩破虚妄的剑意与道心冲击下,轰然破碎!
“轰——!!!”
外界,林默身躯剧震,周身气息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混沌寂灭领域不受控制地扩张开来,灰暗气流疯狂旋转,演化出混沌初开、星辰寂灭的恐怖异象!丹田之内,元婴小人骤然拔高寸许,通体暗金光芒更加凝实,眉心血痕化作一道凌厉剑纹,怀中寂灭古剑彻底凝实,剑身之上战纹与寂灭道纹交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磅礴的真元如同决堤江河,在全新拓宽、强化的经脉中奔流呼啸,发出隆隆道音!
元婴中期,成!
不仅如此,在心魔劫中斩破虚妄,道心前所未有的通明澄澈,对“守护剑道”的领悟更深一层,墟皇战意与自身剑心融合更加完美,寂灭剑域的威力、范围、掌控力,都随之暴涨!实力提升,何止数倍!
“嗡——!”
就在林默突破的刹那,身旁入定的林萱儿似乎心生感应,眉心混沌莲印光芒大放,身后那朵混沌心莲虚影骤然凝实,莲瓣层层绽放,莲心处的混沌色心火摇曳生姿,散发出一股圆满无暇、生生不息的玄妙道韵。她的气息也水到渠成般突破桎梏,稳稳踏入金丹大圆满之境!距离结婴,也只差一线契机!兄妹二人气息交感,隐隐共鸣,在这寂灭绝地之中,竟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与互助。
良久,气息缓缓平复。林默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深邃如渊,却又带着斩破一切迷雾的锐利。元婴中期的力量在体内奔流,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掌控感油然而生。更重要的是,道心历经心魔淬炼,更加坚不可摧。守护的执念,非但不是弱点,反而成为了他道心最坚实的基石,最锐利的剑锋!
他看向身旁的妹妹,林萱儿也恰好睁开美眸,眼中混沌莲影一闪而逝,清澈明净,带着突破后的欣喜与对哥哥的依赖。
“哥,你突破了!” 林萱儿感受到哥哥身上那浩如烟海、又凝练如钢的气息,惊喜道。
“嗯,你也金丹圆满了。” 林默微笑点头,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中满是欣慰。妹妹的成长,是他最大的动力。
“接下来,我们该去那里了。” 林默目光转向盆地之外,那星辰坟场最深处,缓缓旋转、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归墟之眼”。星图在怀中微微发烫,萱儿眉心的莲印也传来清晰的悸动。混沌莲种的线索,寂灭之陵的终极秘密,或许就在那漩涡之后。
前路凶险未卜,但此刻,他道心坚定,剑锋已砺。纵是龙潭虎穴,也要为妹妹闯出一条通天大道!
“嗯!” 林萱儿重重点头,握住哥哥的手,小脸上再无丝毫畏惧,只有并肩而战的坚定。
短暂休整,巩固境界。半日后,两道身影悄然离开潜修之地,如同融入寂灭的阴影,向着墟渊最深处,那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疾驰而去。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