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灭，顾夜宸一动不动坐在沙发里，新闻主播平板的声音播报着他的名字，他的罪行。
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罪名一条条砸在寂静的客厅。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震动，屏幕亮了又暗。
经纪人，公司高层，曾经的朋友。
他一个没接。
窗外天色沉透。
别墅区死寂，只有呼吸声。
抬起手，看着掌心。
这只手抚摸过苏言的头发，也扼过他的喉咙。
现在，空无一物。
门铃响了。
尖锐，短促，穿透死寂。
顾夜宸眼珠动了动，看向门口。
铃声又响，这次更急，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站起身。
丝质睡袍滑落，露出赤裸脚踝。
他踩上冰冷地板，走向门口，没看猫眼。
他知道是谁。
手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转动，拉开。
门外是两名穿制服的警察，表情严肃，帽徽反射着廊灯。
一名警察举起文件：
“顾夜宸？”
声音很平。
顾夜宸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点头。
“市局的。因你涉嫌多起刑事案件，依法传唤。”
一张纸递到面前，传唤证，白纸黑字，红印鲜亮。
顾夜宸伸出手，指尖碰到纸边。
很薄，很脆。
他接过，视线扫过上面的字，他的名字跟身份证号，一清二楚。
“跟我们走一趟。”
另一名警察开口，手按上腰间警械。
顾夜宸没反抗，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
他转身，把传唤证随手放在玄关柜上，纸张轻飘飘落下。
“我需要换件衣服。”
声音沙哑，太久没开口了。
两名警察对视。
“可以，我们在这儿等你。”
一人说着，身子却侧了一步，堵住退路。
顾夜宸没再看他们，径直走向二楼卧室。
脚步很稳，踩上楼梯没一丝声响。
衣帽间，一排排昂贵西装，每一件都代表着曾经的身份地位。
他随手取下件黑衬衫，一条深灰长裤。
真丝跟羊毛的布料，触感顺滑。
脱下睡袍，露出精壮身体。
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眼下泛青，眼神却空洞，没有愤怒，恐惧，也没有悔恨。
他从下到上，一颗颗扣好衬衫，金属袖扣轻碰。
穿好裤子，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不像去受审，倒像赴一场晚宴。
他走下楼。
两个警察还站原地，姿势没变。
看他下来，一人的手从腰间放开。
“走吧。”
顾夜宸走在前面。
拉开别墅大门，外面的一切涌了进来。
无数闪光灯拼命亮起，把黑夜照成白昼。
“顾夜宸！你对指控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真的囚禁了苏言吗？”
“顾影帝！看看这边！！”
记者叫喊，快门乱响，人群推搡，混成一片噪音。
他们不知何时突破了安保，把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两名警察立刻一左一右护住顾夜宸，在人群里强行开路。
“让一下！警察办案！”
声音很快被淹没。
一个话筒快戳到他脸上。
他面无表情的侧过头，闪光灯刺得眼睛发痛。
眯起眼，他看到一张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这些脸，曾在各大颁奖典礼用最崇拜的目光仰望他，现在，只想撕碎他。
从门口到警车不过十几米，却走得异常艰难。
身体被人群挤压，昂贵的衬衫起了褶。
有手抓住他手臂，被警察打开。
混乱中，有人高声喊出一个名字。
“苏言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顾夜宸脚步一顿。
视线穿过无数镜头，望向远处黑暗。
苏言。
他的藏品，他的背叛者。
此刻在哪。
在安全的地方看他电视上狼狈的样子？
还是在别人怀里，庆祝他倒台？
警察推了他一把。
“快走！”
车门拉开，顾夜宸弯腰坐进去。
一个警察跟进来，另一个坐上副驾。
车门“砰”一声关上，所有声音顷刻间被隔绝。
车窗外，记者们还在疯狂的拍打车窗，一张张脸紧贴玻璃，表情狰狞。
司机发动汽车，警车驶离，人群被甩在后面。
顾夜宸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闪光灯的残影在眼前跳跃，白色跟红色，交织成光斑。
车里很闷，是皮革和汗的味道。
能感觉到旁边警察紧绷的肌肉，还有审视的目光。
车开得很稳。
窗外街景飞速倒退，熟悉的夜景，他曾拥有的城市，此刻陌生又遥远。
车子在一个挂国徽的大院门口停下。
厚重铁门打开，警车驶入，停在大楼前。
“下车。”
旁边的警察开口。
顾夜宸睁眼，推门下车。
夜风很冷，吹在脸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建筑，灯火通明。
法律的殿堂，他的审判场。
他被两名警察带着，走进大楼，穿过长廊。
脚步声在空旷走廊里回响。
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下。
审讯室。
门推开。
里面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墙是冰冷的白色。
一盏白炽灯从天花板垂下，光线很亮，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