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尽头,死路。
冰冷的雨水混着血水,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流淌。
裴石楠捂着小腹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但手中双刀依旧稳固,与陆寅背靠着背。
洪九东被一截枪柄钉在墙上,肩膀处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嘴里却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操……你姥姥的张啸林,别......别等爷爷我缓过来.......”
陆寅的短刀已经卷刃,血珠顺着刃尖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他的呼吸平稳,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一架只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力正在飞速流失。
巷口,张啸林的脸在雨幕中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笑容。
“小赤佬!我看你们这次还怎么活!”
他挥了挥手,又是十几名手持鱼叉和长枪的打手越众而出,将本就狭窄的巷道堵得更死。
“噗!”
又一杆鱼叉抓住裴石楠晃神的空隙刺了过来,直奔心口。
裴石楠瞳孔一缩,强行拧转身体,可腹部的剧痛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妈的,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异变陡生。
“嗖!”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啊!”
那名正准备将鱼叉捅向陆寅的打手,额头正中突然爆开一团血雾。
他脸上的凶狠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鱼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地上传来的零星哀嚎。
张啸林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嗖!嗖!嗖!”
又是接连几声破空声。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了。
几颗黄豆大小的钢珠,裹挟着劲风,精准地打在最前排几名青帮打手的脸上和手腕上。
“嗷!”
“我的眼睛!”
“妈的!什么东西!”
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打手,此刻却捂着脸,捂着手腕,疼得满地打滚。
他们的武器掉了一地,阵型瞬间大乱。
张啸林惊疑不定地抬起头,顺着攻击的方向朝巷子两旁的平房房顶看去。
雨幕中,一个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雨后的春笋,从屋顶站了起来。
他们穿着邋里邋遢,有的穿着蓑衣,有的还光着脚,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
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个个都斜挎着一个小书包,手里还捏着一把做工粗糙的弹弓。
几十个孩子,几十把弹弓,在雨中组成一支沉默的军队。
这些孩子在昏暗的天色下,像一群捕食的狼崽子,死死盯着巷子里的青帮众人。
为首的是小阿跳陶定春。
他的小老鼠在街头看见青帮的人追杀陆寅洪九东后,立马就聚集了一帮“娃娃兵”赶了过来。
陶定春眼神锐利如鹰,他没有看陆寅他们,而是盯着巷口目瞪口呆的张啸林。
“是......是定春!”洪九东喘着大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扯着嗓子就喊,“哈哈......爹!爹.....你的好大儿在这儿!快.....给你儿子狠狠地打!打死.....打死这帮狗娘养的!”
陶定春没理会洪九东的鬼叫,只是冷冷地举起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打!”
一声令下,房顶上几十个孩子同时拉开了弹弓。
“嗖嗖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瞬间连成一片,几十颗钢珠,石子,甚至磨尖的铁钉,如同暴雨倾泻而下。
这一下青帮的人彻底炸了锅。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不怕砍杀,不怕流血。
可这种防不胜防,专门往脸上,眼睛上招呼的阴损玩意儿,却让他们瞬间崩溃。
“啊!我的头!”
“妈的!我的眼睛!!”
“操!躲开!快躲开!”
“狗日的小东西!在上面!快上去几个,逮人!!”
人群乱作一团,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打手们,此刻全都成了抱头鼠窜的过街老鼠。
他们想用刀去挡,可弹丸太小太快,他们想冲上去,可巷道狭窄,他们想抬头还击,立刻就会有几颗钢珠招呼到脸上。
张啸林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杜月生精心策划的一场截杀,竟然会被一群小屁孩给搅了局。
“他妈的!一群废物!”他对着手下破口大骂,“给我上!冲上去!把那帮小杂种给老子抓下来!”
可没人听他的。
房顶上的孩子们占据了绝对的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弹无虚发。
他们就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手,冷静地“点射”着每一个试图组织反击的青帮弟子。
陆寅和裴石楠趁机喘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房顶上的陶定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洪九东从墙上拔了下来,撕下衣摆,草草为他包扎伤口。
洪九东疼得直抽气,脸上却挂着贱兮兮的笑,“我爹......我爹来的真....真是时候!”
裴石楠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了一声,谁知牵动腹部的伤口,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巷子里的局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焦灼。
青帮的人冲不进来,房顶上的孩子们也奈何不了躲在掩体后的他们。
张啸林脸色铁青,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里是公共租界,夜长梦多。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摸向腰间手枪。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崩了那个带头的小杂种再说!
就在他拔出手枪的瞬间,突然一阵杂乱的淌水声,由远及近。
“洪门办事!!闲人回避!!”
“洪门办事!!闲人回避!!”
“洪门办事!!闲人回避!!”
一声声整齐而有节奏的呐喊,穿透了雨幕和嘈杂的叫骂声,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巷子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张啸林的手指僵在扳机上,他猛地回头,望向巷子外的街道。
只见雨幕中,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来,多的几乎望不到头。
人群走到对街的时候整齐停下,与青帮众人隔街相望。
这帮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短打,手臂处绑着红绸。
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刀斧。
为首一人穿着黑色长衫,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他手里提着两把短小精悍,状如蝴蝶的八斩刀。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但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冷冷的扫过几百号青帮弟子,最后落在巷子里的几十具尸体,和陆寅几人的身上。
“冚家铲!!砍死他们!!”
梁焕一声爆喝,一马当先。
身后,几百名洪门弟子举起刀斧,喊杀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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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努力每日三章,喜欢看的朋友请大家多多留意见,不要养书,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