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沙海边缘,那铅灰色的天空与死寂的灰白大地逐渐被甩在身后,灼热的阳光与漫天黄沙再次成为主旋律。然而,这一次,林风的感觉已截然不同。
五块道衍碑碎片在丹田内构成完美的五行循环(注:此处“五行”为比喻,指五种本源力量相生相克,流转不息),自行吞吐着天地灵气,其效率远超以往。吞噬碑如同无底洞,鲸吞着四周驳杂的灵气;封禁碑稳固内天地,锁住精华,防止外泄;毁灭碑将无法吸收的杂质与煞气碾碎湮灭;净化碑则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吞噬来的能量提纯至毫无瑕疵;而新得的造化碑,则在这精纯能量的基础上,衍生出一丝丝蕴含生机的本源之力,反哺滋养着林风的肉身、金丹与神魂。
他不再需要刻意运转功法,修为便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缓缓增长。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沙粒在风中的低语,能“看”到地脉深处灵气的微弱流淌,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这片天地间某些脆弱或扭曲的法则节点。
五碑齐聚,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一种近乎“道”的亲和。
他没有返回金沙镇,而是在西漠深处寻了一处废弃的古代地宫,布下重重禁制,准备闭关一段时间,彻底熟悉五碑之力,并将修为推至金丹境的真正极限,为凝结元婴做最后的准备。
地宫深处,林风盘膝而坐,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五块碎片悬浮于金丹周围,如同五颗颜色各异的星辰,围绕着中心那枚愈发璀璨、内蕴五道清晰碑影的金丹缓缓旋转。他不再去强行“驾驭”它们,而是以一种“观想”和“共鸣”的方式,去体悟每一种道韵的本源真意。
他“看”到吞噬并非只有掠夺,更是能量的循环与转化;封禁并非只有束缚,更是秩序的建立与守护;毁灭并非只有终结,更是为了破旧立新,扫清障碍;净化并非只有清除,更是为了回归纯粹与本真;而造化,则是这一切的最终指向,是于混沌中开天辟地,于死寂中点燃生机,是创造的起点。
五种真意在他心间流淌、碰撞、融合,逐渐褪去了原本属性的棱角,开始呈现出一种更加包容、更加接近本源的大道气象。他的《万道吞天诀》也在这种感悟下自发运转,总纲中许多以往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
“万道归宗,吞天化宇……原来,真正的‘吞天’,并非吞噬万物以肥己身,而是纳万道真意,衍化属于我自己的‘宇宙’……”
明悟如同清泉流过心田。
他丹田内的五色金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体积虽然没有增大,但其密度与内在的道韵却提升了数倍不止!金丹表面的五道碑影几乎要透体而出,与外围的五块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
金丹巅峰大圆满!进无可进!
此刻的他,若论灵力之精纯、道基之雄厚、对大道感悟之深,已然超越了寻常元婴初期修士,甚至可与元婴中期媲美!他所差的,仅仅是那一步的跨越,将金丹化为元婴,使神魂与大道更加紧密地结合。
但他依旧压制着突破的冲动。他有一种预感,若能集齐七碑,以七碑本源为基凝聚元婴,必将铸就万古无双的完美道基!
时间在深度闭关中悄然流逝。
这一日,林风正在体悟造化碑中蕴含的一丝“虚空造物”的玄妙,试图以自身灵力模拟演化最简单的灵草结构时,他眉头忽然一皱,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来。
他感觉到自己布在地宫外围的一道隐匿警戒禁制,被触动了。并非强攻,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带着特定频率的探查波动,这波动……有些熟悉。
是巡天司的探查手法!
林风心神一动,并未立刻现身,而是通过禁制暗中观察。
地宫入口处的沙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人影。为首者一身玄衣,面容冷峻,正是与他有过数次合作的巡天使,玄七。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月白长袍、气质温婉的女子,这女子修为不过筑基后期,但眼神清澈,周身流转着一股令人心静的祥和气息,与这杀戮遍地的西漠格格不入。
玄七的神色带着一丝凝重,他手持一枚不断闪烁着银光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正牢牢指向林风闭关的地宫方向。
“林道友,玄七奉命前来,有要事相商,还请现身一见。”玄七对着地宫入口,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地宫深处。
奉命前来?林风目光微闪。玄七说是“奉命”,而非私人寻访,这意味着是巡天司官方找他。而且,还带了一个看似不擅战斗的筑基修士。
他沉吟片刻,决定现身。他与巡天司目前算是合作关系,而且玄七此人还算可信。再者,以他如今的实力,也无需过分忌惮。
他心念一动,地宫入口的禁制悄然打开一道门户。
“玄七道友,别来无恙,请进。”林风的声音从地宫内传出。
玄七对身后的女子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地宫。
看到盘坐在蒲团上、气息渊深如海的林风,玄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他感觉此时的林风,比起之前在流沙暗市和千藤绿洲时,强大了何止数倍!那隐隐散发出的道韵,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林道友修为精进如斯,真是可喜可贺。”玄七拱手道。
“略有感悟而已。”林风淡然一笑,目光落在那月白长袍的女子身上,“这位是?”
“在下苏婉,乃巡天司‘天机阁’执事,见过林前辈。”女子盈盈一礼,声音柔和,不卑不亢。
天机阁?林风心中微动。巡天司内部负责推演天机、勘察地脉、处理各种隐秘信息的部门,地位超然。派一个天机阁的筑基执事来找他,所为何事?
“苏执事不必多礼。”林风抬手虚扶,看向玄七,“玄七道友方才说奉命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可是与九幽阁或影蛇有关?”
玄七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此事,关乎重大,甚至可能牵扯到此界存亡。司主亲自下令,命我务必寻到道友,并请苏执事代为传达。”
苏婉上前一步,取出一枚非金非玉、上面刻画着无数星辰轨迹的令牌,双手奉上:“林前辈,此乃司主令谕,内有司主以大神通道印封存的信息,需以特殊神识法门方能读取。司主言道,前辈阅览之后,自会明白。”
林风接过令牌,入手温凉。他神识探入其中,果然感受到一层强大的禁制。他运转《万道吞天诀》,神识蕴含五碑道韵,轻轻触碰那层禁制。
禁制如同冰雪消融,并未产生任何抵抗。一股浩瀚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识海。
信息并非文字或语言,而是一幅幅模糊却令人震撼的画面与一段段玄奥的意念:
……无垠星空深处,一道横跨星域的漆黑裂缝正在缓缓扩大,裂缝周围,星辰黯淡,法则崩坏,隐约有难以名状的恐怖魔影蠕动……
……大陆各处,原本稳固的天地灵气开始出现细微的紊乱迹象,一些古老的封印之地波动异常……
……推演显示,一场远超上古的“大劫”正在临近,其源头直指域外……
……道衍七碑,乃镇守此界之关键。集齐七碑,或可重现“七星镇魔大阵”,弥补裂缝,抵御大劫……
……巡天司总部急召,所有在外高阶巡天使及与巡天司有关联的强者,需尽快赶往中域“天枢城”共商对策……
……信息最后,是一幅简略的星图,标记出了最后两块道衍碑碎片——“时空”与“轮回”可能存在的模糊区域,皆位于大陆最神秘、最危险的中域!
林风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域外裂缝!大劫将至!七碑镇魔!
他一直追寻的道衍碑,竟然关系着整个世界的存亡!而巡天司,显然知晓更多的内情!
“司主的意思是?”林风压下心中的震动,看向玄七和苏婉。
玄七沉声道:“司主希望林道友能尽快前往中域天枢城。一方面,共商应对大劫之事;另一方面,司主言道,中域乃是上古之战的核心,或许有关于道衍碑最终下落的更确切线索,巡天司愿倾力助道友寻找最后两块碎片。”
苏婉补充道:“根据天机阁最新推演,‘时空’碑碎片最有可能出现的区域,位于中域‘陨星山脉’附近的‘乱流海’,而‘轮回’碑的线索,则指向了传说中的‘幽冥地府’入口——‘九幽黄泉洞’。”
乱流海!九幽黄泉洞!
皆是中域闻名遐迩的绝凶之地!
林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无论是因为自身道途,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关乎苍生的大劫,中域之行,都已势在必行。
“我明白了。”林风收起司主令谕,长身而起,“待我处理完此地些许琐事,便即刻动身,前往中域。”
玄七与苏婉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我等还需前往通知其他几位道友,便先行一步,在天枢城恭候林道友大驾。”玄七拱手道。
送走玄七二人,林风独自立于地宫之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望向了那遥远的中域方向。
风暴,已不再局限于一方一地。整个世界的命运,似乎都与他寻找七碑的旅程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前路更加艰险,但他的道心,却愈发坚定。
“时空……轮回……就让我看看,这中域,究竟是何等的精彩!”
他袖袍一挥,身形化作一道五色长虹,冲破地宫,消失在天际。
新的征程,指向大陆中心——浩瀚中域!
(第63章 完)